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生命之樹
01.絕境
蘇閑等人還是來晚了一步。
他們到達的時候,那個在丁大成住處翻箱倒櫃的女人還在,隻是這女人非同一般地警惕,竟然在門外安排了兩名慈幼院裡的孩子站崗。一見到有生人靠近,兩個孩子就開始大喊大叫,為屋子裡的人報信。
蘇閑一行人的行蹤暴露無遺,他們懊惱卻也無奈,蘇閑讓人把兩個小孩抱走,自己則帶著剩下的人破門而入。
他們闖進去的時候,房間裡鋪著的木地板被掀起了一大片,露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洞口,那女人正匆匆忙忙地往下走。
蘇閑猜得果然沒錯,地下隧道的入口就設在丁大成的臥室裡。
而殺害了丁大成的女人,正是林雪。
蘇閑毫不猶豫地開槍,但對方的反應也不慢,在聽見動靜之後,她也加快了腳步。蘇閑連開幾槍,卻礙於角度,並不清楚自己是否打中了目標。
等他們衝到那個入口邊上預備走下去的時候,裡頭忽然傳來了不小的響聲,以至於腳下的地板都跟著震了兩下。
“不好!”蘇閑急忙鑽進洞口,底下是一圈圈的階梯,越往下,空間越大,光線也越暗。
他順著樓梯井蜿蜒而下,直至腳下一片平坦。
估計是已經到底了,隻不過此刻他目之所及是一片漆黑,他無從分辨方向,林雪又徹底失去了蹤跡,他索性停了下來,等著與下屬們會合。
好在其他人的速度也不慢,沒讓他等太久,很快就趕了上來。打開手電筒之後,蘇閑發現他們正處於一條地下走廊之中,而地上殘留著零零落落的血跡,看來方纔林雪是受傷了。
他們便循著這些斷斷續續的血跡往前走。
深邃悠長,陰冷荒涼,這個被閑置多年的隧道充斥著令人窒息的落寞與孤獨。
通道呈拱形,兩側的磚牆已然斑駁發霉,塵垢遍布,殘破不堪,長時間不流通的空氣裡彌漫著異樣的氣味,頂上不時有塵灰簌簌落下。這個落魄的被遺忘之地像個鬼魂出沒之所,黑暗,壓抑,令人心驚膽寒。
他們不得不屏著呼吸前行,在通過一節彎曲的連接路段之後,他們就被迫停下了,兩扇巨大的鐵門聳立在面前,牢牢地擋住了去路。
“剛纔的聲響,就是這扇門落鎖的動靜吧?”
蘇閑連開數槍,子彈在鐵門上留下了好幾個小坑,卻沒能穿透金屬。
他皺了皺眉,收起槍支,走上前去,在門上拍了幾下,神情愈發凝重:“不妙,這鋼板很厚實,看來沒那麼容易破開。”
“干脆用炸藥轟開吧?”有位下屬出了主意。
蘇閑搖頭否決了:“一來我們這次出勤沒帶多少炸藥,還得回所裡取;二來太危險了,雖然這裡是幾十米深的地下,但發生爆炸的話,說不定就會牽連地上……畢竟慈幼院裡都是孤兒寡母的,還是算了。”
項羽眨了眨眼,走到他身邊:“頭兒,讓我試試吧。”
蘇閑一怔,他知道這位下屬天生神力,可這鋼板子彈都打不穿,他再怎麼樣,畢竟也是肉體凡胎,能行嗎?
