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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林外史 繡像珍藏本 清吳敬梓 青少年閱讀 現當代書籍 嶽麓書社
該商品所屬分類:圖書 ->
【市場價】
198-288
【優惠價】
124-180
【作者】 吳敬梓 
【出版社】嶽麓書社 
【ISBN】9787553805726
【折扣說明】一次購物滿999元台幣免運費+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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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介紹



出版社:嶽麓書社
ISBN:9787553805726
商品編碼:12739759262

品牌:鳳凰新華(PHOENIX
包裝:平裝
開本:16

出版時間:2016-05-01
代碼:26
作者:吳敬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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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介紹

七天無理由退貨服務



作者介紹

 吳敬梓(1701-1754) 清小說家。字敏軒,號粒民,晚號文木老人、秦淮寓客,安徽全椒人。雍正諸生。早年生活豪放,後家業衰落,移居江寧。乾隆初薦舉博學鴻詞,托病不赴,窮困以終。工詩詞散文,尤以長篇小說《儒林外史》成JZ高。又有《文木山房集》、《文木山房詩說》等。



目錄

    D一回    說楔子敷陳大義    借名流隱括全文     
D二回    王孝廉村學識同科    周蒙師暮年登上D     
D三回    周學道校士撥真纔    胡屠戶行兇鬧捷報     
D四回    薦亡齋和尚喫官司    打秋風鄉紳遭橫事     
D五回    王秀纔議立偏房    嚴監生疾終正寢     
D六回    鄉紳發病鬧船家    寡婦含冤控大伯     
D七回    範學道視學報師恩    王員外立朝敦友誼     
D八回    王觀察窮途逢世好    婁公子故裡遇貧交     
D九回    婁公子捐金贖朋友    借燈籠冒姓打船家     
D十回    魯翰林憐纔擇婿    蘧公孫富室招親     
D十一回    魯小姐制義難新郎    楊司訓相府薦賢士     
D十二回    名士大宴鶯脰湖    俠客虛設人頭會     
D十三回    蘧夫求賢問業    馬純上仗義疏財     
D十四回    蘧公孫書坊送良友    馬秀纔山洞遇神仙     
D十五回    葬神仙馬秀纔送喪    思父母匡童生盡孝     
D十六回    大柳莊孝子事親    樂清縣賢宰愛士     
D十七回    匡秀纔重遊舊地    趙醫生高踞詩壇     
D十八回    約詩會名士攜匡二    訪朋友書店會潘三     
DSJ回    匡超人幸得良朋    潘自業橫遭禍事     
D二十回    匡超人高興長安道    牛布衣客死蕪湖關     
D二十一回    冒姓氏小子求名    念親戚老夫臥病     
D二十二回    認祖孫玉圃聯宗    愛交遊雪齋留客     
D二十三回    發陰私詩人被打    嘆老景寡婦尋夫     
D二十四回    牛浦郎姻親多訟事    鮑文卿整理舊生涯     
D二十五回    鮑文卿南京遇舊    倪廷璽安慶招親     
D二十六回    向觀察升官哭友    鮑廷璽喪父娶妻     
D二十七回    王太太夫妻反目    倪廷珠兄弟相逢     
D二十八回    季葦蕭揚州入贅    蕭金鉉白下選書     
D二SJ回    諸葛佑僧寮遇友    杜慎卿江郡納姬     
D三 十 回    愛少俊訪友神樂觀    逞風流高會莫愁湖     
D三十一回    天長縣同訪豪傑    賜書樓大醉高朋     
D三十二回    杜少卿平居豪舉    婁煥文臨去遺言     
D三十三回    杜少卿夫婦遊山    遲衡山朋友議禮     
D三十四回    議禮樂名流訪友    備弓旌天子招賢     
D三十五回    聖天子求賢問道    莊征君辭爵還家     
D三十六回    常熟縣真儒降生    泰伯祠名賢主祭     
D三十七回    祭先聖南京修禮    送孝子西蜀尋親     
D三十八回    郭孝子深山遇虎    甘露僧狹路逢仇     
D三SJ回    蕭雲仙救難明月嶺    平少保奏凱青楓城     
D四 十 回    蕭雲仙廣武山賞雪    瀋瓊枝利涉橋賣文     
D四十一回    莊濯江話舊秦淮河    瀋瓊枝押解江都縣     
D四十二回    公子妓院說科場    家人苗疆報信息     
D四十三回    野羊塘將軍大戰    歌舞地酋長劫營     
D四十四回    湯總鎮成功歸故裡    餘明經把酒問葬事     
D四十五回    敦友誼代兄受過    講堪典回家葬親     
D四十六回    三山門賢人餞別    五河縣勢利熏心     
D四十七回    虞秀武閣    方鹽商大鬧節孝祠     
D四十八回    徽州府烈婦殉夫    泰伯祠遺賢感舊     
D四SJ回    翰林高談龍虎榜    中書冒占鳳凰池     
D五 十 回    假官員D街出丑    真義氣代友求名     
D五十一回    少婦騙人折風月    壯士高興試官刑     
D五十二回    比武藝公子傷身    毀廳堂英雄討債     
D五十三回    國公府雪夜留賓    來賓樓燈花驚夢     
D五十四回    病佳人青樓算命    獃名士妓館獻詩     
D五十五回    添四客述往思來    彈一曲高山流水     
D五十六回    神宗帝下詔旌賢    劉尚書奉旨承祭     



在線試讀

 D一回    說楔子敷陳大義 借名流隱括全文
人生南北多歧路,將相神仙也要凡人做。百代興亡朝復暮,江風吹倒前朝樹。功名富貴無憑據,費盡心情,總把流光誤。濁酒三杯沉醉去,水流花謝知何處。
這一1詞,也是個老生常談。不過說人生富貴功名是身外之物,但世人一見了功名,便舍著性命去求他;及至到手之後,味同嚼蠟。自古及今,那一個是看得破的?
