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 錄

Contents

D一章/關於夢的問題的科學文獻

（截至1900年）

007 /一、夢與清醒狀態的關繫

010 /二、夢的材料：夢中記憶

020 /三、夢的刺激和來源

039 /四、為什麼醒後會忘記夢

042 /五、夢的心理學特征

057 /六、夢中的道德感

066 /七、夢理論以及夢的功能

077 /八、夢與精神疾病的關繫

D二章/夢的解釋方法

D三章/夢是願望的實現

D四章/夢的偽裝

D五章/夢的材料和來源

150 /一、夢中的Z近印像和無關緊要的印像

170 /二、作為夢來源的幼兒期材料

197 /三、夢的軀體來源

215 /四、典型的夢

D六章/夢的工作

248 /一、夢的凝縮作用

269 /二、夢的移置作用

272 /三、夢的表現方式

294 /四、夢的表現力

304 /五、夢的像征：更多典型夢例

336 /六、一些夢例——夢中的計算和言語

350 /七、荒謬的夢——夢中的理智活動

379 /八、夢中的情感

405 /九、潤飾作用

D七章/夢過程的心理學

425 /一、夢的遺忘

441 /二、回歸作用

456 /三、願望的實現

476 /四、夢中驚醒——夢的功能——焦慮夢

488 /五、原發過程和繼發過程——潛抑

505 /六、無意識和意識——現實

夢是願望的實現

D一個人穿過一條峽谷，終於到達一片高地，發現前方的道路通往各個方向，並且每一條道路都陽光明媚時，他Z好能停下來，思考一下該選擇哪條路繼續向前。現在，我們面臨相同的問題，因為我們已經到達釋夢的D一個高地，一片曙光迎面而來。夢不是音樂家借助手的外力通過樂器奏出的無規則樂曲；夢既非毫無意義也不是荒謬的，亦不是一半清醒一半模糊的存在。夢是一種WQ有根據的精神現像。實際上，夢是願望的實現。夢可以被理解為，在清醒狀態下做夢者一種精神活動的延續，一種高度復雜的理智活動的產物。然而，正D我們欣喜於這一發現時，又會有眾多問題呈現在我們的眼前。如果夢果真是願望的實現，那麼願望的實現以一種奇特又不尋常的方式表現出來是什麼原因呢？在我們醒後記得的顯夢的形成之前，究竟我們的夢境發生了什麼變化？這些變化是如何發生的？形成夢的材料又是從何而來？是什麼使得夢境具有諸多特征——比如夢的內容為何會相互矛盾？夢能否揭露一些關於我們內在精神過程的新的東西呢？夢的內容能否糾正我們在白天所持的觀點？我建議暫時把這些問題全都放下，專注於一個方向前進。我們已經發現，夢是願望的實現。接下來我們應該探究這是否是夢的一個共性？或者這隻是我們剛開始分析的那個夢（艾爾瑪打針夢）的一個特性？因為即便我們得出的結論是每一個夢都具有意義和精神價值，我們必須考慮每一個夢的意義並非相同的可能性。D一個夢是願望的實現；D二個夢可能是內心恐懼的釋放；D三個夢可能是一種內省；D四個夢可能是一種記憶的再現。除了願望的實現這一種夢以外，是否還有其他類型的夢呢？或者，隻有這一種夢了嗎？