項羽看出他的隱憂,拍拍胸膛,笑道:“我們目前也沒有別的方法了,就讓我試試吧。”
蘇閑還沒來得及回答,冰女也走了出來:“我也來幫忙。”
他眼睛一亮:冰女的超低溫加上項羽的巨力,對付這塊鐵板,說不定能行。
“那就拜托你們了。”
那兩人點點頭。冰女率先上前一步,摘下了手上常年戴著的黑手套。
手套被脫下那一瞬間,眾人齊刷刷地感覺到這封閉空間裡的氣溫明顯下降了不少。
絲絲縷縷的寒氣縈繞在她的纖纖素手間,她將雙手貼在鐵門上,轉瞬之間,鋼板表面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蒙上了一層冰晶。
冰女的手停留的時間越長,冰層就越厚。等到兩扇門都被足有20釐米厚的冰層包裹著的時候,她驀然收手,重新戴上手套:“差不多了。”
隧道裡寒氣逼人,好些人都湊到一起取暖,項羽也打了個寒噤,齜牙咧嘴地搓著雙手:“你這寒氣好像又上了一個臺階,凍死我了。”
蘇閑拍著他的肩膀:“那就趕緊去活動一下吧。”隨後又朝歸隊的冰女略略頷首,“辛苦了。”
之後便是項羽的個人秀了。
他一拳一拳往冰上砸,那動靜可以說是響徹整個地下空間,穹頂牆壁震顫不停,塵土與小石塊變本加厲地落下,一時間,整個通道裡塵灰飛揚,空氣無比渾濁。
而項羽在一片烏煙瘴氣中繼續揮動雙拳,震耳欲聾的聲響一下接著一下,直至厚厚的冰層開始出現裂縫。
在項羽狂風驟雨般的暴擊下,那些裂縫很快開始蔓延,冰塊逐層開裂,最後竟然延伸到鐵門之上。
經過超低溫的急劇洗禮,鋼板的屬性已經悄然發生改變,由韌性狀態變為脆性狀態,再加上重力衝擊,原本厚實的鋼板竟然沒能支撐太久。
密密麻麻的皸裂紋路延伸至鐵門的各個角落,項羽深吸一口氣,右拳重重地砸在冰面上,隻聽轟然一聲,兩扇鐵門斷裂,大大小小的碎片裹在冰塊裡坍塌成一堆廢墟。
這下又惹來一次小型地震,等震動稍稍平息,蘇閑掩著口鼻,掃了一眼全身上下都狼狽無比的下屬們:“我們繼續前進。項羽,你留下,返回地面。”
項羽急了:“為什麼啊?”
蘇閑瞥了一眼他血肉模糊的雙手,聲音裡帶了幾分無奈:“你這雙手還要不要了?聽話,出去找個地方處理一下。”
“我能行……”
蘇閑沒空聽他逞強,直接點了另一位下屬的名字:“冰女,麻煩你把他帶回去。”
冰女也不樂意:“他又不是小孩子,為什麼還要我帶?”
“這是命令。”他驀然嚴肅起來,“聽明白了嗎?”
他拿出了上司的架子,那兩位一時氣結,卻也無話可說。
“剩下的人,跟我走!剛剛我們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想必那頭的人也都有了防備,大家要小心!”
他嘴上雖然這麼說,腳下卻後退了幾步,還打著手勢,示意其他人也蹲下潛伏起來。
而後他撿起了一塊碎鋼片,用力地往對面一擲,密集的槍聲便驟然響起。
蘇閑倒吸一口冷氣,又示意下屬拿出隨身攜帶的催淚彈,一口氣扔了好些進去。
不多時,裡頭的槍聲停歇了,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咳嗽聲,蘇閑一揮手,全員屏著呼吸一起往裡衝。
他們的突襲顯然令對方猝不及防,事實上,他們就算提防了也沒什麼用,畢竟一邊瘋狂地流淚咳嗽,一邊還試著舉槍反擊,效果自然大打。
蘇閑暗自慶幸著,還好這些埋伏著的家伙都不是受過專門訓練的人,否則,怕是不會這麼順利就侵入對方的老巢。
姜豈言呢?他在哪兒?蘇閑此刻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抓住那家伙,他的眼睛已經逐漸適應了這種昏暗的環境,又因為瞎了一隻眼,耳朵比常人靈敏些許。
他一面解決著那些蝦兵蟹將,一面屏氣凝神,時刻注意著四周的動靜。
但他畢竟不是神,無法面面俱到,一片混亂中,一枚子彈毫無預兆地從後方穿透了他的肋下。
劇痛之下,他渾身一顫,險些沒站穩,可心底卻湧上了狂喜——在這一群不中用的貓貓狗狗中,唯一有能力擊中他的,也就是姜豈言了。
他是受了傷,可對方也暴露了蹤跡。
蘇閑不假思索地轉身、瞬移,對手顯然也反應了過來,身手也不賴,一眨眼已經跑出了好幾米。
蘇閑抬手舉槍,精準地打中了姜豈言的左腿,姜豈言腳下一軟,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蘇閑拿出手電筒遠遠地照去,發現姜豈言傷得不輕,血跡蜿蜒了一路。
他勾起嘴角,順著血跡追了上去。
不知道是否因為傷勢過重,那家伙居然停了下來,坐在一個轉角處,笑瞇瞇地看著蘇閑追過來。
姜豈言唇邊的那抹笑意讓蘇閑格外火大,他上前一步,槍口抵在姜豈言的太陽穴上:“打算投降嗎?可惜晚了,我不接受。”
“就知道會這樣。”姜豈言笑意更甚,他甚至握住了發燙的槍管,直勾勾地盯著蘇閑,“所以我不投降了……我們做個交易怎麼樣?”
蘇閑面色一寒,姜豈言的意思他心知肚明——張既白,還有小桃,都在他手裡。
“沒用的。”蘇閑面無表情地看著對方,“你,還有這個地下研究所的其他人,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抵消你們手裡的血腥和罪惡。不管你交易的內容是什麼,我都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