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見留美子與母親泰江回到那個家,是出事後整整十年的那個四月底。
十年前,當時二十二歲的留美子與母親,以及十九歲的弟弟亮,在那個剛蓋好的家僅僅生活了十二天。
剛搬到新家的東西沒來得及收拾,大堆的紙箱都還來不及打開,父親便因臨時出差前往德國的杜塞爾多夫市,順利
完成當地工廠裡的工作,驅車前往鄰鎮用餐途中,在高速公路上遭大型拖車撞擊去世。
纔剛滿五十歲的父親貫徹自己對“家”的信念和品味建了這棟房子,而他在這棟心心念念的房子裡隻住了短短三天。
車禍完全是拖車一方的責任,但無法隻靠電話和傳真完成與德國保險公司的協商,也不能把一切事宜全部委托給當
地工廠的員工,又不敢讓大受打擊而心靈脆弱的母親獨自前往德國,於是,那年留美子便在杜塞爾多夫和東京之間往返
了三趟。為此,她不得不辭掉剛進大型電機制造商公司不滿一個月的工作。
盡管做出這個考慮時,因父親突如其來的死亡,留美子本身的精神狀況也不佳,但這是她考慮到對方肇事所應支付的賠償金對往後自己一家人的影響實在太大而做出的決定。
母親在得知車禍的消息,與留美子和亮一起飛往杜塞爾多夫帶回父親的遺體後,並沒有回到剛蓋好的新家。她堅持投奔到大她兩歲的姐姐那兒,說要在那裡住到心情穩定下來,而單身的姨媽也這樣勸她。
弟弟亮則是早已決定秋天就要到紐約的大學留學,為了做好準備,一到六月便隻身赴美。
“真不該花一輩子賺來的錢蓋房子的。聽說有些房子就是會要人命。”
姨媽曾以極其悠哉的語氣這麼說。倒不是因為聽了這句話多想,留美子本來就不想獨自住在從澀谷搭東橫線十二分鐘、從車站步行七八分鐘的那個家。因為她覺得新蓋好的那個家很不吉利。她會這麼覺得,是因為父親出差的那一天,一名陌生少年做了一件讓她感覺不太舒服的事。
母親吩咐她去澀谷買東西,她搭電車回到N 站,走在獨棟住宅聚集的緩坡上,站在面包店前的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
突然朝她伸出一隻手。
留美子驚呼一聲,立刻向後退。少年的手上拿著一個藍色的信封。
“請你看一下。”
穿著深藍色運動衫和棉褲的少年隻說了這句話,就從通往車站的那條路跑掉了。
留美子心想一定是什麼傳單,一點也不想看,在四周找了一下垃圾桶卻沒找到,便扔進裝著浴室清潔用具的百貨公司購物袋,回家去了。然後她直接把袋子放在浴室洗臉池附近,喫過晚飯,睡前要洗澡的時候,纔把袋子裡的東西拿出來。
她完全沒把那封信放在心上,本來打算要將那藍色信封直接扔進洗臉池下的垃圾桶裡,卻覺得就廣告信來說,這信封倒是很有質感,便打開來看。裡面是一封用圓珠筆寫的信,字跡方正,還有一張手繪的地圖。
留美子以幾近全裸的模樣,站著看完了那封信。
你見過在天上飛的蜘蛛嗎?我見過。蜘蛛會在半空中飛。十年後的生日,我就二十六歲了。十二月五日。那天早上,我會在地圖標示的地方等你。如果天氣好,這裡應該可以看到很多小蜘蛛起飛。到時候,我要向你求婚。謝謝你看完這封奇怪的信。須籐俊國
留美子喃喃說道:“什麼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