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zá)家是貓。名字嘛……還沒有。”據說這個國家有這麼一隻了不起的貓。
我不知道這隻貓有多了不起,不過僅在我有名字這點上,就比它強了。
當然,要說喜不喜歡自己的名字又是另一回事了。我被取上這個名字已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時,我正好成年。說起來,貓和人的年齡換算好像有公式。公認的說法是,貓的一歲相當於人的二十歲。
那時候,我住在某個公寓的停車場裡。一輛銀色休旅車的引擎蓋是我最愛睡覺的地方。因為就算在那輛車上睡覺,也不會被屈辱地“咻咻”驅趕。人這種生物有什麼可傲慢的嘛,不過是會站起來走路的一種大猴子而已。
把車子停在停車場,任其被風吹雨打,毫不理會,可是隻要被貓踩一下就不得了了,真不明白這是什麼思路。對貓來說,天底下沒有什麼地方是不可以被踩踏、占領的。偶爾不小心在引擎蓋上留個腳印,那些家伙就會不依不饒地追過來。
不管怎麼說,銀色休旅車的引擎蓋是我最愛的睡床。在我“貓生”的第一個鼕季,引擎蓋被陽光曬得暖暖的,像個暖房。真是白天睡覺的絕場所。春天終於來了,我慶幸自己平安地度過了一次季節輪回。對貓來說,在春季出生是件非常幸運的事。貓的戀愛季節大致在春天和秋天,而秋天出生的幼貓基本都過不了鼕天。
我正躺在暖烘烘的引擎蓋上,陶醉地蜷成一團,突然感到有一道灼熱的視線投來。我微微睜開眼,就瞥見——一個纖瘦高挑的男人站在面前,眼睛瞇成一條縫,注視著我。
“你喜歡睡在這兒?”還行吧,你有意見?
“好可愛呀。” 喵,經常被這麼說喲。
“可以摸一下嗎?” 這可不行。我唰的一聲伸出前爪,嚇唬他。男人說真小氣啊,還撅起了嘴。你這麼說就不對啦,想在我睡覺的時候摸來摸去,是你比較煩人吧。
“是說白摸不行嗎?” 啊,你還挺開竅的嘛。打擾了人家睡覺可不能不給點好處呀。我輕輕抬起頭,看見男人在拎著的塑料袋裡窸窸 窣窣地找起來。
“好像沒買什麼貓能喫的。”
什麼都可以啊,野貓是不挑食的。那個扇貝圈看上去就不錯嘛。我伸出了爪子。
男人苦笑著敲了敲我的腦袋。喂喂,不給喫的先占便宜可不行。
“這個對身體不好啊,是超辣型的。”
對身體不好……我說你這家伙啊,對於過了今天不知道明天的野貓來說,有關心健康的閑情嗎?現在——就現在把肚子填飽纔是最重要的啊。
結果男人剝掉炸肉排三明治的油炸面衣,把肉放在手掌上,伸過來給我。你讓我直接喫?這樣跟你的距離也太近了吧!你——不過看在難得有這麼新鮮又豐盛的肉的份上,我勉強接受了。
在我大口喫肉排的時候,男人的手指從我下巴到耳朵後面摸了過來,用他空著的右手。接著他悄悄地搔了搔我的耳後根。作為一隻貓,當然允許給喫的人撫摸啦,但在這些人裡,這個男人可是個中好手。
再撓撓下巴也可以啊。我用頭蹭了蹭男人的手——這家伙應該很容易對付吧。
“肉都給了你,我就隻剩下卷心菜三明治了。”男人苦笑著,還是把有兩塊肉的三明治裡最後一塊肉排拿出來,剝掉面衣給我。唉,其實不剝面衣也可以的,這樣喫肚子會更飽。
作為報答,我讓他摸了個夠,不過差不多到該結束的時候了。正想著要不要再伸出前爪來,把他轟走的時候,聽到他說:
“那麼,再見吧!” 男人比我早一刻站起來,踏上公寓的臺階走了。
哎呀呀,連時機都拿捏得恰到好處,真是個中好手啊。
初次見面就是這樣,男人給我取名是不久之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