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得網文學_漢家文章/晉軍新方陣

你有二十四節氣，我有二十四番花信風，花開的時節一到，肉心就磨出繭來，等候梅花開放的妝容。
你支起身子，說江山的閑話，發脾氣，那就滔滔水浪，腸斷處是辜負的一朝一夕一華年。
所以不顧許多，偏煮野鶴，放入苦辣酸甜。你的手踫翻茶水，連同筆墨，浸濕額下的漢語短章。兇年不語，你的放肆、蠻腰、破陣與大話，我聽得仔細。
我說你該讓一汪春水覆蓋，夜深時，知己打開竹制的門扉。三三兩兩的先行人，你的蛾眉緊，端出開運的銅鏡。香可以熏到天上去，淚不沾衣，你認得節氣的分量，稱一稱幾斤幾兩，幾回月滿長安，幾個薄命新顏，幾人愁煞?你有架子，貴氣十足，討前朝的花酒喫，笑出了天地。原來如此，我在白骨成灰的隘口，聽得你在谷雨時節，放手撥苗鬥草玩。你著綺羅與綢緞，江南的布匹競能通篇紅色，你懶懶地鑲金邊，不理朝聖的鳳凰。
你的心跡，不在人情長短，化為夢裡喧騰。我不穿華服，披散頭發，將長劍舉至頭頂，猛虎下山，螞蟻上樹。鐘聲適時散去，你靜悄悄端坐在馬扎上，給自己加餐飯，喂得飽飽的。你的舌頭生津，四肢張開，歪頭歪腦出鬼點子。你把這裡裁掉，將那裡搭建涼棚，妥善安置稻草人，小麥田含著包裹不住的綺麗。
一轉臉，你就變得沒志氣，賴在床榻中央，你的心思我知道——可是天色，我要看一看老天爺的臉色。
人在世間忙，挑夫的重，還有騎馬的輕。你習慣瞇起眼睛曬太陽，瞪著眼珠找遺失的谷粒，說與誰聽的空當，你在狹路弄詩，賣掉良田千頃買閑宅，為的是腿腳方便。你的祖母還在叮嚀，難得看到陌生的喜氣，你扭過小臉，就是笑。在裡屋，穿棉香襪，那雙新鞋規規矩矩立著，怕人問起當下的時辰。
布衣，你是飛在一邊，盡管落在生硬的境地，卻不寒，自給一窩暖氣。我呼你喝粥，熱熱的，冰雪消融。喚你也不回，雞鳴五聲，狗吠了九遍，你還是做朱樓的小表妹，痴心花事，莫愁花開早。
不可放任，我狠下心打造柵欄，拿來圍擋你。我想你會老實點，比如學人家六宮粉黛，慢悠悠需旁人攙扶，軟語輕聲。你卻使硬的，撒起野，小性子一發不可收拾，哪管眼中的方圓。我是怕了你，怕你挑揀人間冷暖，競變了寒暑季節。我是怕了你，怕你深挖紅瓤的西瓜，甜甜地招我過來，白露與寒蟬未到，我就丟下了扇子，甘願為奴。你是開闊去的，長江長過了三裡八鄉，你還要*長一些，抵達飛螢往來的小站。你是靜的，你說停下就停下，撥弄發絲。我望見你的衣衫與手札，爐火燃燒，你護住漢語的法身。
無聊的是午後，扮家家的伙伴作鳥獸散，沒有人惹你，你卻委屈。，那時的貨郎為美少年，你偷眼望。你盡管周遊，聽民間的語文發酵，想像塞北大漠的樣子與一口寂寞深井。長大後，你有白鷺鷥的長腿，跨過去，無非踏響一支等你的蘆葦，憐惜已不經意。
我不與你*世，人問常是煙火散；我不與你卜卦，你生就一副好相貌。你不能有切膚的冷，不必見寒潮，你不擔心這些細碎，你說你自有膽氣，能飲足夠的酒，開出了春風浩蕩，浩浩蕩蕩。
我坐下烤紅藷，你采摘棉花，東城的月光為什麼傾斜?而我生在北方，那是李淵造反的家鄉，我讀書寫字，頂著反骨描摹花草。你勸我馬蹄聲，還不是嘯西風的下場?不如學夜半的狐狸精，那纔是通透人織的一張好網。你向我撒了小謊，說天地玄黃無非兒戲，生死大義比不得月色上屋頂很安靜。我的陽謀逃不過你的雙眼，你有菩薩心腸，溫暖打寒戰的小獸。你贈我棉襖和烈酒，與離鄉人一起住進了石頭。
你呵氣的模樣、你提花鋤的勁力、你的後方谷倉、你收起的弓箭，你的了了。我竟然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是否喫過你烹煮的如意菜，粉蒸糯米團的清香是否依然在口。我竟然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是否痛飲過桂花鼕釀酒，是否與你遮天，一時平分過天下。尺牘兩相盡書，穿牆而過的是鳳毛麟角，你的良辰屬於你，我的美景屬於自己。你的字一顆又一粒，漢語的馨香傳至我的耳畔。你的歡喜是滿的，你說好詩歌不是謀出來的。
清人宋湘有二句詩雲：“相思但看湖心月，有汝清光有我秋。” 你有清光，你乘時而起，你是湖心月的現在身。
P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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