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荷塘邊對你說過,你也許應該還記得,看我的以前和今後,你更應該明白。
是啊,臉皮都被你說薄了。
黑暗裡我看不到你羞紅的臉。我輕輕地笑起來,“呵呵,是嗎?原來的臉皮很厚嗎?”比現在厚點。你的、眼睛在黑暗裡發亮,宛若夜空裡的星星。
那麼我是相反了,臉皮厚到什麼都敢說。
呵呵,你也輕輕一笑說,可以說到我臉紅。
是一阿,當我說了一個笑話把你逗笑的時候,你的臉越發紅了,臉頰上顯出兩個淺淺的酒窩,一頭黑發在你的微笑中抖動著飄揚起來。
我喜歡你微笑後靜默的聲音,像秋水,緩緩流進干涸的田野。
我看見明月的輝光照亮了山谷中間的一塊,溪流在月光下的草地上流淌,周圍的山和樹深暗而幽秘,圍繞成一個巨大的黑色帷幕,從林子中鑽出一頭白色的麋鹿,一隻灰色的野豬,和一隻紅色的赤狐來,一起走到了亮光處,仰起頭看了看月亮,然後又一起踱步到溪邊,低下頭飲水。
也許,我此刻偏愛白鹿的美麗。
沒有你,我無法活。想到你,我便要哭。
我不相信。你輕松地說,突然就興奮了起來,半閉著眼睛,想讓自己的目光不再流露出興奮。你將胳膊交疊放在胸前,仿佛是要將這一個妙不可言的快樂,從此緊緊摟住,不再放開。
可是在今天,在雨中,我最後聽到你說出了分開兩個字。你說出了這句話,我就知道意味著什麼。
即使分開,你能為我而活嗎?你輕輕地發問。我知道,你會的。
我遲疑了一下沒有及時回答,我不能破壞我的誓言,雖然,我的誓言是被迫的。在許多保險合同上,作為經紀人,我曾經簽過我的名字。雖然,恪守條規並不觸及死亡,隻是規避損失和風險。
一個人難以為一個人而死,但是為一個人活著也不是容易的。
你緩緩地轉身離去,望著你的背影。我知道你壓抑著將要爆發的哭泣,淚水早已長流在臉上。盡管有哭泣從捂著嘴的雙手裡湧出。纖弱的手掌無力阻擋洶湧而來的淚水。
在相處的時候,總是會有片刻,似乎感覺不到時間的流瀉,但是在某一個片段,突然又覺得時間令人驚恐地飛逝。時間因為感覺變長了,時間也會在感覺中縮成一條在雨中緩慢爬過馬路的蟲子。這是驚蟄了?你輕輕地說。也許,春天真的到來了。
輕輕地靠上前來,你流著淚親吻了我的臉頰,最後說:從我的生活中離開吧!轉身跑上門前的臺階。打開門,你回身對我慘然一笑,然後門關上了。這一扇門拒絕我的進入。
這一個夜晚酩酊大醉,從酒館裡出來,我跌跌撞撞地走回家,提醒著自己不要倒下,但是最後我還是倚坐在門前的小廊柱下,不肯起來。酸楚有時候比酒更令人迷醉。路過的行人小心地繞開了我,一邊離開,一邊回頭。
我要用鋒利的刀刃切斷思念流淌的血管,就像關緊閘門阻斷奔突的河流,這無限延伸的梯級臺階,好像通向浩渺的星空,令人暈眩,讓我無法攀登。語言虛假的葉子,在淚光中閃閃發亮,心地綢緞一樣的柔軟,破碎了,墜入深淵又浮在水面。唯有讓沉默的器皿承載尊嚴,還有渴望和寂靜,向無語處拋下鐵錨,收起風帆,來滿足停泊的安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