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史:從火到弗洛伊德(套裝共2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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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治·夏勒是紐約動物學協會野生動物保護部的主任。在生物學同行眼中,他是大家公認的一位非常嚴謹細致的野生動物觀察者。在漫長而又成績斐然的職業生涯中,他對獅子、老虎、獵豹、美洲豹、野狗、山地大猩猩和鬣狗等動物做了大量的繫統研究。他於1993年出版的《Z後的熊貓》一書記錄了熊貓許多生動而感人的故事。他發現,有一次,一隻生病的熊貓自己走進臥龍山區的一戶人家,在那裡,人們喂它喫了三天的糖和米粥,直到它身體康復回到森林。
20世紀60年代後期,夏勒和一名同事在東非坦桑尼亞的塞倫蓋蒂平原花幾天時間做了一個沒有人做過的簡單觀察。那幾天裡,他們隨處都能發現許多“散布在地上”的動物死尸,有死的非洲水牛,是獅子捕殺過的獵物的殘骸。他們還遇見了一些失去行動能力的動物,食肉動物非常容易就能捕獲它們。體型較小的鹿科動物(如湯普森瞪羚)一天之內就會被喫完,成年水牛之類的大型動物大約四天內都會“一直作為重要的食物來源”。夏勒由此得出結論,早期人類在塞倫蓋蒂平原僅靠撿食殘肉就能很容易地生存下去,非洲荒野上有足夠的殘肉供他們食用,他們無須打獵。其他同事因此指出,甚至在今天,坦桑尼亞北部的一個狩獵采集部落哈德扎人有時候仍然撿食殘肉,他們悄悄跟蹤獅子,在它們捕殺獵物後制造巨大的聲響,把獅子嚇跑。
這種關於人類早期生活方式的簡單描述隻是一種推測,將這種生活方式上升到“思想”無疑是誇張的:起作用的不過是本能。覓食殘肉雖然聽起來不太有情調,卻可能是個不錯的開端。更可能的是,開闊的非洲大草原既有利於泛食動物,也有利於像河馬、長頸鹿等專食動物,正因為如此纔首先激發了人類的智力。不過,食腐假說也獲得了Z新的證據:一項針對古生物遺址出土的骨骼上痕跡的研究表明,食肉動物捕殺的動物身上確實有工具的痕跡,但比人類屠宰的動物身上少。需要強調的是,早期人類的食肉行為本身並不能證明他們狩獵。
人類Z早的思想可能有兩個,其中一個比另一個更有待證實,即後兩足行走說。自1871年查爾斯·達爾文《人類的起源》出版以來,人們都認為後兩足行走說已是定論。受達爾文影響,大家都認為人類的早期祖先來自樹上,氣候變化導致雨林減少、草原面積擴大,人類因此開始直立行走。650萬年前至500萬年前,南極冰冠從海洋中吸取了大量的水,導致地中海枯竭。這個時間與基因證據吻合。我們現在知道,DNA的基本變異率是每百萬年0.7l%。從黑猩猩與當前人類的DNA的差異追溯,我們得出660萬年前黑猩猩與人類開始分化的結論。
目前在非洲已經發現了多種兩足猿,都源自600萬至700萬年前生活在乍得久拉普沙漠的薩赫勒人,他們很接近黑猩猩和人類的共同祖先。但是Z能顯示後兩足行走的是南方古猿阿法種,她有一個更有名的名字“露西”,因為她被發現的那天,古生物學家的營地裡正在播放甲殼蟲樂隊的《綴滿鑽石天空下的露西》一歌。露西的骨骼保存良好,足夠說明340萬年前至290萬年前,早期人類是後兩足行走的。
現在人們相信,人類直繫祖先的腦容量Z早也是Z重要的一次大增長與兩足行走有關。(Z重要是因為它是Z大的一次增長;有證據表明我們的大腦與身體的比例較之過去要略小。)在全新的開闊大草原環境中,直立行走解放了手臂和手掌,使它們能夠將食物傳遞給居住在分布更廣泛的樹上的同類。後兩足行走還解放了手來制造石器,石器有助於早期人類改變飲食習慣,變成食肉動物。肉含有更多的熱量,促進了大腦進一步增長,但還有第二個重要的結果:直立使喉頭的位置下降成為可能,人類的喉頭在喉嚨的位置比類人猿低得多。在新的位置,喉頭能夠更好音和輔音。另外,後兩足行走還改變了呼吸方式,提高了聲音質量。Z後,肉不僅營養價值高,而且比堅硬的植物更容易咀嚼,這改變了下顎的結構,促進了敏感肌肉的生長,使舌頭活動更加靈活,對於豐富說話的聲音很有必要。切割工具對牙齒是一種補充,於是牙齒變小,有利於說話。當然,這些都不是“有意為之”,隻是後兩足行走與食肉引起的“連鎖反應”。後兩足行走的Z後一個結果是,女人隻能生育頭相對較小的後代,因為相對窄小的骨盆能讓母親行走更方便。從中可知,嬰兒會較長期依靠母親,這反過來又促進了男女分工,男性必須為配偶和後代帶回食物。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分工會促進核心家庭的發展,使認知群體的社會結構更加復雜。這個復雜的結構要求人預測不同社會狀況下其他人的行為。科學家普遍認為這是意識進化所需要的機制。通過預測他人的行為,個人獲得了自我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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