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的三體艦隊殺氣騰騰直撲太陽繫,尖端科技被鎖死的地球人面對危局。於是,人類制訂了神秘莫測的“面壁計劃”,秘密展開對三體人的反擊。
“面壁計劃”與人類的太空艦隊,哪一樣纔是人類的希望?“黑暗森林”意味著什麼?文明在波譎雲詭的宇宙中又該如何存續?
劉慈欣,祖籍河南,長於山西,高級工程師,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科普作家協會會員,中國科幻小說作家代表人物,亞洲首位世界科幻大獎“雨果獎”得主。
自1999年處女作《鯨歌》問世以來,劉慈欣已發表短篇科幻小說三十餘篇、出版長篇科幻小說六部,他的長篇代表作《三體》三部曲被普遍認為是中國科幻文學的裡程碑之作,將中國科幻推上了世界的高度。
序章
上部 面壁者
危機紀年第3年,三體艦隊距太陽繫4.21光年
中部 咒語
危機紀年第8年,三體艦隊距太陽繫4.20光年
危機紀年第12年,三體艦隊距太陽繫4.18光年
危機紀年第20年,三體艦隊距太陽繫4.15光年
下部 黑暗森林
危機紀年第205年,三體艦隊距太陽繫2.10光年
危機紀年第208年,三體艦隊距太陽繫2.07光年
跋:人類應該向劉慈欣致敬
《中國科幻基石叢書:三體Ⅱ 黑暗森林(典藏版)》:
“工作搞好就行了嘛,為什麼非要知道他的思維方式呢?”將軍淡淡地說,然後又有意無意地補上一句,“其實,連我都不知道。”
“我們到近處看看吧。”章北海指指綴滿焊花的“唐號”說,正在這時他們的手機同時響了,有短信提示他們回到車上,機要通信設備隻能在車上使用,一般是有急事發生纔用上這個。吳嶽拉開車門拿起話筒,來電話的是戰鬥群總部的一位參謀。
“吳艦長,艦隊司令部給你和章政委的緊急命令:你們二位立刻去總參報到。”
“去總參?那第五次編隊訓練呢?戰鬥群已經有一半在海上,其餘的艦艇明天也要起航加入了。”
“這我不知道,命令很簡單,就這一項,具體內容你們回來看吧。”
還沒下水的“唐號”航空母艦的艦長和政委對視了一下,這麼多年,他們難得地相互心領神會:看來,那一小片海面要一直空下去了。
阿拉斯加格裡利堡,幾隻在雪原上悠閑漫步的扁角鹿突然警覺起來,它們感覺到了雪下的地面傳來的震動。前方那個白色的半球裂開了,那東西很早就在那裡,像一枚半埋在地下的大蛋,扁角鹿們一直覺得那東西不屬於這個寒冷的世界。裂開的蛋裡首先噴出濃煙和烈火,接著在巨響中孵化出一個上升的圓柱體。那圓柱體從地下鑽出後拖著烈焰迅速升高,灼熱的氣流吹起漫天的積雪,落下時變成了一陣雨。當圓柱體升上高空時,扁角鹿們發現剛纔那令它們恐懼的暴烈景像變得平和了,那個圓柱體拖著一根長長的白色尾跡在高空中消失,仿佛下面的雪原就是一個大白線團,一隻看不見的巨手從線團中抽出一根線拉向太空。
“見鬼!就差幾秒鐘,我就能確定中止發射了!”
在千裡之外的科羅拉多州斯普林斯,夏延山地下三百米,北美防空司令部指揮中心,NMD繫統控制室,目標甄別員雷德爾把鼠標一扔說。
“繫統警報出現時我就猜到不是那麼回事。”軌道監測員瓊斯搖搖頭說。
“那繫統攻擊的是什麼?”斐茲羅將軍問。NMD隻是他新的職責所涉及的一部分,他並不熟悉,看著那布滿一面牆壁的顯示屏,將軍力圖找出在NASA的控制中心能看到的那種直觀畫面:一條紅線像懶洋洋的蛇一般在世界地圖上移動,雖然由於地圖的平面轉換,那條線最終會形成一條令外行費解的正弦波,但至少可以讓人感覺到有東西在射向太空。可是這裡沒有這種直觀圖像,每塊顯示屏上的曲線都是抽像而雜亂的一團,在他看來毫無意義,更不要提那些飛快滾動的數字屏幕了。這些東西隻有這幾個對他似乎缺少足夠尊敬的NMD值勤軍官纔能看懂。
“將軍,您還記得去年國際空間站的綜合艙換過一塊反射膜嗎?他們當時把換下來的舊膜弄丟了,就是那東西,在太陽風下一會兒展開一會兒團起來。”
“這個……在目標甄別數據庫中應該有吧?”
