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社:上海譯文出版社 ISBN:9787532776849 商品編碼:65286072199 代碼:72
"內容簡介鄉村小學有位美術老師貝塞斯達?巴奈特,她和殘廢母親住在一座與世隔絕的寧靜小鎮上,日復一日作畫並教繪畫。鎮上來了一位男教師馬修,他帶著懷孕的妻子住在貝塞斯達家隔壁。馬修給貝塞斯達留下不可磨滅的印像,讓她無可救藥地迷上他。她偷偷在鏡子上畫馬修的肖像,樂此不疲。接著,在一個如以往一樣沉寂的日子裡,貝塞斯達做出一個驚人舉動,徹底改變了周圍人的生活。她也因此喪失了原先具有的嫻雅氣質,成了習俗與復仇這兩座祭壇上的犧牲品。這部1998年出版的小說是約瑟芬?哈特在中國出版的第二部作品。呈現在讀者眼前的故事穿插在離奇的畫面中。閃現在女主角眼前、心中、夢裡的畫面未必張張清晰,情節線索忽隱忽現,隨著故事的發展也越來越難以捉模。虔誠的自白向著鏡子傾吐,瞬息間的暴虐鮮血淋漓,難言的欲望呼喚著朦矓的身影,夢囈痴言飄浮在白茫茫的水面上。也許難懂的正是這些難以想像的畫面和情節。欲望是什麼顏色?絕望又是什麼顏色?美術教師貝塞斯達將用她一生的繪畫、直至她最後那幅傑作來告訴你這一切。 作者簡介約瑟芬· 哈特(1942-2011),愛爾蘭裔英國作家。當過英國劇場出品人和電視節目策劃主持。曾擔任黑馬克特(Haymarket)出版社總編,是“詩人藝廊”(Gallery Poets)和“西區詩會”(West End Poetry Hour)的創建者。曾為世界戲劇舞臺中心、倫敦西區制作多部作品,包括倫敦標準晚報獎得獎作品《貝納達·阿爾巴之屋》(The House of Bernarda Alba)。她一生發表過六部小說,一鳴驚人的作品為《情劫》,此書被法國新浪潮導演路易·馬勒改編成同名經典電影,由奧斯卡影帝傑瑞米·艾朗斯和法國文藝片女王朱麗葉·比諾什主演,1991年榮獲戛納金棕櫚獎。哈特的小說《重建者》(The Reconstructionist),是她第二部被改編成電影的小說。拍攝期間,哈特親自飛往西西裡探班打氣。
又是一個聖灰星期三之前的星期三,在這一天,某個岸上的陌生人隻能依稀辨認出湖上有條小船,也許還有兩個人的影子:你的和我的。陌生人甚至會隔著波浪向我們招手,以為隔著一段距離就很安全。他想不到意外事件會使我們成為見證人,即使是在遠距離之外。一旦被捕捉到畫面中,即使處於畫面的邊緣,我們也會永遠留在那幅畫裡。 從小島到對岸不長的航程中,我們並肩而坐,趁這個時候,讓我輕聲對你訴說,好嗎?當守護我島嶼生活的那一圈柏樹,漸漸遠去,離開了我們的視野;當水面上的樹影,消失在白茫茫的晨霧中,趁這個時候,讓我輕聲對你訴說,好嗎?此刻,我已不再被藏在樹木和岩石背後,禮儀和教規的庇護所已被我拋在身後,趁這個時候,讓我輕聲對你訴說,好嗎?讓我對你訴說拂曉時分來回盤旋在我昏沉沉的腦海中的那些話,那些還沒有被我畫出來的、還沒有被我問出口的問題。 是誰在那一天彎下身去,仔細搜集沾滿鮮血的鏡子碎片,那些散落在瑪麗·皮爾森尸體四周的、尖利致命的碎片?我知道是誰,我一直知道,所以我可以提出更用心險惡的問題?你把鏡子碎片上的你藏到哪兒去了?