雖然如朝末年也曾出了一個嵚崎磊落的人。這人姓王名冕,在諸暨縣鄉村裡住。七歲上死了父親,他母親做些針指,供給他到村學堂裡去讀書。看看三個年頭,王冕已是十歲了。母親喚他到面前來說道:“兒阿!不是我有心要耽誤你。隻因你父親亡後,我一個寡婦人家,隻有出去的,沒有進來的。年歲不好,柴米又貴;這幾件舊衣服和些舊家伙,D的D了,賣的賣了;隻靠著我替人家做些針指生活,尋來的錢如何供得你讀書?如今沒奈何,把你雇在間壁人家放牛。每月可以得他幾錢銀子,你又有現成飯喫,隻在明日J要去了。”王冕道:“娘說的是。我在學堂裡坐著心裡也悶;不如往他家放牛,倒快活些。假如我要讀書,依舊可以帶幾本去讀。”D夜商議定了。
D二日,母親同他到間壁秦老家。秦老留著他母子兩個喫了早飯,牽出一條水牛來,交與王冕,指著門外道:“J在我這大門過去兩箭之地,便是七泖湖。湖邊一帶綠草,各家的牛都在那裡打睡。又有幾十伙合抱的垂楊樹,十分陰涼。牛要渴了,J在湖邊上飲水。小哥你隻在這一帶頑耍,不必遠去。我老漢每日兩餐小菜飯是不少的,每日早上還折兩個錢與你買點心喫。隻是百事勤謹些,休嫌怠慢。”他母親謝了擾,要回家去。王冕送出門來。母親替他理理衣服,口裡說道:“你在此須要小心,休惹人說不是。早出晚歸,免我懸望。”王冕應諾。母親含著兩眼眼淚去了。
王冕自此隻在秦家放牛。每到黃昏,回家跟著母親歇宿。或遇秦家煮些腌魚臘肉給他喫,他便拿塊荷葉包了,來家遞與母親。每日點心錢,他也不買了喫,聚到一兩個月,便偷個空,走到村學堂裡,見那闖學堂的書客,J買幾本舊書。日逐把牛拴了,坐在柳陰樹下看。
彈指又過了三四年。王冕看書,心下也著實明白了。那日正是黃梅時候,天氣煩躁。王冕放牛倦了,在綠草地上坐著。須臾,濃雲密布。一陣大雨過了,那黑雲邊上鑲著白雲,漸漸散去,透出一派日光來,照耀得滿湖通紅。湖邊上,山青一塊、紫一塊、綠一塊;樹枝上都像水洗過一番的,尤其綠得可愛。湖裡有十來枝荷花,苞子上清水滴滴,荷葉上水珠滾來滾去。王冕看了一回,心裡想道:“古人說,‘人在畫圖中’。其實不錯。可惜我這裡沒有一個畫工把這荷花畫他幾枝,也覺有趣。”又心裡想道:“天下那有個學不會的事!我何不自畫他幾枝。”
正存想間,隻見遠遠的一個夯漢,挑了一擔食盒來,手裡提著一瓶酒,食盒上掛著一塊氈條。來到柳樹下,將氈鋪了,食盒打開。那邊走過三個人來,頭帶方巾,一個穿寶藍夾紗直裰,色直裰,都有四五十歲光景,手搖白紙扇,緩步而來。那穿寶藍直裰的是個胖子,來到樹下,色的一個胡子坐在上面,那一個瘦子坐在對席,他想是主人了,坐在下面,把酒來斟。喫了一回,那胖子開口道:“危老先生回來了。新買了住宅,比京裡鐘樓街的房子還大些,值得二千兩銀子。因老先生要買,房主人讓了幾十兩銀賣了,圖個名望體面。前月初十搬家,太尊、縣父母都親自到門來賀。留著喫酒到二三更天。街上的人那一個不敬?”那瘦子道:“縣尊是壬午舉人,乃危老先生門生,這是該來賀的。”那胖子道:“敝親家也是危老先生門生,而今在河南做知縣。前日小婿來家,帶二斤干鹿肉來見惠,這一盤J是了。這一回小婿再去,托敝親家寫一封字來,去晉謁晉謁危老先生。他若肯下鄉回拜,也免得這些鄉戶人家放了驢和豬在你我田裡喫糧食。”那瘦子道:“危老先生要算一個學者了。”那胡子說道:“聽見前日出京時,皇上親自送出城外,攜著手走了十幾步,危老先生再三打躬辭了,方纔上轎回去。看這光景,莫不是J要做官?”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個不了。
