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面具
1．
在很久以後，顧遠航仍然會想，要是那天晚上沒有被顧冉強行拉到垃圾街上，從來都是開車上下學且對街邊小喫萬分抗拒的他，大概這輩子都不會認識葉嘉奕。
學校側門旁邊是被學生稱為“垃圾街”的小喫街，總長不過一千米，兩側卻密密麻麻地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流動攤點。山東煎餅、關東煮、燒烤、骨頭飯、搖滾雞、武漢鴨脖、什錦炒飯、千裡香餛飩、老王砂鍋……每天傍晚自放學後直到深夜，種類繁雜來自五湖四海的小喫散發出來的香味猶如一張鋪天蓋地的網，網羅住一大幫饑腸轆轆的學生。昏暗的燈光、升騰的油煙、擁簇的人群、嘈雜的聲響彙聚成學校旁特別的風景線。
那天活動結束後已經晚上十點多，顧遠航想直接送顧冉回家，可顧冉吵著肚子餓，執意要去垃圾街買點東西。顧遠航說在停車場等她，顧冉卻以天黑害怕為由，一定要他陪著去。顧遠航太明白不過了，她是被家裡捧在手心裡長大的豌豆公主，一有不順心的事情就翻臉不認人，再加上他是真的擔心她的，於是半推半就地跟著顧冉去了垃圾街。
在人聲鼎沸的垃圾街，顧遠航一眼就看到了葉嘉奕。葉嘉奕圍著白色的圍裙，戴著白色的口罩，她飽滿的額頭下的眼睛明亮如星辰。雖然看不到她的臉，但這一刻顧遠航還是覺得，不長不短的垃圾街成了一個大大的泥潭，葉嘉奕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色蓮花，而周圍那些攤販，則是襯托她的殘敗的荷葉。
來來往往的學生大概也和自己是一樣的想法吧，因為葉嘉奕的攤位前排了長長的隊伍，隊伍裡，百分之七十是結伴的男生。顧遠航看到葉嘉奕低著頭忙著給客人裝東西、找錢，她那調皮的馬尾像松鼠的尾巴一樣被甩到前面，一跳一跳的，可愛極了。他看到有好幾個男生都偷偷地拿出手機來對著葉嘉奕拍照，同時，他也看到隔壁鮮有顧客的商販滿臉厭煩地看著葉嘉奕。
這樣的畫面太精彩，顧遠航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哎，你笑什麼啊？”顧冉問道。
“沒什麼，你不覺得這個賣油豆腐的女生的生意和其他人的相比好太多了嗎？”
“哼。”顧冉忙不迭地發出不屑一顧的嫌棄聲，“這些男生是八輩子沒見過女生吧，真不知道什麼品位。再說她成天戴著口罩，誰知道摘下後是什麼鬼樣子啊！”
“唉唉唉，人家自己做生意沒招你惹你吧，你這小丫頭怎麼講話呢？”
“你不懂！”說著顧冉就撇下顧遠航兀自鑽進了小喫攤裡。
“你小心點。”顧遠航這樣說著，但他的視線卻牢牢地駐扎在葉嘉奕的身上。
2．
你有過一見鐘情嗎？
你知道一見鐘情的感覺是什麼嗎？
從垃圾街回來的那一晚，顧遠航一閉上眼，視網膜前一幀幀的畫面飛轉，然後拼湊成的都是葉嘉奕的臉。雖然她戴著口罩，但她明亮的眼睛和烏黑的頭發都變成一個個柔軟的拳頭，輕輕地砸在顧遠航的心上。他生活了二十五年，良好的家境、的成績、暖男的性格，他見過無數漂亮的女生，可從來沒有哪一次像這次一樣，像磁鐵的正極尋覓到了負極，剛剛合適，雖然，他沒有見過她摘下口罩的樣子。
夜色寂冷，皎潔的月光下，顧遠航沒有發覺自己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揚了起來。
第二天下班的時候，顧遠航把車子開到了垃圾街。他沒有下車，而是靜靜地坐在車上看著外面的情形。
葉嘉奕的攤位前還是排著長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