它們是不是埋在了某個地方,那兒的泥土讓碎鏡的冷光黯淡下去;還是給保存在一個秘密的地點,你可以去那裡對著鏡中的影像進行反思? 那個坐著法官和陪審團、格朗特萊大人、主教和醫生的房間,你在那兒時為何始終保持沉默?要是你開口,那三位先生的意識中就會偷偷地滲入另一種陰險的色調。那三位先生並未見證那幾個小時內發生的事。他們審慎地把那段時間遮蓋在沉默之中,以便給村民及其子女一個安心的保證,一份永久的饋贈。如果你在他們沉默時說上那麼幾句,他們就會更起勁地搜集那一天的碎鏡片。你的話可以改變當天的裁定,也許會證明我有罪,盡管我是無辜的。因為你的沉默,你一直在懲罰自己,也在懲罰我。你使我免受了那種應得的懲罰,為了那種我沒有犯下的罪。我們為不曾犯下的罪所遭受的懲罰,往往要比犯過的罪遭受的懲罰更大。 現在來說一說今天清晨的霧。我能畫出渴望的纖細線條,它們帶著懷疑的銀光。銀色是懷疑的顏色嗎?疑問如何成形?遊絲般飛舞的像形文字是怎樣組合成一句問話:“你是為我而來?還是他派你來取畫?” 勾勒出線條的文字,在晨風中閃爍了一陣,隨即消失。我不想召回它們。我反而想知道:你還記得你自己嗎?你有沒有在那些畫裡認出自己的輪廓?當你的眼睛辨認出你以為的熟悉線條時,你是否也在搜尋恐懼的形狀?那種被永遠束縛在畫中的恐懼感? 我夢見你是那麼小心翼翼地包起那幾張畫,緩緩地在畫上裹上一層又一層床單,再裹上一層又一層毛毯,再裹上一層又一層紙。其他的一些支離破碎的思緒,聚合成一幅馬賽克鑲嵌畫,展現一個虛無的未來。我不知道誰會來割開這一切?誰會來割開這片由紙、羊毛、麻布組成的密集叢林?他能辨認出他找到的東西嗎?我曾經割開過。在一陣神思恍惚的狂熱中,我曾經搜尋。我找到了生命。生命,就像死亡一樣,不容置疑。 有些畫,我們是在夢裡見到,很久後纔能讓它們成真。現在我要畫一場夢。在我那修女袍底下顫抖的肉體將是我的畫布。我已解開長袍躺下來,掙脫了束縛。赤裸裸的肉體一片荒蕪,一瞬間展現在你眼前。這是一份淒涼的奉獻,蒼白無力,可悲可哀,正在放聲召喚濃彩艷色。 現在我觸摸自己的頭,荒原的地角。濃密的頭發已經枯朽,長期被遮蓋在黑頭巾下。我的頭發沒有剪過,又一次違背戒律。我的頭發隻有在夜間,纔披散在一隻不知縫補過多少次的白布枕套上。我希望會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月光下攥緊我的頭發,在我的頭發上奏出我渴望的痛苦音階。 現在纔寬衣解帶已經太晚了。你連看也不看我一眼。你似乎並沒有發覺,我頸前鑲嵌著一道細密疤痕,像小鳥留下的抓痕。細密的針跡就像安格爾v在他學生的畫上留下的修改標記。此時,霧靄的披巾在我的乳房前閃開,短暫地露出一雙視而不見的眼睛回看著你。你的瞳孔不由自主地驟然放大。然後,你轉臉不顧。 你的嘆息,簡直就是一陣戰栗,悄然退隱,像雙槳浸入死寂。你遠道而來,很清楚你在期待什麼。湖水很深,最深的地方就在這兒。盡管我們在向岸邊劃去,隔岸觀望的人卻看不清,因此一無所知。 我的身體已適應寒冷,不再哆嗦。盡管我就在你身旁,你卻不朝我看。對我身上各有其名的部分,你毫無感覺。在這塊畫布上我將創作一幅最終的畫作。它的三個準備階段:《速寫》、《細部畫》和《底色》,就在船上,在你的身旁。我知道你會妥善保管。 現在,我將贈你一件禮物,一幅最後的畫作,讓你平息長久的饑渴與悲慟。