夢通常會毫不掩飾地顯露做夢者的願望，要證明這一點很容易，所以人們纔會疑惑為什麼夢通常的語言Z近纔被人所理解。有一種夢，隻要我願意，我J可以像做實驗一樣將它們喚起。比如說，如果我在晚上喫了鳳尾魚、橄欖或其他特別咸的食物，那麼我會在夜裡因為口渴而醒來。不過在我醒來之前，都會做一個內容大致相同的夢——我在喝水。我在瘋狂地喝水，水的滋味如同清涼的飲料流過干澀的喉嚨一般，J其美味，接著我會醒來，發現我真的想喝水。這種夢的起因J是口渴，這一點是我在醒來之後領悟到的。口渴引起喝水的願望，而該願望通過夢得以實現。因此，夢是在執行一種功能——這一點是很容易推測出來的。我的睡眠很好，一般不會因為身體需求而醒來。假如能夠通過我喝水的夢緩解口渴，我J不會因為口渴難耐而醒來。所以說，這是一種方便的夢。夢會取代生活中的某個動作。遺憾的是，我的喝水解渴的需求不能像在夢中對奧托和M醫生施以報復一樣得到滿足，但意圖是一樣的。不久以前，我做了一個略微有點不同的夢。在上床之前，我已經感到口渴，還喝光了我床頭櫃上的整杯水。可過了幾小時後，我又覺得渴了，FC難受。如果要喝水，我必須起來伸手去取我妻子床頭櫃上的那杯水。於是，我夢到妻子用瓶子喂我喝水，那個瓶子是我從意大利伊特拉斯坎買回來的一個骨灰甕，但我早J將它送人了。瓶子裡的水咸得難以入口（顯然是骨灰的原因），後來我J醒了。由此看來，在夢中一切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條。因為願望的實現是夢的W一目的，所以也許夢是WQ利己主義的。貪圖舒適與體諒他人很難不相衝突。夢見骨灰甕很可能也是一種願望的實現。我很遺憾那個骨灰甕已經不屬於我了，J像我妻子床頭的那杯水，對於我都是遙不可及的。那個骨灰甕是咸味的來源，其目的是迫使我醒來。

年輕時我經常會做這種方便的夢。那時候，我經常工作到深夜，早起對於我來說是一件FC困難的事情，我經常夢到自己已經起床站在臉盆架旁，但稍後我J意識到自己還沒有起床，並且又多睡了一會兒。跟我一樣愛睡懶覺的一位年輕同事也做過類似的夢，不過他的夢要有趣得多。他在醫院附近租了一間房，他讓女房東每天早上準時叫他起床，但她發現要叫醒他絕非易事。YT早晨，他正睡得酣甜，房東對著他的房門喊道：“佩皮先生，起床了，你該去醫院上班了。”聽到喊聲後，他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躺在那家醫院病房的一張床上，床頭掛著一張病歷卡，上面寫著“佩皮先生，醫學院學生，22歲”。他在夢裡對自己說：“我已經在醫院了，所以不用去醫院了。”於是他翻了個身，又接著睡覺。他如此坦誠地透露了他做夢的動機。

還有一個例子，也說明了睡眠中的刺激對夢產生的作用。我的一個女病人接受了一次失敗的下顎手術，醫生讓她日夜在臉的一側戴著冷敷器。但是她一到睡著時J把它拿下來。有YT，D她又把冷敷器扔到地板上的時候，醫生要我責備她。她說：“這次真不能怪我。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到我坐在歌劇院的包廂裡正開心地欣賞表演。突然住在療養院的卡爾.梅耶（Karl Meyer）先生抱怨他的下巴疼。我J想道，我的下巴又不疼，為什麼要戴著這個冷敷器呢？所以我J把它扔了。”這位可憐的病人讓我想到一件事，每D我們不愉快時，總會對自己說“好啦，我應該想些高興的事！”這個夢呈現的正是一件“高興的事”。這位病人在夢中將她的痛苦轉嫁給了一個泛泛之交，卡爾.梅耶先生。

從我收集的健康人的一些夢例中，同樣看出夢是願望的實現。一位朋友知道了我的理論，並且告訴了他的妻子。有YT，他對我說：“我的妻子讓我告訴你，她昨晚夢到來了月經。你覺得這是什麼意思？”我D然知道這個夢是什麼意思：如果一個年輕的已婚女人夢到來了月經，說明她的月經停止了。我WQ可以設想，她希望在承受懷孕帶來的身體不適之前能再享受一段自由自在的生活。這是宣布她初次懷孕的一種巧妙方式。另一位朋友給我寫信，說他妻子不久前夢到自己的上衣前部有奶漬。這也表明她懷孕了，但不是初次懷孕。這位年輕的母親希望有更多的乳汁喂養她的D二個孩子。

一位年輕女人因為要照料一位患有傳染病的小孩，已經連續幾個星期沒有參加社交活動。在小孩康復之後，她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出席了一個活動，在那裡她看到了阿爾豐斯.都德、保羅.布爾熱、馬爾賽.普雷沃斯特等人。他們對她FC友善，而且十分風趣。夢中的這些作家跟畫像上一模一樣，隻有馬爾賽.普雷沃斯除外，她從未見過他的畫像，他看上去像前天來病房消毒的一位工作人員——也是長久以來D一個進入病房的人。顯然，這個夢是在傳達一個信息：好了，現在該做一些比長期護理更有趣的事情的時候了。

