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給遇到你的那個夏天,起一個溫暖的名字
李箏想要換一輛自行車。
她的自行車是哥哥高中畢業後淘汰下來的,掉了漆這點先不說,騎著的時候還總是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響,仿佛在用這種沉悶的聲音宣告著它的破舊。最尷尬的還是,她身為女生,卻騎著這種龐然大物,姿勢確實是不那麼文雅的吧。
就算她知道周圍的人不會注意到她,她卻還是覺得,全世界的人都在因此嘲笑她。
在這種三線城市,沒有高樓大廈,沒有繁華的街道,有的隻是整潔的小路,以及茂盛得躍出欄杆,霸氣地伸向街道的花叢。這裡四處花香四溢,芳草青青,盤旋著的飛蟲都顯得極為肥碩,以至於它們跌進了花瓣中,懶洋洋地曬著陽光,撲騰著翅膀,卻久久沒能飛起來。
自行車從花叢邊騎過,草葉、枝干刮著車身,發出清脆的聲響,她的校服褲腿上也沾上了些許葉片。她覺得,這種聲音可以掩飾車子自身的聲響,所以她總喜歡靠近路邊騎車。
最後,自行車在學校的車庫停下。她歪著車身,腳尖踮地支撐著車子,待車身完全傾斜,她纔能從車上下來。誰知車身突然一歪,側滑了出去,撞倒了一排自行車。
她艱難地扶起自己的自行車,卻無法拯救其他的車子,眼睜睜地看著它們相繼倒下。
她懊惱地咬著嘴唇,盯了半晌,下意識地四處張望,就看到站在不遠處的男生。她注意到,在她看向他的一瞬間,他的腳步一頓,甚至向後縮了一步。男生有著濃黑的頭發,白皙的臉,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緊抿著嘴唇。她沒見過他,覺得眼生。
他此時也在看著她,眼中寫著的全是“好麻煩啊”的厭煩神情,見她看過來,當即扭頭避開她的目光,快步離開。
李箏不由得撇嘴。她並沒指望他能過來幫忙,卻因為他的態度而覺得不爽。不料,在她扶起第二輛自行車的時候,這個男生又折返回來,低聲問:“需要幫忙嗎?”聲音很沉,略顯沙啞,好似許久未曾開口,透著無盡的生澀。
“唔……不用麻煩你,謝謝。”李箏調整了一下撅著屁股的尷尬姿勢,干笑著客套了一句。她可以保證,這個笑容一定看起來很淒苦。
按理說,男生應該再跟她客氣兩句,幫她扶起一兩輛車意思一下。誰知男生隻是“哦”了一聲,便大步流星地走開了,走得坦坦蕩蕩,似乎回來問這一句話,隻是來尋一個心理安慰。李箏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
他回來這一趟……是故意挑釁的嗎?
很久之後,她纔了解到,這小子根本不是故意的,他當時隻是情商比較低,將客套的話,當成了真正的拒絕。
j入教學樓,路過樓梯拐角處女生廁所的時候,李箏聽到了撕心裂肺的哭聲。她偷偷看了兩眼,注意到裡面其他女生不友善的眼神,又扭頭避開了。
其實她一眼就注意到,這些女生中有幾個跟她同班,隻是平日裡很少交談。女生們的小圈子,旁人總是很難融入進去,就算是在同一個班級,有時也跟陌生人一樣。
j入班級時,教室裡的男生笑得很大聲,見她進來,突然收斂了一些,沒一會兒就又開始大聲笑鬧。
李箏回到座位,看到黑板上寫著幾段話,與後座的女生耳語了幾句,纔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原來,在女生廁所痛哭的女生給班級裡的某個男生寫了情書,最後竟然被全班男生傳閱,還有過分的男生,將情書裡的話寫在了黑板上。
他們現在的年紀,喜歡一個人是一件十分見不得人的事情,被公開了,更會成為大家的笑話,淪為笑柄。原來,被大人們歌頌著的愛情,在這個年紀如此卑微。
李箏靜坐了片刻,這纔大步走上了講臺,拿起黑板擦將黑板上的字擦掉。
坐在後排的顧書白像一隻猴子一樣跳了起來,一邊往講臺跑一邊嚷嚷:“哎哎哎,別擦啊!”
“我是這周的值日生。”李箏回答得理直氣壯,繼續去擦黑板上潦草的字跡。
顧書白見字已經被擦去了大半,不由得嘆氣,沒骨頭一樣地靠在講桌上,嘟嘟囔囔地抱怨:“小箏箏,你怎麼那麼煩人?”
“不然你來替我值日?”李箏瞪了他一眼,說著還將手裡的黑板擦遞了過去。
顧書白又嘆了一口氣,走到講臺上跟李箏肩並肩站好,拿起另外一個黑板擦幫她擦起來。他小聲地對她說:“其實我也覺得他們做得過分了。”
“哦?”她忍不住挑眉看向他。
“不過我不能表現出來,不然我就是男生裡的叛徒了。”
李箏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剛進教室就看到你們兩個在秀恩愛。”梁玉打著哈欠走進教室,她雙手插進校服口袋裡,頭發也隻是用皮筋簡單地綁成了辮子,搭在肩頭,模樣看起來懶洋洋的,卻透著一股子帥氣。
顧書白看到她當即不屑地哼了一聲,往李箏身邊走了一步。他跟梁玉合不來的理由不是因為性格,而是因為身高。在顧書白覺得自己一米七八的身高不錯時,梁玉出現了。本來就是一米七七的女生,還喜歡穿高跟的鞋子,站在顧書白身邊,看上去比他還高出一截,這讓顧書白有種挫敗感。
顧書白很臭美,臭美的男生當然會在意身高,他躲著梁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梁玉也懶得搭理他,所以從未計較過。
盡管如此,他們三個人依舊是形影不離的三人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