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得網文學_蔣話--蔣林散文隨筆集

曾老師畢竟是有影響的老師，有人想“挽救”他，意欲提撥他做副校長，但是曾老師謝*了；費了些周折，聯繫好下家，在一個春天也調回了上海。曾老師雖然是教物理的，但他讀過許多名著，詩詞張嘴就有，文藝體育方面也是個多面手——他排練的表演唱《碼頭工人之歌》，獲全縣中學生文藝表演**名；他會打排球、乒乓球，踢足球，還會下圍棋和蝶泳，我**佩服。我沒見過世面的心在想：這就是傳說中有本事的人。他們夫妻對學生影響很大，教的那幾屆，物理與英語成績往往超出其他科目很多。他們的生活本來應該是**的，但實際上並不**。他們雖然是大上海的，也跟小縣城人過的生活相似。這大概是他們夫妻倆當初來的時候始料未及的。
曾老師回上海的那天上午，我在家門口與他揮了揮手。他上車，我轉身進家，趴在床上流淚。我們有點忘年交的意思。這麼多年了，他再沒與我們這個地方的人聯繫過，不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
吳老師是廬江人。廬江人自己把“廬”讀作“驢 ”，驢江。她也教英語，教初中。她在課堂上常掛嘴邊的話就是：考上考不上大學，就是穿皮鞋與穿草鞋的關繫。她說她小時候翻幾個山頭去上學，每年穿壞草鞋無數，“現在，呶，我穿的是皮鞋！”她的皮鞋，每天，不，每時每刻都擦得锃亮。她有兩雙豬皮鞋、一雙牛皮鞋。她長得虎虎生威，我有點怕她。她帶過我兩年班主任，我也坐了兩年的單人座位，而且在全班的*後面、*拐角。她不喜歡我，除了我調皮搗蛋之外，還認為我雖然在學校居住，但不是真正的“ 老師”家的孩子——我父親是部隊轉業的傷殘軍人，母親是普通職工；而她丈夫是縣委的干部，應該比我們家**。但現實是，我們不僅同住在一個院子裡、喝一口井的甜水，每天平起平坐，早晨起來一樣的蓬頭垢面生煤爐、倒痰盂、打招呼，而且我父親的工資居然比她丈夫高！這可能有點氣人。不過我在她手下當學生，她還是能找到平衡的。好在那時上學，孩子坐在教室的什麼位置，家長是不在意的。
吳老師在家是一把手，丈夫不是。女兒叫妮，兒子叫虎，在我們的畢業合影裡，妮子和虎子都被吳老師拉進去了。虎子留在照片上的樣子很乖，不知道是不是與在全班合影之前，有人用彈弓打他的額頭有關。我“意外地”考上師範後，曾給吳老師寫過一封信，大意是感激、不忘之類的文藝腔調，吳老師拿到下一級學生面前，大聲朗讀，並說：“‘我們老師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樣、就是很懂事，這纔畢業幾天，你們看看，你們看看，他就給我寫感謝信了。他，真是個令人刮目相看的孩子啊！”吳老師在教我的時候，對中國科技大學首招的少年班宣傳很多，恨不得也能親手培養幾個送進去，卻總是“恨鐵不成鋼”。我與那個叫寧柏的神童，本沒有半毛錢的關繫，但那時，這個全中國***的少年，是我做夢都想痛毆一頓的家伙！由於有寧柏、少年班這個情結在，沒想到多年後，我兒子居然也考上了這個學校這個班。吳老師調回老家很多年了，但她對原單位的事情十分關心，經常與好友電話聯繫，誰提撥了，誰倒霉了，誰還那樣，誰死了，她都知道，她是個精力充沛的女教師。吳老師聽說我兒子高考結果之後，“在電話那頭半天沒吱聲”，我想，她大概一下想到了很多事情，語塞了。
有個叫小鄧的家伙，我要說一說他。
這家伙在我上初一的時候上高一，我上初二的時候他從定遠跑到黑龍江中蘇邊境，被捉了回來。我在學校的批鬥大會上見到他時，他已經被剃了光頭，穿一身據說是他父親的抗美援朝舊軍裝，被反剪雙手押上**臺。他為什麼要越境？學校說想叛逃。“邊境 ”和“叛逃”這兩個詞讓我們低年級同學崇拜得要命。這是1977年鼕，沒想到，1978年夏，這個全縣有名的壞學生考上了師範學院數學繫，而且是我們中學這一屆**的本科生。按說，一白遮百丑，考上大學穿皮鞋了，也為老師掙了光，會得到些贊譽的；但實際情況是很多老師公開表示不喜歡他，即使他考上了大學。“這家伙，腦子怪活絡的，但人品有問題”。他怎麼在老師眼裡留下“人品問題”印像的，我不知道。沒想到，1982年，他分回了母校，與很多不喜歡他的舊日老師成了同事，這讓有些知道他底細的人感覺 “就像喫了一隻蒼蠅”！ P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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