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我都在不斷地對一繫列精神異常的夢遊癥患者進行調查走訪,聽他們講述自己離奇的夢遊經歷,以及一些能夠顛覆常人三觀的理論。
這些理論看上去的確全都是瘋人的胡思亂想,但這些看似癲狂的言論,卻又在某些方面蘊含著令人難以辯駁的哲理。
這些哲理,總能令人細思恐極!
在采訪過程中,我無數次地對這個世界、對這個宇宙產生疑惑——
我們所看到的,真的就如我們所看到的那樣嗎?
直到最後,我甚至開始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我以為的那個我,真的是我嗎?
我,真的存在嗎?
我曾無數次回憶起與他的第一次見面,那是整個夢遊癥患者調查的開端。他啟迪了我對這個世界的重新認知。
後來,他因為夢遊殺妻,被捕入獄,判處死緩,後減刑為無期徒刑。
他入獄的一年後,我在監獄裡對他進行了第二次采訪,那一次,他更加深入地重塑了我對自我意識以及整個宇宙的看法。
再後來,便是那個秋季的雨夜,兩名公安干警——陳峰警官和黃朗警官——因為一起碎尸案找上門來,隨後,我和他們一起前往郊外的監獄,在監獄裡,我又一次見到了這位老友。
而那次會面的目的,是為了請他出馬,協助警方調查那起陷入僵局的碎尸案。
可是,在案件調查的過程中,他失蹤了,三名負責看護他的警察被發現時已經全部死亡,兇器是一支鋼筆。
黃警官也被發現死在了自己家中,胸膛插著一把水果刀,水果刀上提取到了他的指紋。
幾乎所有人都認定,這一切都是他干的,他畏罪潛逃了,他是一個犯下多起血案的十惡不赦的瘋子。
但我並不相信他會這麼做,我覺得,此中必有蹊蹺。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兒,但他卻無數次地在我的夢裡出現,那張儒雅的臉,那雙深邃的眼眸。
以及那個名字——
羅謙辰!
這個故事,和羅謙辰有關。
陳峰警官在一起案件的調查中殉職,我在他的遺物當中發現了一個筆記本,筆記本裡記錄著一些他從未提起過的事情。
原來,那起碎尸案,並不是羅謙辰第一次協助警方破案。在他入獄的這幾年內,他曾多次協助警方,破獲各起大案要案,而這些案件的兇手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他們似乎全都有不同程度的精神疾病。
而負責與羅謙辰進行接洽的,正是陳峰。
他在筆記本裡,親筆記錄下了和羅謙辰一起破獲這些變態案件的過程。但是受到保密協議的限制,這些內容一直都沒被公開……
第一個案例:維特魯威人
老實說,當了十五年的警察,血腥的案發現場,我也算是見過不少,但像這起案件這般血腥的,以前從未有過。
今年的鼕天格外寒冷,冷到徹骨,冷到令人窒息。我所在的這座城市,地理位置不偏南不偏北,屬於中部地帶。去北方的城市,那裡的人聽我口音,都管我叫南方人;去南方的城市,那裡的人聽我口音,都管我叫北方人。
其實,我是一個不南不北的“中間人”。
我叫陳峰,是我市公安局刑事偵查支隊隊長。是這起案件的主要偵辦人。
案發現場,是在市中心的一片城中湖上。我從未見過那片湖結冰,而今年的鼕天,那片湖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人們可以在上面行走,更有甚者,直接在冰面上滑起了冰。
那天清早,我們便接到了市民的報案,趕到了案發現場。
白色的冰面上,聚集了不少剛好晨練路過的圍觀市民。我和黃朗是多年的老搭檔了,他是支隊的副隊長,他抽煙抽得很兇,老煙槍了,脾氣自然也很暴躁。
“讓開、讓開、讓開,都他媽給老子讓開!”
