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相思
相思花,
插在一對對門環裡,
讓一切
都充滿芳馨和驚奇。
——顧城《初夏》
飛回北市那天,暮春的陽光已然熱烈得有些過分了。
靳遠坐在頭等艙第一排,戴著足以遮住半張臉的墨鏡,閉目養神。
助理小周沒能與他坐在同一排,隻在他身後認真地研究著這趟班機的頭等艙套餐,片刻後在他背後小聲地說:“聽說這趟班機請了法國米其林廚師的高徒來烹飪,他做的菲力是一絕。”
靳遠“嗯”了一聲:“你點吧,我不餓。”
為了回北市一趟,他趕了好幾天的通告,上個月數字專輯剛上架,這一陣免不了有大量的采訪要接和大量的節目要上。
人一旦忙得過頭了,似乎就察覺不到餓了。
唯一剩下的隻有疲憊。
旅程中,他睡得很不踏實,除了耳機裡的搖滾樂太嘈雜以外,旁邊那道熾熱的目光一直定格在他臉上。
火辣辣的,沒完沒了。
他閉眼片刻,終於沒忍住,睜開眼來,側頭望著身邊的人。
那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姑娘,微鬈的栗色長發垂在肩上,眼睛很大很亮,眼角略略下垂,看上去有幾分無辜的稚氣。
靳遠從墨鏡上方與她對視,嘴角微揚,食指輕輕放在了嘴唇中央:“噓。”
他從容地拿過她手中的筆記本,又從襯衣口袋裡拿出黑色鋼筆,唰唰幾下在一頁空白的紙上寫下兩個蒼勁雋永的大字——靳遠。
將本子遞還給她,他有耐心地微笑著說:“飛機降落之後,我們可以合個影。”
這不是第一次有人在飛機上認出他。
他有見過更瘋狂的粉絲,在認出他的第一時間又蹦又跳,尖叫聲將全機的人都吸引過來,空乘人員險些以為乘客發病了。
後來他從容很多,被人認出來時,可以保持微笑、簽名合影。
他從前是缺乏耐心的輟學少年,這輩子所有的耐心都用來等待,等待綻放光芒在臺上歌唱的那一日,等待那個疤痕體質的小姑娘對他回眸一笑的瞬間。
但是這一切都慢慢改變了。
如今他是光芒萬丈的搖滾歌手,他可以在唱歌時對這世上的一切仍舊無所顧忌、肆無忌憚,可除去唱歌之外的其他時光,他需要用更大的耐心去包容、去學習。
他對身側的女生說了這番話,又重新戴上了墨鏡,閉目養神。
隻可惜那道視線依然沒有散去,仍舊定格在他的側臉上。
靳遠閉著眼睛說了句:“如果你能不這麼一直看著我,我可能會安心很多。”
片刻後,他聽見一個很輕、很窘迫的聲音:“對……對不起。我……我隻是覺得你長得挺好看的,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這話說得很委婉,一般粉絲不會用“挺”這個程度副詞,而會用“非常”“超級”,或“非常非常”和“超級超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