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得網文學_夜清涼

1．打在擋風玻璃上的雨點特別清脆。這不是單純的雨滴了，雨中夾著雪籽。佟雪嬌一陣寒戰，心裡既有一些緊張，又夾雜了幾許疑慮。幸好風還不大，否則，在這雨雪交加的夜晚，這山城裡高高低低的路，可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雪嬌找到希百羚的時候，她感到眼前的這個女人對她的自我介紹沒有任何興趣。百羚看起來有一點嫵媚，這是她眼中的閃亮帶來的活力，她年輕的時候應該姿色不錯。但她的眉眼和嘴角向下彎斜，似乎是長時間以來悲觀、沮喪情緒的累積。那雙丹鳳眼，好似風中的淚眼，有一種額外的亮度，歇斯底裡的狂熱，在她**厭倦以前，時不時地會發作一次。
雪嬌心知肚明，這種狀態恰好不是她業務太多累及的，而是生命的孤寂已經榨干了她所有的能量。她明白，長久地混跡在陰暗混亂而危險的生涯之下，百羚的皮肉生意已經操到盡頭了。也許隻有兩點還能夠讓她興奮起來，一個是錢，一個是男人，讓她不再打呵欠，不再瞪著迷迷糊糊的眼睛還看不清楚人，不再到了自家門口，還把人拒之門外，這讓外人看了，真是有點不懷好意。
雪嬌從一個精美的Lv包裡掏出了一串金項鏈，慢悠悠地呈送到百羚的眼前。雪嬌戴著漂亮的白色手套，手腕處滾著透明的蕾絲花邊，金項鏈在白色手套上閃爍著黃澄澄的光焰，做工相當精美。百羚接過金項鏈，若有所思地放在嘴邊咬了咬，這纔笑了說：“這麼客氣干什麼？”她 “啪…‘啪”“啪”幾下就開了門，笑瞇瞇地說：“外面蠻冷的，還不如進屋內暖和暖和，反正睡不著，我陪你聊一個晚上。” 進屋以後，兩人陷入了尷尬的沉默之中。雪嬌本來不善言談，又被室內一股濃郁的臭味兒和霉味兒熏得說不出話來，但她機敏的眼睛早已將四周環境看個通透。
這是一個能使人毀掉自己、發狂或者犯罪的地方。房間很小，猶如由深綠色的天花板、血紅色的牆壁和不和諧的黑色家具組成的夢魘。房中央有一張綠色的桌子，桌子上有一個以黑色作底，紅色大花相間的烤瓷花瓶，花瓶內插著大把不知名的花草，已經枯萎。桌子上方的牆壁上，有兩盞橘黃色的燈，發出透亮而刺眼的光芒，燈光的放射線狀，呈現出讓人難受的壓迫感。這裡處處都是陰郁悶熱的房間裡睡著的小無賴身上極其相異的紅色、綠色、黃色的衝突和對比：在一個角落裡，一件丟在沙發上的白色外衣變成了淡硫黃色，一件掛在門背的紅色內衣變成了門釘上的一抹血紅，金燦燦的黃色地板以縱深的難以置信的力量插入血紅色的背景之中，反過來，紅色背景也用一種刺眼的能量與之抗衡。所有這些東西都處於一種燃燒的火爐似的氣氛中，表現出一種可怕的**，一種黑暗的勢力，讓人心裡焦躁不安。
在房間裡酷熱而紛亂的顏色裡，對面的人看上去恍恍惚惚，很不真切。百羚脫掉了紅色大衣，內穿著一件低胸的黑色弔帶連衣裙，她習慣性地斜靠在那張綠色的桌子邊，上身前傾，乳溝擠在一起，形成了一些起伏的丘壑。雪嬌看著她，擔心她那雙深陷的眼睛上撲閃撲閃的假睫毛，快要掉下來了。這時候，雪嬌注意到她風騷地扭動身軀，在她的連衣裙上加上了一件紅底白花的小棉襖。在室內，那一雙鮮紅欲滴的細高跟鞋始終沒有脫下，緊緊地扣在她肉色的光腳上，她哎喲一聲跌進了沙發裡，鞋跟好像兩把冰刀，正對著雪嬌。
雪嬌仍然站著，她靠站在房門內側，正對百羚坐著的這張長方形的紅皮沙發，沙發的正上方，掛著一幅圖畫，一個豐滿的**浴女，背著一隻倒立的水壺，壺裡流出清水。一絲不掛的浴女，倒像是一個處女，眼神清澈而純淨。雪嬌知道，附近的發廊或者按摩院，都喜歡懸掛這樣一幅叫做《泉》的世界名畫。她在沙發上輕輕地坐下了，沙發是人造革皮的，硬邦邦的，房間裡沒有別的椅子，沙發前是一張木制的方形桌子，桌子上放著剩飯菜，還有一張紗籠覆蓋其上。畫幅後面沒有牆，事實上它是附著於一張很長的屏風之上，但屏風暗不見光，密不透風。
她聞到了一股交媾的腥味，還有女人下體有炎癥時的臭氣，有可能是臭襪子、臭內褲的味兒。等眼睛適應以後，她看清楚了屏風後面隻有一張大床，床上堆積了很多衣物，幾乎是四季的衣服都在上面。現在是鼕季，但是床上也有夏季的短袖，也有弔帶連衣裙。一大包衛生紙，包裝打開著，零散地這裡一包，那裡一包，可見主人沒有櫃子，所有東西都擱在床上。方便取用。床底下有一雙男式的拖鞋，還有幾隻用過的避孕套，雪嬌沒有看到。
百羚把雪嬌留在了外間說著話。她們坐在人造革的皮沙發上。雪嬌不開口，百羚也不說什麼，隻是把玩著金項鏈，這條漂亮的鏈子沐浴在粉紅色的夜燈裡，閃爍著一種俗氣但是喜洋洋的光彩。她說：“給我這個還不如給我錢，我已經很久沒有買一件新衣裳了。”雪嬌二話不說，馬上打開她的漂亮的LV包，拿出她的cHANEL錢包，抽出了一疊人民幣給百羚，雪嬌掂量那一疊是不薄不厚。百羚有點不好意思，口裡推辭說：“哪裡要得了那麼多？”雪嬌說：“別客氣，我們就像姊妹一樣，我看見你過得不好，心裡也不好過。”雪嬌說著垂下了眼睛，她無法正視百羚的魚泡眼，想起她那喬裝的感激(也許是真實的)，她就有點受不了。
百羚接了錢，很快錢就不見了。但是她說話的語氣明顯加快了，看起來她興奮了不少。她想她要說些什麼話，纔會讓雪嬌覺得物有所值。
2．在百羚眼裡，雪嬌是一個身材高大看上去很強勢的女人，小眼睛泛出精明的光彩。這雙眼睛機靈地轉動著，像深夜出來覓食的老鼠。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呢，為什麼來她的地盤呢？ “你是記者嗎？”百羚熱切地問。P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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