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 魔
來了……
她從噩夢中掙扎著醒來,聽到院子裡響起輕輕的腳步聲,繼而響起輕輕的撬門聲,下意識地在心裡說出這兩個字。
是真的嗎?惡魔真的來了嗎?或許是做夢吧?
但是,撬門聲在繼續——聽,已經撬開了,腳步聲向室內走來。
不,不是夢,是真的來了,真的來了!這麼多年過去,它果然來了,真的來了。
恐懼完全攫住了她的身心,她想呼救,喊不出聲來,想掙扎,身體動彈不得,隻能任憑腳步聲走進來,走到她的床邊,走到她的頭頂上方。
燈打亮了,她不得不睜開眼睛。
“惡魔!”
她看到它的面孔時,腦海中閃過這兩個字。
她知道,惡魔帶來的一定是地獄,無與倫比的傷害會隨之來臨,自己一定會死去,或者生不如死。
她一直在等這一天,等著它,等了十幾年,現在,它終於被等來了。
她……
一明明要調出,卻接了大案子
當我走在通往分局長辦公室的走廊上時,感到雙腿發軟,腳步沉重,猶如跋涉在沼澤之中,又像一葉孤舟漂泊在大海上。瞧,走廊漫長,不知通往何處,走廊兩邊一個個開著的門射出亂七八糟的光,映在地面上就像大海中起伏的波濤,稍不小心,就會讓我傾覆沒頂,不知魂歸何處……
分局長辦公室越來越近了,我的腳步更加艱難,更加猶豫和沉重,心中生出一種無法形容的滋味。
因為,我接到了分局長的電話,他命我去他的辦公室。
我非常清楚他為什麼召我,正因為清楚,我纔產生如汪洋大海中一葉孤舟的感覺。
幾天前,我遞交了調離報告,正在等待批準。分局長找我,肯定是為這事。
我隻是個普通的刑j,從級別上看,距離分局長還隔著好幾層,調離報告是交到政治處的,分局長沒必要親自談話。何況,對大多數人來說,公安局是個好單位,調進來很難,調出去容易得多,倒出一個編來,領導還可以安排自己的三親六故,不可能不批準。即便不批準,也用不著分局長親自跟我談吧!
那麼,他為什麼找我去他的辦公室呢?估計,批是一定會批的,找我來,隻是想做一下姿態,表示一下關切之意吧!
這麼一想,我心裡又生出另一種滋味—— 一種酸楚的滋味。
分局長辦公室的門是關著的,我走到跟前卻沒有馬上敲門。因為,作為一個普通的刑j,我很少和分局長直接打交道,心理距離很大,還多少有幾分畏懼。可是,當意識到這種感覺時,我馬上又在心裡對自己說:“黎斌,你馬上就要調出了,不歸他管了,還有什麼可畏懼的?”
於是,我稍稍平靜下來,敲響了分局長的門。
“請進。”
咦?好像不是分局長的聲音……
我輕輕地推開門走進去,喫了一驚。
分局長根本就沒在辦公室裡,坐在他的座位上的,是一個五十出頭的警官,白警服,二級警監警銜……天哪,這不是市公安局的一把手李局長嗎?在網上看過他的照片,也在電視會議的屏幕上見過他,他調來的時間不是很長,我還是第一次近距離面對他。他什麼時候來分局了?分局長又去哪兒了?難道,我走錯屋子了?……
因為就要調出了,我沒有穿警服,當刑j時間長了,也習慣了不穿警服。所以,我隻能雙腳磕了一下立正站好,大聲道:“李局長您好,我是刑j大隊黎斌,我們分局長找我,他……”
“他出去了,來,你坐,坐!”
他指著辦公桌對面的位子,讓我過去坐下。
這……
我忐忑不安地走上前,坐下,四下看了看。
李局長說:“別找你們分局長了,是我要跟你談一談。”
這……李局長要跟我談?他可是市公安局局長,我隻是一個分局的普通刑j,差距要比分局長大得多,他能跟我談什麼呢?
我別無選擇,隻能把目光落到面前的市公安局局長身上。他看上去五十出頭,引起我注意的是,他沒有一般領導隆起的將軍肚。五十歲許的人自然談不上什麼英俊,但是他身材中上,面龐端正,眼神中透出一種堅毅和憂郁的神情……
是不是我看錯了?對一個局長來說,堅毅的眼神是正常的,為什麼還透出一種憂郁呢?沒等我想出所以然來,他開口了:
“黎斌,你為什麼要調離?”
面對這個提問,我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解釋纔好,想了想,隻能說了句官話:“這……我不太適應現在的工作。”
“為什麼不適應?”
面對李局長的目光,我一時不知如何纔好。因為我根本沒有想過,市公安局局長會親自跟我談話,會問我這樣的問題。
怎麼回答?實話實說,說工作不開心?他一定會問,為什麼不開心,還怎麼回答?說我是刑j,是大案隊的刑j,偵破重特大案件是我的本職,說我因為參與維穩工作消極受到領導指責?說領導把我的破案能力和成績不放在眼裡?這麼說,李局長聽了會怎麼想,會怎麼看我?沒準兒會傳到分局領導的耳朵裡,那對我肯定不利。可是,不實話實說又說什麼?
李局長聲音再起:“怎麼不回答?為什麼不適應?是不受重用,不受信任嗎?還是你自己不熱愛公安工作,不喜歡當刑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