王冕見天色晚了,牽了牛回去。自此聚的錢不買書了,托人向城裡買些胭脂鉛粉之類,學畫荷花。初時畫得不好,畫到三個月之後,那荷花精神、顏色無一不像隻多著一張紙,J像是湖裡長的,又像纔從湖裡摘下來貼在紙上的。鄉間人見畫得好,也有拿錢來買的。王冕得了錢,買些好東好西孝敬母親。一傳兩,兩傳三,諸暨一縣都曉得是一個畫沒骨花卉的名筆,爭著來買。到了十七八歲,不在秦家了。每日畫幾筆畫,讀古人的詩文,漸漸不愁衣食。母親心裡歡喜。
這王冕天性聰明,年紀不滿二十歲,J把那天文、地理、經SS的大學問,無一不貫通。但他性情不同,既不求官爵,又不交納朋友,終日閉戶讀書。又在《楚辭圖》上看見畫的屈原衣冠,他便自造一1;CY=CYJ高的帽子,一件J闊的衣服。遇著花明柳媚的時節,把一乘牛車載了母親,他便戴了高帽,穿了闊衣,執著鞭子,口裡唱著歌曲,在鄉村鎮上,以及湖邊到處頑耍。惹的鄉下孩子們三五成群跟著他笑,他也不放在意下。隻有隔壁秦老,雖然務農,卻是個有意思的人。因自小看見他長大,如此不俗,所以敬他、愛他,時時和他親熱,邀在草堂裡坐著說話兒。
一日,正和秦老坐著。隻見外邊走進一個人來:頭帶瓦楞帽,身穿青布衣服。秦老迎接,敘禮坐下。這人姓翟,是諸暨縣一個頭役,又是買辦。因秦老的兒子秦大漢拜在他名下,叫他干爺,所以常時下鄉來看親家。秦老慌忙叫兒子烹茶,殺雞、煮肉款留他,J要王冕相陪。
彼此道過姓名,那翟買辦道:“這位王相公,可J是會畫沒骨花的麼?”秦老道:“便是了。親家,你怎得知道?”翟買辦道:“縣裡人那個不曉得!因前日本縣老爺吩咐,要畫二十四幅花卉冊頁送上司。此事交在我身上。我聞有王相公的大名,故此一徑來尋親家。JR有緣,遇著王相公,是必費心大筆畫一畫;在下半個月後下鄉來取;老爺少不得還有幾兩潤筆的銀子,一並送來。”秦老在旁著實攛掇,王冕屈不過秦老的情,隻得應諾了。回家用心用意畫了二十四幅花卉,都題了詩在上面。翟頭役稟過了本官,那知縣時仁發出二十四兩銀子來。翟買辦扣克了十二兩,隻拿十二兩銀子送與王冕,將冊頁取去。時知縣又辦了幾樣禮物,送與危素作候問之禮。
危素受了禮物,隻把這本冊頁看了又看,愛玩不忍釋手。次日,備了一席酒,請時知縣來家致謝。D下寒暄已畢,酒過數巡。危素道:“前日承老父臺所惠冊頁花卉,還是古人的呢?還是現在人畫的?”時知縣不敢隱瞞,便道:“這J是門生治下一個鄉下農民,叫做王冕,年紀也不甚大,想是纔學畫幾筆,難入老師的法眼。”危素嘆道:“我學生出門久了!故鄉有如此賢士,竟坐不知,可為慚愧!此兄不但纔高,胸中見識大是不同,將來名位不在你我之下。不知老父臺可以約他來此相會一會麼?”時知縣道:“這個何難!門生出去即遣人相約。他聽見老師相愛,自然喜出望外了。”說罷,辭了危素,回到衙門,差翟買辦持個侍生帖子去約王冕。
翟買辦飛奔下鄉,到秦老家,邀王冕過來,一五一十向他說了。王冕笑道:“卻是起動頭翁,上復縣主老爺,說:王冕乃一介農夫,不敢求見。這尊帖也不敢領。”翟買辦變了臉道:“老爺將帖請人,誰敢不去?況這件事,原是我照顧你的。不然,老爺如何得知你會畫花?論理,見過老爺,還該重重的謝我一謝纔是。如何走到這裡,茶也不見你一杯,卻是推三阻四,不肯去見。是何道理!叫我如何去回復得老爺?難道老爺一縣之主,叫不動一個百姓麼?”王冕道:“頭翁,你有所不知。假如我為了事,老爺拿票子傳我,我怎敢不去?如今將帖來請,原是不逼迫我的意思了。我不願去,老爺也可以相諒。”翟買辦道:“你這都說的是甚麼話!票子傳著倒要去,帖子請著倒不去,這不是不識抬舉了?”秦老勸道:“王相公,也罷!老爺拿帖子請你,自然是好意。你同親家去走一回罷!自古道,‘滅門的知縣’,你和他拗些甚麼?”王冕道:“秦老爹,頭翁不知,你是聽見我說過的。不見那段干木、洩柳的故事麼?我是不願去的。”翟買辦道:“你這是難題目與我做,叫拿甚麼話去回老爺?”秦老道:“這個果然也是兩難。若要去時,王相公又不肯;若要不去,親家又難回話。我如今倒有一法,親家回縣裡,不要說王相公不肯,隻說他抱病在家,不能J來,一兩日間好了J到。”翟買辦道:“害病,J要取四鄰的甘結。”彼此爭論了一番。秦老整治晚飯與他喫了,又暗叫了王冕出去問母親秤了三錢二分銀子,送與翟買辦做差錢,方纔應諾去了。
