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張小嫻
《面包樹上的女人》是我**部小說,十八年了,往事如昨,卻也是遙遙遠遠的昨日,許多感想,真的不知道從何說起。這個小說一九九四年在香港《明報》每天連載,一九九五年出版成書。六年後,我先後寫了《面包樹出走了》和《流浪的面包樹》兩個續篇。這些年來,常常有讀者問我,面包樹的故事會不會繼續寫下去?我心中沒有答案。
所有的故事,是不是也會有一個終結?一本書*好的結局,往往是在讀者心中,而不是在創造它的人那裡。寫書的時候,我是這部小說的上帝,我創造它,盡我所能賦予它美麗的生命;故事寫完了,我便再也不是上帝,我隻是個母親,時候到了就該放手,讓這孩子自由飛翔。
面包樹是我寫於青春的故事,當時的技巧或許比不上現在,心思卻是單純的,就像每個人*早的愛情,雖然青澀,甚至稚拙,卻也是*真切的。它是我**部小說,或多或少有許多我自己的故事,我無可避免把我認識的人寫進書裡,不懂得怎樣去掩飾和保護他們,也不懂得隱藏些什麼。結果,明明是虛構的故事,一旦下筆,卻寫了很多的自白,既是程韻和林方文的愛恨成長,也是我的成長愛恨。“青馬文化”把面包樹繫列三部小說重新修訂,陸續出版,讓它再一次面對喜愛它的讀者,我也再一次重溫林方文和程韻之間那段從青澀走到心痛的愛情,再一次經歷程韻對林方文的執迷。她為什麼如此愛他?為什麼情願流著淚愛這個人也不能夠微笑去接受一個永遠守候著她的人?這樣的愛情難道不苦嗎?可是,愛情豈是可以理喻的?
我總是在想,小說跟人生有什麼不同?有些小說比作者短命;另一些小說,卻活得比作者長久,甚至活到千百年後,也將會活到永遠。人生從來就沒有小說那麼傳奇,那麼繾綣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