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 到底不是真心想去的地方,車子進入縣道後忽然顛簸起來。 他們的心思大概是超重了。從後視鏡看到的兩張臉,可以想像內心還在煎熬,處境各自不同,連坐姿也分開兩邊:一個用他細長的眼睛盯著後退的街景,仿佛此生再也不能回頭;一個則是雙手抱胸挺著肩膀,像個辛酸女人等待苦盡甘來,一臉熱切地張望著前方。 我載著這樣的父母親。途中雖然有些交談,負責答腔的卻是我,時不時回頭嗯噢幾聲,否則他們彼此間無聊的斷句難以連接。他們都還小。就生理特征來說,要到垂老的腦袋覆蓋著一頭銀發,那時的坐姿也許纔會松緊一致,然後偎在午後的慵懶中看著地面發獃。 人的一生除非活得夠老,漸漸失去愛與恨,不然就像他們這樣了。 我們要去探望多年來母親口中的妖精。 那個女人的姊姊突然打電話來,母親不吭聲就把話筒擱下,繃著臉遞給我聽,自己守在旁邊戒備著。 “唉,真的是很不得已纔這麼厚臉皮,以前讓你們困擾了,真對不起啊。但是能不能……我人在美國,這邊下大雪啊,聽說你們那邊也是連續寒流,可是怎麼辦,我妹妹……” 我還在清理頭緒的時候,母親卻又耐不住,很快搶走了話筒。 “啊你要怎樣,什麼事,你直說好了。”對方也許又重復著一段客套話,她虎虎地聽著,隨時準備出擊的眼神中有我曾經見過的哀愁,那些數不清的夜晚她一直都是這樣把自己折磨著。 後來她減弱了,我說的是她的戒心。像一頭怒犬慢慢發覺來者良善,她開始溫婉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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