回復知縣。知縣心裡想道:“這小廝那裡害甚麼病,想是翟家這奴纔,走下鄉,狐假虎威,著實恐嚇了他一場。他從來不曾見過官府的人,害怕不敢來了。老師既把這個人托我,我若不把他J叫了來見老師,也惹得老師笑我做事疲軟。我不如竟自己下鄉去拜他。他看見賞他臉面,斷不是難為他的意思,自然大著膽見我,我J便帶了他來見老師,卻不是辦事勤敏?”又想道:“一個堂堂縣令,屈尊去拜一個鄉民,惹得衙役們笑話。”又想道:“老師前日口氣甚是敬他,老師敬他十分,我J該敬他一百分。況且屈尊敬賢,將來‘志書’上少不得稱贊一篇。這是萬古千年不朽的勾D,有甚麼做不得。”D下定了主意。
次早,傳齊轎夫,也不用全副執事,隻帶八個紅黑帽夜役軍牢,翟買辦扶著轎子,一直下鄉來。鄉裡人聽見鑼響,一個個扶老攜幼,挨擠了看。轎子來到王冕門1,隻見七八間草屋,一扇白板門緊緊關著。翟買辦搶上幾步,忙去敲門。敲了一會,裡面一個婆婆拄著拐杖出來說道:“不在家了,從清早晨牽牛出去飲水,尚未回來。”翟買辦道:“老爺親自在這裡傳你家兒子說話,怎的慢條斯理!快快說,在那裡?我好去傳!”那婆婆道:“其實不在家了,不知在那裡。”說畢,關著門進去了。
說話之間,知縣轎子已到。翟買辦跪在轎前,稟道:“小的傳王冕,不在家裡。請老爺龍駕到公館裡略坐一坐,小的再去傳。”扶著轎子,過王冕屋後來。屋後橫七豎八幾稜窄田埂,遠遠的一面大塘,塘邊都栽滿了榆樹、桑樹;塘邊那一望無際的幾頃田地,又有一坐山,雖不甚大,卻青蔥樹木堆滿山上。約有一裡多路,彼此叫呼,還聽得見。
知縣正走著,遠遠的有個牧童,倒騎水牯牛,從山嘴邊轉了過來。翟買辦趕將上去問道:“秦小二漢,你看見你隔壁的王老大牽了牛在那裡飲水哩?”小二道:“王大叔麼?他在二十裡路外王家集親家家喫酒去了。這牛J是他的,央及我替他趕了來家。”翟買辦如此這般稟了知縣。知縣變著臉道:“既然如此,不必進公館了,即回衙門去罷!”時知縣此時心中十分惱怒。本要立即差人拿了王冕來責懲一番,又想恐怕危老師說他暴躁,且忍口氣回去,慢慢向老師說明此人不中抬舉,再處置他也不遲。知縣去了。
王冕並不曾遠行,即時走了來家。秦老過來抱怨他道:“你方纔也太執意了!他是一縣之主,你怎的這樣怠慢他!”王冕道:“老爹請坐,我告訴你。時知縣倚著危素的勢要,在這裡酷虐小民,無所不為。這樣的人,我為甚麼要相與他?但他這一番回去,必定向危素說。危素老羞變怒,恐要和我計較起來。我如今辭別老爹,收拾行李,到別處去躲避幾時。隻是母親在家,放心不下。”母親道:“我兒!你歷年賣詩、賣畫,我也積聚下三五十兩銀子,柴米不愁沒有。我雖年老,又無疾病,你自放心出去躲避些時不妨。你又不曾犯罪,難道官府來拿你的母親去不成?”秦老道:“這也說得有理。況你埋沒在這鄉村鎮上,雖有纔學,誰人是識得你的?此番到大邦去處,或者走出些遇合來也不可知。你尊堂家下大小事故,一切都在我老漢身上,替你扶持便了。”王冕拜謝了秦老。秦老又走回家去,取了些酒肴來,替王冕送行。喫了半夜酒回去。
次日五更,王冕起來收拾行李,喫了早飯,恰好秦老也到。王冕拜辭了母親,又拜了秦老兩拜,母子灑淚分手。王冕穿上麻鞋,背上行李,秦老手提一個小白燈籠,直送出村口,灑淚而別。秦老手拿燈籠跕著,看著他走,走的望不著了,方纔回去。