或許這些夢例足以證明夢僅能理解為願望的實現，通常在不同情況下，其意義很明顯，未加任何掩飾。它們大多是簡短的夢，與復雜的夢形成鮮明的對比，而吸引研究者們注意的主要是後者。盡管如此，我們還是要花一些時間對這些簡單的夢進行分析。我認為在兒童身上可以發現簡單的夢例，因為兒童的精神活動比成年人的簡單得多。我認為，J像研究低等動物的結構或發展有助於了解高等動物一樣，對兒童心理學的研究也一定有助於對成年人心理學的了解。可惜的是，至今還很少有人研究兒童心理學以實現這一目的。

兒童的夢通常是純粹的願望實現，所以與成年人的夢相比較，顯得枯燥無味。兒童的夢不會呈現需要解決的問題，但是對於體現夢的深刻本質——夢是願望的實現，具有無可估量的價值。我從自己的孩子身上收集了這類夢例。

我要感謝1806年的夏天。那時，我們前往哈爾斯塔特旅行，過程中我收集了兩個夢例：一個是我那時八歲半的女兒做的夢，另一個是我五歲零三個月的兒子做的夢。我必須說明一下，那年夏天我們一直住在奧西湖（Aussee）附近的山上，在那裡天晴時可以觀賞達赫斯坦山（Dachstein）的壯麗景色。通過望遠鏡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西蒙尼小屋。孩子們常常想通過望遠鏡看它——我不知道他們是否看見了。在旅行前，我告訴孩子們哈爾斯塔特位於達赫斯坦山腳下，他們FC期待旅行的到來。我們從哈爾斯塔特來到埃契恩塔爾（Eschern）山谷，孩子們被一路上變化的景色吸引了，但是我五歲的兒子漸漸變得不耐煩。每D看見一座山，他J會問“是達赫斯坦山嗎？”而我每次告訴他：“不是，這隻是山下的一個小丘。”如此反復幾次之後，他J沉默不語了，甚至拒絕跟我們一起爬上陡坡去看瀑布。我猜他是累了。但是D二天早晨，他高興地過來跟我說：“昨天晚上，我夢到我們去了西蒙尼小屋。”我立即明白了，D我說到達赫斯坦山的時候，他已經向往去哈爾斯塔特旅行時我們會爬上山去，近距離觀看我們使用望遠鏡時經常提並且到的西蒙尼小屋。所以，他發覺我們要他去看山丘和瀑布時，覺得很失望和不滿足。於是，他在夢中補償了自己。我試圖了解夢的細節，但發現夢的內容是空洞的。他隻說：“你得爬六個小時的山。”——這是他從別人那裡聽到的。

那次旅行也激發了我八歲半的女兒的一些願望，而這些願望也隻有在夢中纔能實現。那次我們帶上了鄰居的一個十二歲男孩一起去哈爾斯塔特。這位男孩已經是一位風度翩翩的小紳士，看來已經博得我女兒的歡心。D二天早晨，我女兒跟我講了下面的夢：“真奇怪！我夢到埃米爾變成了我們的家人，他喊你們‘爸爸’，‘媽媽’，跟男孩們一樣，和我們一起睡在大房間裡。然後媽媽走了進來，把一大把大巧克力棒扔到我們的床底下，巧克力棒用藍綠色紙包著。”她的兄弟們顯然沒有遺傳釋夢的能力，他們像一些專家一樣說道：“這個夢是胡說。”女兒為夢的一部分進行了辯護。從神經癥理論的角度來看，可以知道她是為哪一部分辯護的。“D然，埃米爾是我們家人這點是胡說，但是巧克力棒這點不是胡說。”正是後者令我困惑，直到我的妻子做出了解釋。在我們從火車站返家的路上，孩子們在自動售貨機前停了下來，他們已經習慣從這種機器裡購買包著閃閃發光金屬紙的巧克力棒，那一次他們也想買一些。但他們的母親認為，那天孩子們的願望已經得到充分滿足，決定讓他們把這個願望帶到夢中去——這個決定是正確的。我自己沒有注意到這件小事。但是對於被我女兒譴責的那部分夢，我很快J明白了。因為我曾經聽到我們那位彬彬有禮的小客人在路上跟孩子們說，要等等“爸爸”和“媽媽”。我的女兒J在夢中把這種暫時的親屬關繫轉變成YJ的關繫了。不過，她的情感尚不能使她構想出除夢中那種兄妹關繫以外的其他YJ關繫。至於為何巧克力棒會被扔到床底下，若我不問她，是不可能知道原因的。

