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書畫》雜志自創刊以來,一直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對藝術領域的名家、大家做深入訪談。這是一項文化發掘工程,一項文化記錄工程,一項文化傳承工程,從某個角度說也是一項文化“搶救”工程——對那些壽登耄耋的大家學人,記錄下他們非凡人生的“所聞、所歷、所見、所感、所為、所創”。這些內容構成了《中國書畫》雜志的重頭欄目“名家訪談”。年復一年,雖然訪談對像逐漸年輕化,但在學術層面依然保持著較高的水準,由此形成了對藝術史學的必要補充。在《中國書畫*出版100期後,我們以叢書的形式,將這些文章以刊出的時間為序,歸類輯集。叢書取名《放筆丹青》、《放歌丹青》等,通過“筆”和“歌”對“專業性”和“文化性”作細微區別,給讀者一個閱讀與審美上的引導。每本書所陳列的各位大師名家,不以年齡、影響和社會地位為序,而是尊重事實,以訪談發表的時間前後為序,請讀者明辨。總體而言,這套“訪談錄”叢書,作為書畫藝術“口述史”,同書畫藝術的史學研究、理論著述、批評實踐相比較,在某些方面有著獨特的學術品質和特點。訪談、對話,意味著參與者面對共同關注的話題,在啟發狀態和審美生成境域中進行探討、展開,或失之嚴謹卻富有靈感,或缺乏學術規範卻多有鮮活性和真實性。錢鍾書有雲:“大抵學問是荒江野老屋中,二三素心人商量培養之事。”相比於各式各樣的研討會,訪談、對話似乎更接近於學問的本質。況且,在人類文化著述的源頭,很多重要的著作都是以對話、口述以及將對話、口述記載下來的形式完成的,孔子、司馬遷、柏拉圖、荷馬或者他們的弟子們都做過類似的工作。這套叢書內容廣泛,涉及近現代及當代書畫藝術領域許多備受關注的話題,諸如創作、研究、批評、教育、市場、展賽、媒體、海內外交流等等。由於參與者都具有當代書畫、文化領域親歷者、思考者或創造者的身份和責任感,訪談中所涉及的話題也在不同程度上有全新的建樹、更深入的開拓。以往書畫歷史的研究與寫作,大多遵循著以歷時性為經、以創作成果為緯的研究模式,假若學者們能同時將這些對話所涉及的話題創造性地吸納,或許能探索出一種更加豐沛、細膩、翔實的多視角、立體化的書畫藝術史學寫作模式。從這個角度而言,本叢書所收錄的內容,既可以給予當下書畫藝術史學以原創性的啟示,也為之提供了大量第一手的研究資料。當然,這套叢書對於當代文化事業的意義和價值,同樣不可忽視。歷史地看,20世紀以來我們對於自己的傳統文化命脈因種種緣由日益疏遠,傳統文化在某些方面幾成絕響。失卻了文化傳統、文化精神,這是國人最深沉的遺憾。然而,在世界全球化的今天,我們也感受到了西方現代文化的傳播強力,既要學習西方先進文化、實現我們社會文化現代化,又要尋找接續文脈、存續傳統的契機與可能性,成為當下有文化良知者共同的意願。20世紀90年代以來,關於傳統文化復興的呼聲從未間斷,即是最顯著的體現。誠然,書畫藝術僅僅是傳統文化的一部分,而當代書畫創作者、研究者在傳統文化的“涅粲”中,或許也隻有微不足道的作用,但不可否認,如果缺少了他們,勢必也會造成中國傳統文化精神在某一方面的缺憾。這也是編輯出版本套叢書更為根本的考慮。需要說明的是,這套叢書中還有一個繫列名為《放影丹青》,在輯“口述”的同時結集名家“老照片”,對“口述史”進行必要的形像補充。相比之下,這些“老照片”是更為生動直觀的史料。話在“畫”裡,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