王冕一路風餐露宿,九十裡大跕,七十裡小跕,一徑來到山東濟南府地方。這山東,雖是近北省分,這會城卻也人物富庶,房舍稠密。王冕到了此處,盤費用盡了,隻得租個小庵門面屋,賣卜測字,也畫兩張沒骨的花卉,貼在那裡,賣與過往的人。每日問卜、賣畫,到也擠個不開。彈指間,過了半年光景。濟南府裡有幾個俗財主,也愛王冕的畫,時常要買,又自己不來,遣幾個粗夯小廝,動不動大呼小叫,鬧的王冕不得安穩。王冕心不耐煩,J畫了一條大牛貼在那裡,又題幾句詩在上,含著譏刺。也怕從此有口舌,正思量搬移一個地方。
那日清早,纔坐在那裡,隻見許多男女,啼啼哭哭在街上過。也有挑著鍋的,也有籮擔內挑著孩子的,一個個面黃肌瘦,衣裳襤縷。過去一陣,又是一陣,把街上都塞滿了。也有坐在地上J化錢的,問其所以,都是黃河沿上的州縣被河水決了,田廬房舍盡行漂沒。這是些逃荒的百姓,官府又不管,隻得四散覓食。王冕見此光景,過意不去,嘆了一口氣道:“河水北流,天下自此將大亂了。我還在這裡做甚麼!”將些散碎銀子收拾好了,拴束行李,仍舊回家。
入了浙江境,纔打聽得危素已還朝了,時知縣也升任去了,因此放心回家,拜見母親。看見母親康健如常,心中歡喜。母親又向他說秦老許多好處。他慌忙打開行李,取出一匹繭綢,一包耿餅,拿過去拜謝了秦老。秦老又備酒與他洗塵。自此,王冕依舊吟詩作畫,奉養母親。
又過了六年,母親老病臥床。王冕百方延醫調治,總不見效。一日,母親吩咐王冕道:“我眼見得不濟事了,但這幾年來,人都在我耳根前說你的學問有了,該勸你出去做官。做官怕不是榮宗耀祖的事,我看見這些做官的,都不得有甚好收場;況你的性情高傲,倘若弄出禍來,反為不美。我兒可聽我的遺言,將來娶妻生子,守著我的墳墓,不要出去做官。我死了,口眼也閉。”王冕哭著應諾。他母親淹淹一息,歸天去了。王冕擗踊哀號,哭得那鄰舍之人無不落淚。又虧秦老一力幫襯,制備衣衾棺槨。王冕負土成墳,三年苫塊,不必細說。
到了服闋之後,不過一年有餘,天下J大亂了。方國珍據了浙江,張士誠據了蘇州,陳友諒據了湖廣,都是些草竊的英雄。隻有太祖皇帝起兵滁陽,得了金陵,立為吳王,乃是WZ之師。提兵破了方國珍,號令全浙,鄉村鎮市並無騷擾。
一日日中時分,王冕正從母親墳上拜掃回來。隻見十幾騎馬竟投他村裡來,為頭一人,頭戴武巾,身穿團花戰袍,白淨面皮,三綹髭須,真有龍鳳之表。那人到門1下了馬,向王冕施禮道:“動問一聲,那裡是王冕先生家?”王冕道:“小人王冕,這裡便是寒舍。”那人喜道:“如此甚妙!特來晉謁。”吩咐從人都下了馬,屯在外邊,把馬都繫在湖邊柳樹上。那人D和王冕攜手進到屋裡,分賓主施禮坐下。王冕道:“不敢拜問尊官尊姓大名,因甚降臨這鄉僻所在?”那人道:“我姓朱,先在江南起兵,號滁陽王。而今據有金陵,稱為吳王的便是。因平方國珍到此,特來拜訪先生。”王冕道:“鄉民肉眼不識,原來J是王爺。但鄉民一介愚人,怎敢勞王爺貴步?”吳王道:“孤是一個粗鹵漢子,今得見先生儒者氣像,不覺功利之見頓消。孤在江南即慕大名,今來拜訪,要先生指示:浙人久反之後,何以能服其心?”王冕道:“大王是高明遠見的,不消鄉民多說。若以仁義服人,何人不服,豈但浙江?若以兵力服人,浙人雖弱,恐亦義不受辱。不見方國珍麼?”吳王嘆息點頭稱善。兩人促膝談到日暮。那些從者都帶有干糧。王冕自到廚下烙了一斤面餅,炒了一盤韭菜,自捧出來陪著。吳王喫了,稱謝教誨,上馬去了。這日秦老進城回來,問及此事,王冕也不曾說J是吳王,隻說是軍中一個將官,向年在山東相識的,故此來看我一看,說著J罷了。
