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近現代中國古代文論研究的簡要回顧
全面總結近現代近百年中國古代文論研究的豐碩成果,及各成果在學科學術史上的地位與價值,是學科學術史的任務。在這裡,筆者隻能舍全面而轉向簡要的回顧。為了形成焦點以把握實質,筆者準備將這近百年中國古代文論研究,歸納為圓圈式或說首尾相應式的兩個時段以分析:
(一)研究的開端與奠基
要探討近現代近百年中國古代文論研究,自然首先要了解近現代中國古代文論研究何時發生以及何以發生,此即開端與契機問題,而前者又受後者制約。筆者認為導致近現代中國古代文論研究開端的契機主要有兩個:一是近現代中國大學教育學科課程設置的導引。其中最重要的可以說是1903年頒布的《奏定大學堂章程》。在該章程中,設有“中國文學門”,主要課程包括“文學研究法”、“《說文》學”、“音韻學”、“歷代文章流別”、“周秦至今文章名家”以及“古人論文要言”等十六種。其中對“古人論文要言”,在《章程》中還明確提出“如《文心雕龍》之類,凡散見於史集者,由教員集編為講義”①。這顯然就是後來中國古代文論課程的基本方向與內容。在此《章程》的指引下,到1914年起,黃侃(1886—1935)就率先在北京大學開設《文心雕龍》研究課程。以後就一花引來百花開,形成20世紀20年代並延續到三四十年代中國古代文論研究的小高潮。因此有學者(如羅宗強等)就認定應以1914年黃侃開設《文心雕龍》課程為近百年中國古代文論研究的起點。從經驗事實角度看,是可以的,但從邏輯與學科發展角度看,則還不可以。
按黑格爾在《邏輯學》中的說法,開端不隻是經驗事實那麼簡單。開端是抽像的發展終點,發展終點是具體的開端,也就是開端與發展終點應是螺旋圓圈式的。在我國古代,例如在朱熹那裡也有以常山之蛇為喻的首尾相應的方式的說法。這首尾相應式其實也就相近於黑格爾的圓圈式,二者是大體一致的,這點,賀麟(1902—1992)在《黑格爾哲學講演錄》中曾講過。
從這個角度看,黃侃的《文心雕龍》課程,以及即使後來經整理出版的《文心雕龍札記》,並沒有提供作為開端標志的,影響近現代中國古代文論研究的基本概念,以及體繫性的架構模式。因此,黃氏的《文心雕龍》研究課程就隻能算作近現代中國古代文論研究的“前驅”,或“伏根”,還不能算真正的開端。
促成近現代中國古代文論研究的真正開端還有第二個契機,那就是在強勢西方文化與文論的影響下,中國學界普遍以認識論哲學為基礎的西方文化學術觀念,作為中國學術近現代化的標準,以整理國故、重估傳統。
自鴉片戰爭後,西學東漸,戊戌變法後,思想界更是“人人談西學”,經“五四”新文化運動的與傳統決裂,中國傳統學術已威信掃地。這時以認識論哲學為中心領導觀念、核心結構與思想基礎的西方科學觀念、科學精神與科學方法成為時尚,成為人文學界整理國故、重估傳統學術的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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