多年以來,我一直感覺到你的饑渴。你的饑渴吞沒了我,恰如它吞沒了你,因為我們都需要另一個人流血。我現在懂了,非得如此,不能將就。當我完成自己的作品,並把這份禮物贈送給你,我知道你會哭泣微笑。哭泣之後,微笑之後,你會返回自己的生活,返回到你岸上的生活。 我最後一次呼喚你。你終於傾身湊近,仍然那麼俊美,白茫茫一片中仍然保持你的銀白。我笑著對你問道: “船夫……你會不會領著我穿越一片夢境,去到另一個現實中那個寂靜的時刻,去到另一個地方?” 雙槳繼續不緊不慢地起落,沒有水聲來伴隨雙槳。如此長久無聲的忍耐必有回報。我開始創作我的作品。 “這是給你的。這張畫,永遠不會有別人看見;這樣的禮物,從來沒有任何人收到過,也永遠不會有人收到。這件禮物赦免一切罪孽。 “所以,坐著看我現在打碎另一面有畫的鏡子。鏡子上再次照出你的面容。院長嬤嬤將來會後悔她勉強破例。我在這兒切開。你看見了嗎?你看見裂口了嗎?看著顏色流出來蔓延開。鮮紅的色彩,畫家的創作無與倫比。看著它一滴又一滴、遲緩地滴落、無聲地滴落在無情無義的木頭上。” 此刻,你看著;然後,你等待著。雖然我在輕聲訴說,你不再俯身向前。我知道你永遠也不會了。 這張畫需要更濃重的色彩。用鏡子裡你的手,我在我潔白的前額上割出更多的血。我能感覺到線條的優雅。你是否喜歡它的完美?注意這種顏色對比,淋漓的猩紅色晃動在雪白的額頭。現在看那一圈血滴,在我的臉頰上。我的舌頭有些輕微變色,當它急切地伸出來,要去吞咽,至少要去接受一部分最終的祭酒,就像修女們的舌頭貪婪地接受上帝慷慨分發的聖體和聖血。 “我為你選中一種頹廢的猩紅色。現在我要用這種紅在胸口上畫一個十字架。快快落筆。畫家已經著魔,那位觀眾是否也已經著魔?你還是不說一句話?看我繞著我的腰畫出一串紅寶石般的小傷口,以此做一個之前沒有的標記。重復有損畫家的尊嚴,所以這條開口割得和以前不同,不是我給她割的那個樣子。你還記得嗎?你還記得那條切口嗎?那條切口又長又深,深如洞穴。從那兒我把孩子拉了出來。 “誰有我這種勇氣?至今誰有過我這種勇氣?許多年以後,你還會記得我這些問題嗎?如果你記得,許多年以後,你會不會回答?” 你會不會,我想知道,對我的作品表示贊許?你會不會贊許你自己的作品?我的利器上有你的手印。你更加蒼白了。可是,請你等一下。我會變得比你更蒼白。比蒼白更蒼白,比純潔更純潔。你不能動,或者你不願意動。我並不驚奇。你為何非要抵抗你多年的夢中所想?我們該怎樣感激我們的那些未受懲罰的夢。 我需要最後的一份滋養。首先,我將吞下那些小碎片。然後,沿著細密針腳的項鏈一刀割開咽喉。 “你渴了吧?你要喝嗎?趕快,趕快。雨水洗過的臉……雨水洗過的……還有銀白色。” 我飄然離去,進入寂靜,進入水中。當我隨波而去,離你越來越遠,我的那張畫上所有的顏色,彙合成一股紅色的水流,向你逆流過去。我變得越來越白,在冰冷的、泛著銀色光澤的湖水中,或沉或浮,變得越來越白。 我曾是孩子們的老師,教過他們所有必不可少的陳腐假話。人生,我現在流逝著,離你而去。我終於被帶走,離開人生。離開也許最好在夢中度過的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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