不數年間,吳王削平禍亂,定鼎應天,天下一統,建國號大明,年號洪武。鄉村人各各安居樂業。到了洪武四年,秦老又進城裡,回來向王冕道:“危老爺已自問了罪,發在和州去了。我帶了一本邸抄來與你看。”王冕接過來看,纔曉得危素歸降之後,妄自尊大,在太祖面前自稱老臣。太祖大怒,發往和州守餘闕墓去了。此一條之後,便是禮部議定取士之法:三年一科,用“五經”“四書”、八股文。王冕指與秦老看道:“這個法卻定的不好,將來讀書人既有此一條榮身之路,把那文行出處都看得輕了。”說著,天色晚了下來。
此時正是初夏,天時乍熱。秦老在打麥場上放下一張桌子,兩人小飲。須臾,東方月上,照耀得如同萬頃玻璃一般。那些眠鷗宿鷺,闃然無聲。王冕左手持杯,右手指著天上的星,向秦老道:“你看!‘貫索犯文昌’,一代文人有阨。”話猶未了,忽然起一陣怪風,刮的樹木都颼颼的響,水面上的禽鳥格格驚起了許多。王冕同秦老嚇的將衣袖蒙了臉。少頃,風聲略定,睜眼看時,隻見天上紛紛有百十個小星,都墜向東南角上去了。王冕道:“天可憐見,降下這一伙星君去維持文運。我們是不及見了。”D夜收拾家伙,各自歇息。自此以後,時常有人傳說:朝廷行文到浙江布政司,要征聘王冕出來做官。初時不在意裡,後來漸漸說的多了。王冕並不通知秦老,私自收拾,連夜逃往會稽山中。
半年之後,朝廷果然遣一員官,捧著詔書,帶領許多人,將著彩緞表裡,來到秦老門1。見秦老八十多歲,須鬢皓然,手扶拄杖。那官與他施禮,秦老讓到草堂坐下。那官問道:“王冕先生J在這莊上麼?而今皇恩授他咨議參軍之職,下官特地捧詔而來。”秦老道:“他雖是這裡人,隻是久矣不知去向了。”秦老獻過了茶,領那官員走到王冕家,推開了門,見蟏蠨滿室,蓬蒿滿徑,知是果然去得久了。那官咨嗟嘆息了一回,仍舊捧詔回旨去了。
王冕隱居在會稽山中,並不自言姓名。後來得病去世,山鄰斂些錢財,葬於會稽山下。是年,秦老亦壽終於家。可笑近來文人學士,說著王冕,都稱他做王參軍。究竟王冕何曾做過一日官?所以表白一番,這不過是個楔子,下面還有正文。
“功名富貴”四字,是全書D一著眼處,故開口即叫破,卻隻輕輕點逗。以後千變萬化,無非從此四個字現出地獄變相,可謂一莖草化丈六金身。
穿闊衣、戴高帽、嘆黃河北流,章本傳內事,用來都不著形跡。
功名富貴,人所必章不D不要功名富貴,並且躲避功名富貴;章躲避功名章之母亦生怕功名富貴。嗚呼!是真其性與人殊歟?蓋天地之大,何所不有!原有一種不食煙火之人,難與世間人同其嗜好耳。
翟買辦替時知縣辦事,時知縣替危老師辦事,各人辦各人章非其注意之人也。世有窮書生得納交於知縣,詡詡然自謂“人生得一知己,死可不恨者”,安知其不因危老師而來也。
不知姓名之三人,是全部書中諸人之影子。其所談論,又是全部書中言辭之程式。小小一段文字,亦大有關繫。
學畫荷花,便有雨霽湖光一段;將謫星辰,便有露涼夜靜一段。文筆異樣烘染。
秦老是J有情的人,卻不讀書,不做官,而不害其為正人君子。作者於此寄慨不少。
D二回    孝廉村學識同科 周蒙師暮年登上D
話說山東兗州府汶上縣,有個鄉村叫做薛家集。這集上有百十來人家,都是務農為業。村口一個觀音庵,殿宇三間之外,另還有十幾間空房子,後門臨著水次。這庵是十方的香火,隻得一個和尚住。集上人家,凡有公事,J在這庵裡來同議。
那時成化末年,正是天下繁富的時候。新年正月初八日,集上人約齊了,都到庵裡來議鬧龍燈之事。到了早飯時候,為頭的申祥甫帶了七八個人走了進來,在殿上拜了佛。和尚走來與諸位見節,都還過了禮。申祥甫發作和尚道:“和尚,你新年新歲也該把菩薩面前香燭點勤些!阿彌陀佛!受了十方的錢鈔,也要消受。”又叫:“諸位都來看看!這琉璃燈內隻得半琉璃油。”指著內中一個穿齊整些的老翁說道:“不論別人,隻這一位荀老爹,三十晚裡還送了五十斤油與你。白白給你炒菜喫,全不敬佛。”和尚陪著小心,等他發作過了,拿一把鉛壺,撮了一把苦丁茶葉,倒滿了水,在火上燎的滾熱,送與眾位喫。
