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摘:
序
童年像一個夢。
看著陽光的影子從屋子的這邊走到那邊,聽著樹葉婆娑的聲響,看著雨水從屋檐傾瀉如注。時間就這樣悄悄地溜走了,還覺得時間走得好慢,恨不得讓自己插上翅膀飛著長大。
小時候的好多聲音,現在都聽不到了。每幾分鐘就會有一趟火車從我家的窗後過去,震得窗戶嘩嘩作響。磨剪子的、彈棉花的、要飯的、賣米酒的吆喝聲,知了和蛐蛐的叫聲。其實能把這些聲音收集起來,已經很讓現在的孩子羨慕了,因為現在打開窗戶,除了汽車聲,就是裝修聲。
我要寫的是一個真實的故事。
姥爺和我,一個九十歲,一個十歲,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那個風雨飄搖的年代,他扶持我長大,我陪他走完人生的路。一個生命像小樹一樣長高,長壯實;一個生命卻像一棵老樹一樣,慢慢地倒下了,無聲無息。
我現在也做了母親,看著孩子在身邊睡著,那天使一般的面容,心裡對他湧起無限的愛。有時會想,姥爺看我,也是這樣的心情吧。我想把這種愛、這種生命傳承的愛寫出來。
那時,時間對所有的人都是靜止的。
現在,時間對所有的人都是如梭的。
後記
姥爺離開我四十年了。
每當我遇到危險的事情,而 終化險為夷的時候,我都會向著天空看一看。
我知道姥爺在天上,在保護著我。
印像深刻的是,有一次我從兩層樓高的懸崖頂,仰面摔了下去,中間被一根樹枝擋了一下,空中轉體了一周。接近地面的時候,仿佛有一隻手接了我一把,我側著身子像羽毛一樣輕輕地落在了地上,毫發無傷。
我相信人是有靈魂的,而靈魂是不死的。
二〇〇四年的春天,在經歷了“非典”,經歷了漫長的一年裡每天都在片場工作的生活後,有,我的眼前出現了無數兒時的畫面。
而那一刻,我問自己:“如果明天我死了,我會有什麼遺憾嗎?”
個跳進腦子裡的念頭是:“我還沒有為姥爺做些事情。”
曾無數次想要寫一篇散文,或者一本小說,來描述我跟姥爺在一起的生活,寫寫我心中的姥爺和姥爺對我的愛。又總覺得自己沒這個能力,別糟蹋了這份情感。但是,那天,我想拿起攝影機,把眼前出現的這些畫面拍攝下來。
這不僅僅是我對姥爺的夙願,也是我自己回歸童年、找尋精神家園的機會。
那會兒的我迷失了,覺得自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不停地工作,不停地旋轉,卻不知道有什麼意義。生活難道就應該是這樣的嗎?
我的童年,姥爺養花養魚,用雨水洗菜淘米,喫的都是現在被稱為“有機食品”的食物,晚上數天上的星星。雖然清貧,精神上卻很富足。李白、杜甫、白居易這些大詩人的詩集和雕像,就放在姥爺的窗臺和寫字桌上。
“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那樣的生活,仿佛已經很遠很遠了。
我用五年的時間完成了電影《我們天上見》。
拍攝時,我跟攝影師描述我想要的一個鏡頭:移動攝影機,從大院門口跟著一路蹦跳的小蘭,穿過曲曲折折的巷子,經過一片殘舊的老房子,停在一扇紅色的小門前。隨著小蘭伸手推開院門,一個美麗的天堂一般的花園出現在鏡頭裡。
有,我大學的老師跟我說:“你的姥爺一直在幫你。”
我說:“為什麼?”
他說:“你考電影學院的時候,你講述的跟姥爺的一面就打動了所有的考官。,你又用跟姥爺的感情打動了觀眾,姥爺不是一直在天上幫你嗎?”
有一位觀眾問我:“你覺得姥爺給你的 寶貴的東西是什麼?”
我說:“是愛。”
姥爺用他的愛,給了我幸福的童年。
如今,我也想把這份愛傳遞出去。
“愛”是我們活在這個世上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