他嘴裡叼著煙,用力撥開了圍觀人群,有幾個下盤不穩的,腳底一滑,直接跌倒在冰面上,滑開老遠的距離。
黃朗就這樣硬生生地開出了一條道,我跟在他後面,不住地跟圍觀市民道歉:“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啊,警方辦案,多多理解,多多理解。”
我們來到了封鎖圈前,一名在現場維護秩序的小警員迎了上來。小警員剛要向我們彙報情況,隻見黃朗將煙頭往地上一扔,不耐煩道:“讓開,老子自己看!”
他說完,便將小警員撥到了一邊,撩起警戒帶便進了案發現場,我也趕緊跟了進去。
眼前的景像,不禁令我打了個寒戰。
白色的冰面上,躺著一個裸體的女人。這個女人的身體被攔腰截斷,仰面朝上,雙臂向頭頂方向舉起,如投降狀。她的雙腿筆直伸展、並朝兩側小幅度張開。
值得注意的是,女人的身體盡管被分成了兩截,但並沒有被胡亂扔棄,而是被兇手精心擺正,對齊的。上半部分軀干和下半部分軀干的截面之間,大概隔開三釐米的距離。
直到最後,我纔敢去看她的那張臉。她的嘴角兩側被人用利刃割開了,傷口順著臉頰一直延伸到了耳根,仿佛一個巨大的微笑。
冰面上沒有任何血跡,也就是說,尸體被遺棄至此時,血已經被完全放干了。
我打了個冷戰,看向一旁的黃朗,此刻,他的面色也十分凝重。
我道:“老黃,你覺得像嗎?”
黃朗道:“你是說,那個發生在美國的案子?”
我點了點頭道:“黑色大麗花。”
1947年1月15日,美國洛杉磯發生了一起轟動全美的慘案。一個名叫伊麗莎白·安·肖特的女演員被人發現死在了諾頓街區的一片草地上。
她渾身赤裸,軀體被攔腰截斷,整齊地擺放在草地上,她的嘴角被人用利刃割開了,傷口順著臉頰一直延伸到了耳根……
一切的一切,都和我所面對的這個案發現場如出一轍。
那個案子的兇手的身份至今成謎。
由於那名女演員生前最喜歡黑色,所以有了一個外號,叫“黑色大麗花”。於是那起慘案,也被命名為黑色大麗花慘案。
我和黃朗看著眼前的情形,寒風夾雜著碎雪呼嘯而來,打在臉上,如刀割一般。
有那麼一刻,我甚至產生了幻覺,我感覺有一把利刃,正在劃破我的嘴角……雖然那感覺轉瞬即逝,但我還是感受到了恐慌。
我們的心裡已經有了答案,這個兇手,很有可能,是在模仿當年發生在美國的黑色大麗花慘案。
黃朗這人,你別看他是一大老粗,但是粗中有細,總能第一時間發現我沒有發現的細節。他彎下腰,仔細看了看,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對我道:“老陳,不對頭啊!”
我問:“怎麼了?”
黃朗道:“沒斷!”
我道:“什麼沒斷?”
黃朗指了指尸體被攔腰截開的地方道:“你看,有東西連著!”
我在尸體前蹲下身,將眼睛湊近,目光聚焦在尸體的上半身和下半身的截面之間,果然,是連著的!
正如黃朗所言,有東西將原本已經分開的尸體,連在了一起。
那是一根細小的鋼針,前後兩端分別插在尸體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軀體的中間。那一刻,我倒抽了一口涼氣,感覺自己的脊柱,正在被什麼東西刺痛。
尸體很快被送到了市局法醫鋻定中心,法醫是個妹子,叫龍敏,比我和黃朗小幾歲,性格開朗,特別重口味,喫火鍋必點豬腦,而且每次都會現場將豬腦解剖,為大家講解豬腦和人腦的結構區別。
她是樂此不彼,我們也都習以為常,隻是每次新人和她喫火鍋都有些招架不住,凡是有她在的飯局,全都敬而遠之。
當天下午,我和黃朗在鋻定中心的解剖室裡見到了龍敏,此時,尸體還渾身赤裸地躺在解剖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