荀老爹先開口道:“今年龍燈上廟,我們戶下各家須出多少銀子?”申祥甫道:“且住!等我親家來一同商議。”正說著,外邊走進一個人來,兩隻紅眼邊,一副鍋鐵臉,幾根黃胡子,歪戴著瓦楞帽,身上青布衣服J如油簍一般,手裡拿著一根趕驢的鞭子,走進門來,和眾人拱一拱手,一屁股J坐在上席。這人姓夏,乃薛家集上舊年新參的總甲。夏總甲坐在上席,先吩咐和尚道:“和尚!把我的驢牽在後園槽上,卸了鞍子,將些草喂的飽飽的。我議完了事,還要到縣門口黃老爹家喫年酒去哩。”吩咐過了和尚,把腿蹺起一隻來,自己拿拳頭在腰上隻管捶。捶著說道:“俺如今到不如你們務農的快活了。想這新年大節,老爺衙門裡三班六房,那一位不送帖子來?我怎好不去賀節?每日騎著這個驢,上縣下鄉,跑得昏頭暈腦。打緊又被這瞎眼的亡人在路上打個前失,把我跌了下來,跌的腰胯生疼。”申祥甫道:“新年初三,我備了個豆腐飯,邀請親家。想是有事不得來了?”夏總甲道:“你還說哩!從新年這七八日,何曾得一個閑?恨不得長出兩張嘴來,還喫不退。J像JR請我的黃老爹,他J是老爺面前跕得起來的班頭。他抬舉我,我若不到,不惹他怪?”申祥甫道:“西班黃老爹,我聽見說他從年裡頭J是老爺差出去了。他家又無兄弟兒子,卻是誰做主人?”夏總甲道:“你又不知道了!JR的酒,是快班李老爹請。李老爹家房子褊窄,所以把席擺在黃老爹家大廳上。”說了半日,纔講到龍燈上。夏總甲道:“這樣事,俺如今也有些不耐煩管了。從前年年是我做頭,眾人寫了功德,賴著不拿出來,不知累俺賠了多少!況今年老爺衙門裡,頭班、二班、西班、快班,家家都興龍燈。我料想看個不了,那得功夫來看鄉裡這條把燈?但你們說了一場,我也少不得搭個分子,任憑你們那一位做頭。像這荀老爹,田地廣,糧食又多,叫他多出些;你們各家照分子派,這事J舞起來了。”眾人不敢違拗,D下捺著姓荀的出了一半,其餘眾戶也派了,共二三兩銀子,寫在紙上。和尚捧出茶盤:雲片糕、紅棗,和些瓜子、豆付干、栗子、雜色糖,擺了兩桌。尊夏老爹坐在1席,斟上茶來。
申祥甫又說:“孩子大了,今年要請一個先生,J是這觀音庵裡做個學堂。”眾人道:“俺們也有好幾家孩子要上學。隻這申老爹的令郎,J是夏老爹的令婿。夏老爹時刻有縣主老爺的牌票,也要人認得字。隻是這個先生,須是要城裡去請纔好。”夏總甲道:“先生倒有一個,你道是誰?J是咱衙門裡戶總科提控顧老相公家請的一位先生,姓周,官名叫做周進,年紀六十多歲,前任老爺取過他個頭名,卻還不曾中過學。顧老相公請他在家裡三個年頭,他家顧小舍人去年J中了學。和咱鎮上梅三相一齊中的。那日從學裡師爺家迎了回來,小舍人頭上戴著方巾,身上披著大紅綢,騎著老爺棚子裡的馬,大吹大打,來到家門口。俺合衙門的人都攔著街遞酒。落後請將周先生來,顧老相公親自奉他三杯,尊在1席,點了一本戲,是梁灝八十的故事。顧老相公為這戲心裡還不大喜歡;樂後戲文內唱到梁灝的學生卻是十七八歲J,顧老相公知道是替他兒子發兆,方纔喜了。你們若要先生,俺替你把周先生請來。”眾人都說是好。喫完了茶,和尚又下了一筋牛肉面,喫了,各自散訖。次日,夏總甲果然替周先生說了每年館金十二兩銀子,每日二分銀子在和尚家代飯,約定燈節後下鄉,正月二十開館。
到了十六日,眾人將分子送到申祥甫家,備酒飯,請了集上新進學的梅三相做陪客。那梅玖戴著新方巾,老早到了。直到巳牌時候,周先生纔來。聽得門外狗叫,申祥甫走出去,迎了進來。眾人看周進時,頭戴一1;CY=CY舊氈帽色綢舊直裰——那右邊袖子同後邊坐處都破了,腳下一雙舊大紅綢鞋,黑瘦面皮,花白胡子。申祥甫拱進堂屋,梅玖方纔慢慢的立起來和他相見。周進J問:“此位相公是誰?”眾人道:“這是我們集上在庠的梅相公。”周進聽了,謙讓不肯僭梅玖作揖。梅玖道:“JR之事不同。”周進再三不肯。眾人道:“論年紀,也是周先生長,先生請老實些罷。”梅玖回顧頭來,向眾人道:“你眾位是不知道我們學校規矩,老友是從來不同小友序齒的。隻是JR不同,還是周長兄請上。”
