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走出工具間,朝我走了過來,並且以嚴肅的神情看著我,嚴肅得讓
我不由得自問我還能為他做什麼。
“我為你父親的事感到遺憾,”他對我說,“你知道的,隨著時間流逝
,很多事情*後可能都會迎刃而解。”
他怎麼已經得知這個消息?爸爸離開的事應該還不至於登上鄉下小報的
頭條新聞吧?
而事實上是,在外省的小城市裡,所有流言飛語都為人津津樂道,人人
都熱衷於他人的不幸。認識到這點,爸爸離開的事實再次沉重地壓在我的肩
上,好大的重擔啊!可想而知的是,說不定從爸爸離開那天晚上起,班上所
有同學家裡就都在討論這件事,有人會把責任推給我媽,有人則說都是爸爸
的錯。不管是以上哪種狀況,我都是那個沒辦法讓爸爸陝樂、讓他願意留下
的沒用兒子。
今年開始得真糟啊!
“你跟你爸相處得好嗎?”伊凡問我。
我點點頭,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的鞋尖。
“人生就是場爛戲。我爸爸是個爛人,我以前恨不得他離家。我趕在他
之前離開家,就是因為他的關繫。”
“我爸可從來沒打過我!”為了避免誤會,我反駁道。
“我爸也沒有。”警衛回辯。
“你要真想跟我交朋友,就應該說實話。我知道你爸爸打過你,他為了
用皮帶好好抽你一頓,還把你拖到花園裡面去了。”
但是,是誰讓我脫口說出這件事的?我不知道這些話怎麼會突然從我口
中蹦了出來,也許我的潛意識想跟伊凡吐露,在我被處罰的那個該死的周六
所看到的影像吧。他直勾勾地死盯著我的眼睛。
“誰告訴你這些的?”
“沒人。”我困惑地回答。
“你要不是狗仔,就是騙子。”
“我纔不是狗仔!那你呢?誰告訴你我爸的事的?”
“你媽媽打電話來通知時,我正拿信給校長,校長一接到電話,就驚愕
地提高了聲量,她不斷重復:‘這些該死的男人,真是混賬、爛人。’當她
意識到我正站在她面前時,她好像覺得必須致歉,就對我說:‘伊凡,我不
是指你’‘我當然不是在說你’,她甚至又重復了幾次。纔怪哩,她當然覺
得我也是一樣的,她甚至覺得全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樣的;在她眼中,我們都
是渾蛋。你要是看過當初學校轉為男女混校時她有多難過,你就會理解。小
子,隻要是男的,就屬於壞蛋一族。大家都知道,一旦男人瞞著老婆搞外遇
,人們就會問:‘跟誰啊?’‘對方是怎樣的人?’‘是不是同樣背著老公
亂搞的狐狸精啊?’嘿,我清楚得很,你看著吧,等你長大你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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