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得網小說_故園風雪後(精)

十月天的新英格蘭，已帶著濃厚秋意。車窗外陣陣寒風，輕輕刮著公路兩旁火紅、金黃色的楓葉。九十號公路怡人的景色，十年如一目；新英格蘭色彩繽紛的小房舍，也沒有因時間的流逝而有絲毫褪色，還是秩序井然地排列在公路兩旁，向飛馳而過的訪客們報以一絲溫馨的微笑。
一九七九年秋天，我**次踏上這條公路。當時我駕駛著一部租來的雪佛蘭小房車，車廂內載滿行李及書本，帶著一份興奮的心情駛往麻省劍橋— —哈佛大學校園。
Wellesley是這條turnpike通往波士頓的必經之地。Turnpike上有著無數灰灰的車痕——當年留下的足印有多少？再次踏上這條路，仿如重溫故夢，感覺是那麼熟悉、親切；就像一個與我一同成長的故友，曾經度過快樂與憂傷的時光，也一同經歷了春夏秋鼕。
我**次踏入Wellesley校園，是在一九七九年十月的一個晚上。當時剛剛搬入宿舍不久，認識了幾個同學，我們時常結伴往Harvard Square喫晚飯，逛HarvardCoop，欣賞街頭的賣藝表演。其中，Peter與Authur是我*早認識的朋友。
Peter Lucasic，典型的New Yorker，畢業於哥倫比亞大學心理繫，法學院一年級學生，喜愛運動，尤其是squash，與球拍終日形影不離。開課後的第二個星期，Peter已三夜不眠地做case study，卻臉不改容，還是精神奕奕。他告訴我，秘訣是：“As long as I have aglass of wine，I'm always fine。”Authur Barten stein，哈佛undergraduate，後轉入 Graduate School of Design，攻讀建築繫。聞說他的家人都是哈佛學員，而且與法律結下不解之緣：他的祖父是律師，父母也是律師，甚至他的兄弟姊妹都是律師，就隻有他一個是“叛徒”。Authur為人沉默，說話帶點 Kennedy口音，看上去總是滿懷心事似的。除了那副full view tortoise shell、藍色的0xford button down、Chino及一對Blucher外，似乎未見他穿過其他衣服。當年，我一直懷疑他究竟有沒有洗澡，抑或居家的衣服都是同一樣子！那天晚上，Peter偶然在宿舍發現一張PO Ster：“Welle sley當晚在 Schneider Hall舉辦一個小型音樂會。”於是他抓著我與Authur，硬說要去見識見識Seven Sisters的風範。基於我們的好奇心，也就毫不考慮，跳上車子，長驅直進Wellesley。
黑夜裡的Wellesley一片漆黑，沒有給我留下太清晰的印像。但見古木參天，青草地一片接一片，倒非常優雅，襯托著兩旁甚見歷史的古堡式建築，氣勢磅礡，叫人不由肅然起敬；樹影婆娑間，偶爾閃爍著點點從建築物窗內透出的微光，三五成群的女孩子，淺談漫步於草木之間，不期然令我想起冰心女士， Wellesley的一草一木，是否對她當年的情感有所啟發？ Schneider Hall的設計，精致優雅，是一座三層高、嬌小玲瓏、以木為結構的教堂，樓高三十多尺，上兩層為balcony，形似一座小型歌劇院，卻帶七分女性的含蓄。
我們抵達時，音樂會尚未開始，但樓周圍已滿布人群。人們三五成群，手持食物飲品，談天說地。室內燈火通明，暖烘烘的氣氛，相比室外寒冷孤寂的黑夜，有著一絲意想不到的溫暖。但這點點溫暖，又被幾個男孩破壞無餘：他們身披MIT運動毛衣，與同桌女生若擁若抱，高聲談笑，得意忘形，唯恐沒有惹起他人注目——也許我是妒忌。
我們買了飲品，站在三樓balcony一角，靜靜地等待音樂會開始。不知什麼時候，Peter競已搭上了身旁幾個女孩，而Authur卻全神貫注地觀察著人群。幾經擾攘，舞臺上終於出現一隊steel band，他們用廢鐵做成各種款式的打擊樂器，制造出變化多端的音樂效果；樂器雖然丑陋難看，卻演奏得趣致生動，當然贏來不少歡呼與掌聲。演奏進行中，人群還是熙來攘往，嘈雜喧嘩，說是音樂會，其實是**派對。人群借著酒精與音樂，釋放心中的煩悶及由功課積聚的壓力，盡情享受一個**晚上。
樂曲的演奏效果其實大致相同，數首過後，我已開始感覺壓悶，注意力也逐漸轉移到流動的人群。
就在一剎那間，忽然一張很特別的面孔吸引了我—— 那是一個清純秀麗、貌似東方人的女孩子！一雙美麗晶瑩的大眼睛，小女孩般的臉蛋，筆挺的鼻子，兩片柔柔紅唇，直而不長的秀發上繫著一個金色頭箍，黑色樽領毛衣上掛著一條金鏈，花格子絨裙，白襪子上配上一雙黑鞋。她臉上泛著一絲溫暖的微笑，全神貫注於舞臺上的演奏，神態是那麼天真、誠懇、親切 ……**次，我深深感覺到，Wellesley的風範的確存在。自此，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這張臉孔上，至於音樂會進行了多久、Peter又在我耳邊說了些什麼，竟然印像全無，隻是不停地驚嘆著：多年來見過的漂亮臉孔無數，怎麼從未見過如斯有吸引力的？良久，一股無名的衝動，令我不顧一切，穿過人群，緩步向著二樓balcony移動……但是，不見了！“怎麼不見了！她怎麼可能在一剎那消失於無形？難道我走錯了地方？”……尋過二樓、一樓大堂每個角落、每個空間，始終找不到。“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不停地問自己。那份失落的心情，無以形容，*奇怪，自己從來沒有為一個陌生人做出如此衝動的舉止，究竟為了什麼？驚鴻一瞥，這張臉孔就一直銘刻在我腦海裡，始終沒有忘記。P0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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