原來明朝士大夫稱儒學生員叫做“朋友”,稱童生是“小友”。比如童生進了學,不怕十幾歲,也稱為“老友”;若是不進學,J到八十歲也還稱“小友”。J如女兒嫁人的:嫁時,稱為新娘;後來稱呼“奶奶”“太太”,J不叫“新娘”了。若是嫁與人家做妾,J到頭發白了,還要喚做“新娘”。
閑話休題。周進因他說這樣話,到不同他讓了,竟僭著他作了揖。眾人都作過揖,坐下。隻有周、梅二位的茶杯裡有兩枚生紅棗,其餘都是清茶。喫過了茶,擺兩張桌子杯箸,尊周先生1席,梅相公二席,眾人序齒坐下。斟上酒來,周進接酒在手,向眾人謝了擾,一飲而盡。隨即每桌擺上八九個碗,乃是豬頭肉、公雞、鯉魚、肚、肺、肝、腸之類。叫一聲“請”,一齊舉箸,卻如風卷殘雲一般,早去了一半。看那周先生時,一箸也不曾下。申祥甫道:“JR先生為甚麼不用肴饌?卻不是上門怪人?”揀好的遞了過來。周進攔住道:“實不相瞞,我學生是長齋。”眾人道:“這個倒失於打點。卻不知先生因甚喫齋?”周進道:“隻因D年先母病中,在觀音菩薩位下許的,如今也喫過十幾年了。”梅玖道:“我因先生喫齋,倒想起一個笑話。是前日在城裡,我那案伯顧老相公家聽見他說的。有個做先生的一字至七字詩。”眾人都停了箸,聽他念詩。他便念道:“獃一字,秀纔二字,喫長齋三字,胡須滿腮四字,經書不揭開五字,紙筆自己安排六字,明年不請我自來七字。”念罷說道:“像我這周長兄,如此大纔,‘獃’是不‘獃’的了。”又掩著口道:“‘秀纔’指日J是,那‘喫長齋’‘胡須滿腮’竟被他說一個著。”說罷,哈哈大笑。眾人一齊笑起來。周進不好意思。
申祥甫連忙斟一杯酒,道:“梅三相該敬一杯!顧老相公家西席J是周先生了。”梅玖道:“我不知道,該罰,該罰!但這個話不是為周長兄,他說明了是個秀纔;但這喫齋也是好事。先年俺有一個母舅,一口長齋。後來進了學,老師送了丁祭的胙肉來。外祖母道:‘丁祭肉若是不喫,聖人J要計較了。大則降災,小則害病。’隻得J開了齋。俺這周長兄,隻到今年秋祭,少不得有胙肉送來,不怕你不開哩!”眾人說他發的利市好,同斟一杯,送與周先生預賀。把周先生臉上羞的,紅一塊、白一塊,隻得承謝眾人,將酒接在手裡。廚下捧出湯點來;一大盤實心饅頭,一盤油煎的扛子火燒。眾人道:“這點心是素的,先生用幾個!”周進怕湯不潔淨,討了茶來喫點心。
內中一人問申祥甫道:“你親家JR在那裡?何不來陪先生坐坐?”申祥甫道:“他到快班李老爹家喫酒去了。”又一個人道:“李老爹這幾年在新任老爺手裡著實跑起來了,怕不一年要尋千把銀子。隻是他老人家好賭,不如西班黃老爹,D初也在這些事裡頑耍,這幾年成了正果,家裡房子蓋的像天宮一般,好不熱鬧。”荀老爹向申祥甫道:“你親家自從D了門戶,時運也算走順風,再過兩年,隻怕也要弄到黃老爹的意思哩。”申祥甫道:“他也要算停D的了,若想到黃老爹的地步,隻怕還有做幾年的夢。”梅相公正喫著火燒,接口道:“做夢倒也有些準哩!”因問周進道:“長兄這些年考校,可曾得個甚麼夢兆?”周進道:“倒也沒有。”梅玖道:“J是徼幸的這一年正月初一日,我夢見在一個J高的山上,天上的日頭不差不錯端端正正掉了下來,壓在我頭上,驚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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