“有,這就是。”雷德爾移動鼠標,調出一個頁面,把一堆復雜的文字、數據和表格推上去後,顯示出一張不起眼的照片。可能是地面望遠鏡拍攝的,黑色的背景上有一塊銀白色的不規則物,由於它表面很強的反光而看不清細節。
'少校,既然有甄別數據,你為什麼不中止發射程序?“
“目標數據庫本來是由繫統自動檢索識別的,人工反應根本來不及,但這一部分數據還沒有從舊繫統的格式中轉換過來,所以沒有鏈接到繫統識別模塊上。”雷德爾的話帶著委屈:我用手代替NMD的超級計算機,這麼快就檢索出來,這是業務熟練的表現,結果反而受你這種外行的質問。
“將軍,NMD將攔截方向轉向太空後,軟件繫統現在還沒有調整完畢,就受命切換到實戰運行狀態。”一名值勤軍官說。 褐蟻已經忘記這裡曾是它的家園。這段時光對於暮色中的大地和剛剛出現的星星來說短得可以忽略不計,但對於它來說卻是漫長的。
在那個已被忘卻的日子裡,它的世界顛覆了。泥土飛走,出現了一條又深又寬的峽谷,然後泥土又轟隆隆地飛回來,峽谷消失了,在原來峽谷的盡頭出現了一座黑色的孤峰。其實,在這片廣闊的疆域上,這種事常常發生,泥土飛走又飛回,峽谷出現又消失,然後是孤峰降臨,好像是給每次災變打上一個醒目的標記。褐蟻和幾百個同族帶著幸存的蟻後向著太陽落下的方向走了一段路,建立了新的帝國。
這次褐蟻來到故地,隻是覓食途中偶然路過而已。它來到孤峰腳下,用觸須摸了摸這頂天立地的存在,發現孤峰的表面堅硬光滑,但能爬上去,於是它向上爬去。沒有什麼目的,隻是那小小的簡陋神經網絡中的一次隨機擾動所致。這擾動隨處可見,在地面的每一株小草和草葉上的每一粒露珠中,在天空中的每一片雲和雲後的每一顆星辰上……擾動都是無目的的,但巨量的無目的擾動彙集在一起,目的就出現了。
褐蟻感到了地面的震動,從震動由弱變強的趨勢來判斷,它知道地面上的另一個巨大的存在正在向這裡運動,它沒有理會,繼續向孤峰上攀爬。在孤峰底部和地面形成的直角空間裡有一面蛛網,褐蟻知道那是什麼,它小心地繞過了粘在懸崖上的蛛絲,從那個縮起所有的腿靜等著蛛絲震動的蜘蛛旁經過,它們彼此都感覺到了對方的存在,但同過去的一億年一樣,雙方沒有任何交流。
震動達到高峰後停止了,那個巨大的存在已經來到了孤峰前,褐蟻看到這個存在比孤峰還要高許多,遮住了很大一部分天空。對這類存在褐蟻並不陌生,它知道他們是活的,常常出現在這片疆域,那些出現後很快就消失的峽谷和越來越多地聳現的孤峰,都與他們有著密切的關繫。
褐蟻繼續向上攀登,它知道這類存在一般不會威脅到自己——當然也有例外。對於已處於下方的那個蜘蛛,這種例外已經出現,那個存在顯然發現了孤峰與地面之間的蛛網,用一個肢體上拿著的一束花的花柄拂去了它,蜘蛛隨著斷開的蛛絲落到了草叢中。然後,他把花輕輕地放在了孤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