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得網文學_恰好我生逢其時(尼采散文選)/世界大師散文坊

拉斐爾便是這些不朽的素樸藝術家之一，在一幅像征畫中，他給我們描繪出假像轉化為假像的過程，也即素樸藝術家以及日神文化的原始過程。他在《耶穌變容圖》的下半部分，用出神的孩子、*望的雜工、不安的信徒，反映出原始而永恆的痛苦，世界的**根源。在這幅畫中，“假像”就是永恆衝突這一萬物之源的反照。但是，從這一假像中升起了一個新的虛幻的假像世界，宛若一股馥郁的靈香。但是那些局限於**假像的人們對此視而不見——它是飄蕩在*純淨的幸福中的浮光，飄蕩在澄明無礙、光輝肅穆的觀照之中。在此種*崇高的藝術像征中，我們體會到了日神的美的世界及其根基——西勒諾斯的可怕警句，我們憑直覺領悟到這兩者間的互相依存關繫。然而，日神再度以個體化原理之神的姿態出現在我們面前。唯有在他身上，太一纔能達成其**目的，纔能通過假像而得救。日神以他的崇高姿態向我們指出，這個煩惱世界是何等必要，因為，隻有通過它，個體纔不得不產生解脫苦難的幻覺，並在對此幻覺的觀照中，他安之若素地端坐於扁舟上，橫渡苦海。
若我們全面考察這種個體崇拜，作為命令和規範來說，它隻有一條律法一一個人，也就是說，守住個體界限，亦即希臘人所謂適度。作為德行之神，阿波羅要求其信徒們凡事要適度，且為了適度，要有自知之明。所以，與他的審美要求並行不悖的，是“認識你自己”和“萬勿過分”這些要求；同時，自負與過度被視為與日神精神背道而馳的真正惡魔，從而是日神以前泰坦時代的特征，日神以外蠻夷世界的特征。普羅米修斯因為以泰坦之愛來愛人類，所以命該被蒼鷹啄食；俄狄浦斯因為解開斯芬克司之謎的過分聰明，所以命該陷入混亂的罪惡旋渦。
這是特爾斐之神對希臘古史的注解。
同樣，在日神式的希臘人看來，酒神衝動的影響似乎也是 “泰坦式的”和“蠻夷的”，但同時他卻又不能不承認自己的內在與那些被傾覆的泰坦神和英雄們血緣相通。不僅如此，他甚至覺得他的整個生存，和全部的美與適度，都建築在隱蔽的痛苦與知識的根基上，而酒神衝動卻向他揭示了這根基。看！日神就不能離開酒神而生存！那麼，泰坦和蠻夷精神的必要性在根源上就與日神精神不相上下了。
現在我們不難想像，這個建設在假像和適度之上，以藝術為疆域的世界，如何受到酒神節的狂歡之聲勾魂奪魄的侵襲。
在這些歌聲中，我們聽到自然的一切“過度”的大喜大悲以及大慧如何發出勢如破竹的呼嘯；那麼，我們可以問問自己：伴著幽靈般的豎琴聲、唱著贊美詩的日神音樂家，在這惡魔似的民歌面前，算得了什麼？假像藝術的繆斯們在這種以狂醉敘述真理的藝術面前黯然失色，西勒諾斯的智慧對著靜穆的奧林匹斯眾神高喊：“可悲！可悲！”這時，安分守己的個人便陷人酒神的陶然忘我之境，頓時忘掉了日神的清規戒律。“過度”變成了真理，矛盾衝突、苦痛中的狂喜，從大自然的內心*深處發出呼喊。酒神文化所到之處，日神文化就被重新檢視，衝決蕩除。
然而，反過來看，同樣確定無疑的是，當酒神的初次進攻受到挫敗，日神的威嚴就顯得比之前*加盛氣凌人。因此，在我看來，多裡克**①和多裡克藝術不過是日神文化**安扎的軍營。因為，如此頑固、冷漠、警衛森嚴的藝術，如此嚴厲好戰的訓練，如此冷酷無情的軍國制度，唯有不斷反抗酒神文化的原始野性，纔能長存不衰。
走筆至此，我隻簡單發揮了在本文開頭提出的意見，即酒神與日神兩種文化，怎樣在緊密聯接的新陳代謝和不斷鬥爭中而彼此進益，支配著希臘人的天纔。在日神的美的衝動支配下，荷馬的世界從青銅時代及泰坦神族的戰爭和嚴厲的民間哲學中誕生發展；荷馬的“素樸”的壯美又被酒神文化的狂潮淹沒；於是日神文化在與這種新勢力的對抗中，導致了多裡克藝術和多裡克世界觀的刻板嚴厲。這樣，如果遵循這兩個敵對原則的鬥爭軌跡，把古希臘的藝術史分為四大階段，我們現在就有必要進一步去追問這種發展變化的*終目的，因為多裡克藝術的時代，*非*後的時代，*非這些藝術衝動的頂點和歸宿。於是，阿提卡悲劇和酒神頌藝術的崇高可貴之作出現在我們眼前，它們是這兩種衝動的共同目標；在長久以來糾纏不休的爭鬥之後，這兩種衝動終於得以慶賀其神秘的姻緣，並誕下麟兒—— 她既是安提戈涅，又是卡珊德拉④。P5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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