了得網青春文學_最後的鼕天

第一章 (1)鬧心 “你說的這個事兒，算定了？” 萬有糧剛吐出這句話，就後悔了。毛向東何等精明，眼睫毛向來都是空的，隨便掃一眼，眼角兒的餘光都能剜到你肉裡去，剛纔這話，純屬自個兒往後脖梗子上插了根兒稻草，生生地把自個兒賣了…… “老萬，這是個定不定的事兒嗎？”毛向東話衝著萬有糧說，眼卻斜著天花板，“當了這麼多年的支書，怎麼連這個還弄不明白？” “我不是不明白這個，我是不明白為什麼非得這樣兒掉著屁股來。” “為什麼？你看吧，”毛向東“啪”地扔過一份紅頭文件，“今年，K省要借鋻S省的經驗，先選村委，再選支委，同時，要盡量讓當選的村主任兼任支部書記。” 看萬有糧一臉迷瞪，又加了一句： “你以為我在說笑話？” “這算啥鳥經驗？”萬有糧恨恨地說，“這不是大腿上號脈——整個兒一個胡來嘛！” “行了行了老萬，虧你還是個支書，也不瞧瞧這是啥地方，嘴邊兒留倆站崗的吧。” “毛大部長，我是村支書不假，但首先是一名普通黨員，你這縣委組織部，不就是全縣黨員的娘家嗎？你見誰在娘家說話還得捏著半拉嘴了？” “老萬你少給我往一邊兒扯淡，好像先選後選你滿不在乎似的，你不在乎，干嗎這麼喫棉花拉線兒屎一樣沒完沒了地問？” “行了，你這婆婆太兇，我懶得待在這兒當這受氣的小媳婦兒，走哇！” “你受氣，你是受氣的主兒嗎？我這常務副部長也沒你活得風光啊。你不給別人找氣受就算是積德啦。”毛向東揮揮手，眼皮不抬。
“對了，大部長，哪天去視察視察咱的場子吧？弟兄們忙忙活活一整年了，你也該去關心關心了。” 萬有糧一腳門裡一腳門外地說。
毛向東壓低了聲音說：“你是恨不得全縣人民都知道我和你這點事兒是不？” “哎呀，我看你們講政治都講得神經過敏了。視察個蛋啊，一個因由兒罷了！讓你去，是因為正好兒有弟兄剛從山裡帶來點野豬肉，自個兒套住的，喫著那纔叫味兒。去吧，你沒聽人家說嘛——不喫白不喫，喫了也白喫，白喫誰不喫？哈哈……” 毛向東故意衝著門口，放大了音量：“饒了我吧，不知道還行，知道了*不能去。你不知道，**早就把它列入野生動物保護名單了。為了喫口豬肉犯條款，讓人知道了還不得笑掉了下巴！” “說得跟真事兒似的，你們這些當官兒的，蠅子放個屁是不是也要按條款兒摳摳有沒有污染，是不是符合**政策？喫嘴豬肉都這麼小心翼翼，這官兒當得還有意思嗎？”萬有糧說完抬腳出了門。
“瞎咋呼什麼，這回夠你老萬喝一壺的。”毛向東看著萬有糧的背影叨咕了一句。
這回確實夠萬有糧喝一壺的。
牛氣慣了的萬有糧，向來說話辦事兒響**，眼裡能裝下的人全龍華縣也找不出一巴掌，可他萬萬沒想到，這次會硬實實地嘬這個大活癟子！他一邊兒下樓，一邊兒暗自嘬牙花子：以往，都是選定了支書，再由支書組織整個兒村委換屆選舉。說白了，讓誰上來，不讓誰上來，支書很大程度上可以左右人選。事兒在那兒擺著，誰也不會選個自個兒的對頭出來當村主任。那時，組織這項選舉也是名正言順——那是代表組織的！可是，今年，思來想去，以往那個法兒是橫豎也行不通了——首先，自己若選不上村主任，可能就連這支書也得被拿下。盡管文件上說的是“盡量”兼職，可是，傻子也明白，眼下，上級文件中，這“盡量”和“必須”之間哪兒有什麼大的溝坎兒？這裡面很大程度上就是領導腦子裡那根弦兒往哪兒撥拉的問題。想讓你當，會有一大堆理由，不想讓你當，你當不上這村主任，這 “盡量”就是一把尚方寶劍，可以齊刷刷把你攔腰斬斷，眼都不帶眨的！ “誰喫飽了撐的歪著屁股想出這麼個餿主意！” 萬有糧在心裡狠狠地罵了一句。他掏出車鑰匙，插了三次纔插進去，發動著車，剛起步，又把火兒熄了： “不行，差點忘了，得去找找陳志良，這村委換屆，他門兒清啊。” 萬有糧下了車，蹽開兩條長腿，直奔民政局。
龍華縣民政局和縣委縣政府的辦公樓就是坎兒上坎兒下，房子卻是“**”前蓋的排子房，盡管外牆塗了幾次塗料，可牆基早已下沉，牆上的裂縫兒，有的像久旱不雨的地裂，執拗地撕開一道道口子；有的像臉上的刀疤，極丑，卻有點兒炫耀的氣勢。
當初，縣委縣政府大樓剛蓋好，時任局長邢正軍去找縣長婁明星，要求搬到樓上來。婁縣長端起茶杯，盯著豎在水裡的兩片太平猴魁，半天纔說：“咱們縣是***貧困縣，民政口是大局，事多，辦公，還是下面兒寬敞些。” 邢正軍臉“騰”地紅了，想到婁明星剛當常務副縣長時，**次召集各局長開會，自己因為接待市局領導，沒到會。後來聽說，那天沒到會的一共有五個局長。婁大常務大發雷霆之怒，認為所有沒到場的局長，一律都是沒把他這個剛提了小半個格的常務放在眼裡，之後，時不時不顯山不露水兒地在工作中找找齊兒……想不到，過了三年了，這個勁兒還沒過去。
這樣想著，臉上的笑卻不敢苦一點，堆出一臉謙恭說：“婁縣長……”P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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