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詞的筋節在“生有為,死何難”上,這也是鼎孳的夫子自道。在他看來,一死容易,濡忍的活下來以圖有所作為,纔是不容易的。這或許是為自己的貪生惡死找借口,但也有其合理性。王夫之就曾說:“屈身逆亂之廷,隱忍以就社稷,人臣之極致也。”但他話鋒一轉,又言:“兩處於有餘之地,以存其身與祿位,而遽許之為行權以濟險,則名義之途寬,而忠孝之防裂,君子所必為之辨者也。”①其實這種辨析是很準的。不過,“有所為”倒是貳臣的一致心聲。龔鼎孳努力為漢人、為天下百姓多做些善事;錢謙益與鄭成功暗通聲氣,以謀求復國;王鐸散家財賑災;曹溶等人或治史,或收集金石書畫,以保存漢文化,等等。部是一種自贖。
三遺士與纔士
貳臣與隱士一出一處,一動一靜,形成鮮明的對比。貳臣詞人筆下的隱士有漢嚴光和宋林逋。《後漢書》關於嚴光的傳記不過五百字,但後世一直喜言其高蹈不仕以及與光武帝的君臣際合②。至明初,璋卻有一段異論,他在《嚴光論》中大罵子陵不肯為國效力,並稱:“朕觀當時之罪人,罪之大者,莫過嚴光、周黨之徒。不止忘恩,終無補報,可不恨歟璋站在統治者的角度,否定一切不為其所用者。《明史·刑法志》記載:“貴溪儒士夏伯啟叔姪斷指不仕,蘇州人纔姚潤、王漠被征不至,皆誅而籍全家。寰中‘人士不為君用之科’由設也。”可以想見,嚴光如生在明初,定與姚潤等人一個下場。然而,屠刀並不能真正威逼出士人的用世之心,反生識字之恨,因此有明一代士風甚糜;直到晚明,內優外患的現實纔喚起了知識分子的社會責任感,東林、復社諸君子均以天下為己任,漸開經世致用之濫觴。上文中,龔鼎孳、錢謙益等貳臣力求有所作為,也是經世思想的一種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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