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馬千秋猶豫片刻,說道:“娘既然要聽,我講就是了。這造畜術起源於春秋戰國,曾經一度失創立以後,在河南江北一帶又出現了,常有人以造畜術將偷出來的孩子披上羊皮,驅趕到他鄉……”
馬母大為驚訝。面前這個人講解的方式與兒子往日裡給她講解的方式完全一致。兒子給她講述的時候,喜歡將來龍去脈說得清清楚楚,如私塾老師講課一般。她曾跟兒子打趣說:“你這是狗子上茅房——文進文出。娘不是做學問的人,不用給我講這麼細。”但兒子每次還是那樣講。
她不禁分了神,想著若是眼前的人有那顆痣,即使他仍不是她的兒子,她恐怕也會一直把他當作兒子。
這個人是不是她兒子,竟然是由一顆痣決定的 !她覺得荒誕,卻無法辯駁。
“娘,你在聽嗎?”馬千秋見馬母發愣,輕聲問道。
馬母回過神來,以手拍額,說道:“這幾晚沒睡好,有些恍惚。你繼續說。”
馬千秋“哦”了一聲,繼續說道:“我初入仕途,因工部差事在河南江北一帶治水,聽到當地人提起孩童失蹤案,纔知道世間竟然有這種奇術。據當地官員說,為了捕捉嫌疑案犯,他們大費腦筋,卻竹籃打水一場空。後來案犯被抓純屬偶然。有一次一個趕著羊群的人在路邊飯館喫飯歇息,事先將羊群關在飯館旁邊的圍欄裡。此時恰好另一個客人習慣喫完飯後喝熱茶,喝到一半,臨時著急要走,那客人將剩下的茶倒在圍欄的木槽裡。圍欄裡的羊可能是渴了,見他倒茶,都擠過來喝木槽裡的茶水。喝到茶水的幾隻羊居然羊毛脫落,發出小孩一般的哭聲。”
馬母心中一喜,看來破解的方法是喝茶。
馬千秋說:“不得不說,那些案犯聰明得很。羊的叫聲本就跟小孩的哭聲相似。那個倒茶的客人看到羊毛脫落,還以為羊犯了病,趕緊回飯館裡大喊,讓趕羊的人出來看看。這一喊,不但引起趕羊人的注意,其他客人也湊過去看。這一看,眾人發現圍欄裡哭的不是羊,而是幾個孩童。眾人便把趕羊人捉了送到衙門。經過嚴刑拷打,趕羊人道破秘密,不能讓中了造畜術的人喝當歸茶,一喝就會皮毛脫落。”
“當歸茶?”馬母問道。
“是啊。官府又詢問那個倒茶的人。那個人說他是從嶽州來的,當地習慣在茶裡放當歸。而此地喝茶沒有加當歸的習慣,他便隨身帶著當歸,泡茶時加入其中。正是這種習俗,讓案犯掉以輕心。官府派人去圍欄的木槽裡檢查,果然發現了殘留的當歸。此案這纔告破。”
兒子說的事情她必定相信,眼前人說的話她將信將疑。
“你說當歸茶可以破解造畜術,那今天來到我家的奎敏為什麼不喝當歸茶讓身上的猴毛脫落?他不知道這種方法嗎?”馬母想了又想,終於想到一個質疑的地方。
馬千秋說:“娘啊,造畜術施加於孩童身上,是案犯想要將孩童販賣,是要賺錢的。到了目的地,喂了當歸茶,孩童還是孩童,羊皮還是羊皮。今天我聽到那人說奎大人是被脫了皮之後塞入猴皮之中的,並以草藥加效,肉與皮融合。現在要脫下來,恐怕如千刀萬剮。且不說奎大人是否耐得住這種慘痛,就算他脫掉了猴皮,他的肉身又將何去何從?他原來的皮囊恐怕早已被施害之人毀掉。他總不能以血淋淋的面目示人吧?對他來說,還不如不喝當歸茶,留著一身猴毛。”
馬母釋然。面前的人說得不錯。即使奎敏知道如何破解造畜術,也不能破解。這纔是奎敏*為無奈和痛苦的。他改名叫作“明傀”,就已表明放棄了原來的身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