我的一位朋友跟我講了一個與我兒子做的相似的夢。做夢的是一個八歲的小女孩。她的父親帶著幾個孩子步行去多恩巴赫（Dornbach），打算參觀洛雷爾小屋。但由於天色已晚，他們隻好折回，她父親答應他們下次再來。返回的路上，他們經過一個指向哈密奧（Hameau）的路標。孩子們要求帶他們去哈密奧，但她的父親再次用相同的理由拒絕了他們，承諾下次帶他們去。D二天早晨，這位小女孩興奮地告訴父親：“爸爸，昨天晚上我夢見你帶我們去了洛雷爾小屋和哈密奧。”她已經迫不及待地在夢中實現了她父親的諾言。

還有一個簡潔明了的夢，是我的另一個女兒在遊覽了奧西湖之後做的。那時候她纔三歲零三個月，我們D一次帶她遊湖。對於她而言，遊覽的時間太短，所以她不肯離船上岸，哭得FC傷心。D二天早晨，她告訴我：“昨天晚上我又夢見遊湖了。”希望她在夢中遊湖的時間更長一些。

我的大兒子在八歲時已經做過這類將幻想變成現實的夢了。他夢見和阿喀琉斯同乘一輛雙輪戰車，狄俄墨得斯為他們駕車。夢的來源是前YT他的姐姐送給他一本希臘神話，他對這本書FC感興趣。

如果兒童的囈語也屬於夢的範圍，那我可以舉出我收集的Z早期的一個例子：我的小女兒在SJ個月大的時候，有YT早晨嘔吐不止，一整天沒有進食。餓了YT後，D晚聽見她在睡覺時興奮地喊道：“安娜.弗（洛）伊德，草毒，野（草）莓，煎（蛋）餅，布登（丁）！”她習慣於先說出自己的名字，以表示自己的擁有權。這一連串食物都是她Z喜歡喫的東西。夢中草莓以不同方式出現了兩次，這表達了對家庭健康規則的抗議。此外，這是基於下面的背景——無疑她發現了這一點：保姆將她的身體不適歸咎於喫了太多草莓。因此她在夢中表達了對這一點的不滿。

我們說孩子們在童年時感到快樂是因為還沒有性欲，然而，我們也不能忽視，失望和放棄這兩大本能也是豐富的來源，都可以成為夢的刺激物。下面是另外一個夢例。我的姪子在二十二個月大的時候，被要求在我生日那天向我祝賀並且送我一小籃櫻桃。但那時候還未到櫻桃成熟的季節，產量很少。他似乎覺得這個任務FC困難，因為他嘴裡總是重復念叨：“櫻桃在裡面”，可是並不願意把籃子遞給我。後來他找到了補償自己的辦法。那時候他有一個習慣，每天早晨都會告訴他的母親他夢到了“白兵”——他曾經在街上帶著崇拜的眼神看著一位身穿白鬥篷的軍官。在他送出櫻桃的D二天，他醒來之後高興地說：“赫爾曼把櫻桃喫光了！”這個消息自然是從夢中得知的。

動物會做什麼夢，我並不了解。但我的一個學生講過一個諺語，值得一提。諺語的問題是“鵝夢見什麼？”答案是“玉米。”夢是願望的實現這一理論，都體現在這則諺語中了。

我們現在認識到，僅僅依靠語言學，我們J能迅速證實夢的隱含意義這一理論。的確，普通語言經常對夢表示輕蔑——“夢是泡沫”這句話顯然支持對夢的科學評價。然而，有關夢的日常語言大多表達了願望的實現。如果發現實際情況超出預期情況，我們會興奮地說：“我真是做夢都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