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攪局

宋青莯與飛染一路馳騁來到八角鎮，兩人餓得前胸貼後背，正打算前往酒樓喫飯，就看到青石大街上人頭攢動。

“大人，我們過去瞧瞧發生了什麼事。”飛染踮起腳尖朝人群張望。

“你肚子不餓嗎？”宋青莯一向不喜歡管閑事。

飛染摸摸肚子。她很餓，可是萬一有案件發生呢？她勸宋青莯：“大人，上一次我被很多人圍住，差點被陳五夫妻冤枉……幸好大人出現了……反正，我們過去看看吧！”

宋青莯不由得想到，對飛染而言，那是他們的第一次相遇。他寵溺地笑了笑，點頭說道：“好，我們過去看看。”

人群中，魏銘身穿布衣，狠狠一腳踹向抓著他褲腳哀哭的婦人，趾高氣揚地嚷嚷：“把你們縣令叫過來，小爺可不是你等賤民惹得起的！”

這一聲“賤民”，幾乎把在場的百姓全都惹怒了。他的身後，十三四歲的少年同樣身穿布衣，冷眼斜睨地上的婦人。

宋青莯一眼就認出，少年是甄彥行與順昌長公主的獨子甄山文，而癱坐在地上哀哭的婦人正是當日誣陷飛染撞人的陳五老婆。

他悄然握住飛染的手，輕輕搖頭，示意她少安毋躁。飛染臉上一熱，急忙轉過頭去，再不敢看他，但她並沒有掙脫他的手掌。

宋青莯得寸進尺，借著衣袖的掩護與她十指緊扣。飛染一陣心慌，心中卻像喫了蜜糖似的，甜入心扉。

人群的中央，魏銘死死護著甄山文，臉色由白轉青。他梗著脖子嚷嚷：“你們這幫刁民，竟敢堵了本少爺的去路。等你們縣令來了，把你們統統抓去大牢關起來！”

陳五的老婆喘著粗氣哀哭：“你們是殺人兇手，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說罷，她一副快要暈死過去的模樣。

魏銘尖聲叫嚷：“就算你死了，與我們何干！”他挺起胸膛，“我祖父是先皇親封的侯爺，就算小爺殺了你，你又能奈我何！”

甄山文從未見過這樣的潑婦。他輕輕扯了扯魏銘的衣袖，低聲說：“魏六哥，不如給她些銀子，把她打發了。”他環顧四周：“這裡人這麼多，我怕有人認出我們……你放心，回到京城，我立馬把銀子還給你。”

魏銘聽到這話，心中暗暗叫苦。他們剛到八角鎮，甄山文的錢袋子就被人偷了，而他身上隻有幾兩碎銀子。此刻，別看他表面上氣勢洶洶，心底虛得很，畢竟他不敢肯定，八角鎮縣令是否認識他或者甄山文。如果恰巧遇上一個沒見過世面的老昏官，說不定把他們當騙子投入大牢。

“大人，魏六少為什麼這麼狼狽？他身後那人是誰？不像是他的隨從。”飛染低聲詢問宋青莯。

宋青莯不答反問：“你覺得他們撞著人了嗎？”

“我不知道。”飛染搖頭，仔細打量陳五的老婆，“她看起來像是受傷了，又好像沒有。”她蹙眉，“上次就是她，想要騙我的銀子。雖然她可能改邪歸正了，但是師父說過，凡是騙過我的人，就不能再相信他們了。”

宋青莯表情一窒。如果飛染發現，他從一開始就在欺騙她……他不敢往下想，隻能緊緊抓住她的手。

飛染眼見魏銘幾乎變成千夫所指的罪人，他身後的少年眼中亦流露出懼色，她低聲說：“大人，雖然這裡不是京城，但是我們真的不管嗎？”

宋青莯早有腹稿，低頭在飛染耳邊交代幾句。飛染一邊聽，一邊點頭。片刻，她大步走向魏銘。

人群中，魏銘和陳五夫妻倆同時看到了飛染，他們全都愣住了。

飛染低頭審視陳五的老婆。

陳五的老婆嚇了一跳，幾乎忘了哭泣

飛染拿出捕快令牌，揚聲說：“我是衙門的捕快，這位大嫂受傷了，哪位是大夫，幫忙看一看，我這裡有銀子。”她晃了晃裝滿方糖的錢袋子。她不可以說謊騙人，但是俞捕頭教過她，辦案的時候要懂得變通。

魏銘從乍見飛染的驚愕中醒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他堂堂魏六少，不僅被眼前的小女捕扇過耳光，事後他想報仇，竟然被家人訓斥了一通，最後隻能打落牙齒活血吞。

陳五夫妻剛從大牢刑滿釋放。早前，他們得知王亮從甄山文身上偷得一沓銀票，又看到甄山文與魏銘稱兄道弟，於是決定訛詐他們。

飛染突然現身，讓他們打起了退堂鼓。陳五的老婆干號幾聲，拍著胸口說：“剛纔我隻是一口氣喘不上來，現在好多了……”

“陳家大嫂，你不記得我了嗎？”飛染笑盈盈地問她。

“記得，記得。”陳五的老婆做賊心虛，急忙澄清，“我們現在是好人……”

飛染點頭附和：“你們在大牢關了大半年，也該懂得凡事不可能不勞而獲……”

“原來是個賊婆娘！”魏銘啐一口，“我就說嘛，馬車壓根沒有撞著她……”

“魏六少，你有沒有撞著陳家大嫂得大夫說了算。”飛染扣住陳五老婆的手腕，又問圍觀的百姓，“沒人是大夫嗎？診金什麼不會少的。大家可能不知道，魏六少是鼎鼎大名的‘京城四少’之一，堂堂烏衣子爵府的六少爺，一等一的金貴！”

魏銘聽到這話，狐疑地打量飛染。

陳五的老婆訕笑著說：“我真的沒事了，兒子還等著我回家呢！”

“不行。”飛染斷然搖頭，“魏六少，你應該已經派人去請呂縣丞了吧？”

魏銘點點頭。他出門一向都是前呼後擁，今天如果不是甄家大少爺心血來潮，他們怎麼會隻帶著一名車夫，弄得這麼狼狽！

“對了。”飛染朝魏銘身後看去，“這是哪位公子？”

“我……我是六少爺的書童！”甄山文搶答。

“你是書童？”飛染打量他，又對魏銘說，“魏六少，你們是不是被人偷了銀子？放心，呂大人是好官，一定會幫你們把銀子追回來……”

“不用了！”甄山文又是一句搶白，“我們……我是說，我家少爺趕著回京，你幫我們把她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