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許多男人,/深夜裡低聲哭泣。
許多溫馴的/女人,突然/變成瘋狂。
早晨,陰暗的/垃圾堆旁,/我將餓狗趕開,/拾起新生的嬰孩。
沉思裡:/他們向我走來。
——《嚴肅的時辰》
風/沿著森林的邊沿/巡行/靜靜的驛路上咆哮起來/撼撥著我的小泥屋/沒有意外吧;起身去看三裡外我的乳母
恐怖的白森林呀/一條條喪布飛舞/我的紅鬃馬疾馳前去/抵抗著風的呼呼/什麼時辰了,乳母?
嚴寒占領著的/森林上面/天空結冰了吧/凍死了/一切溫和發光的星/附近的人民呵/怎能長久在/寒冷裡睡眠?
乳母呵,我卻看見/你微笑,催我向前/這深深雪夜的/一隻知更鳥/將報告人民以太陽的時間
——《雪夜森林》
你聽見鐘聲嗎?/光線中震蕩的,黑暗中震蕩的,時常縈回在/這個空間前前後後/它把白日帶走,黑夜帶走……
——《時間與旗》
我的青春像柔韌的/軏拉草,將枯死在荒原上。 在瘋狂的火焰中,/我從來沒有回避,/黑色的政治風暴對準我/致命的誣陷和打擊,/它想讓我的鼻孔雖然在呼吸,/心卻要躺在墳墓裡。
但我相信:/未來的結論。/我和同伴們白雪上的腳印,/每個時辰都在證明,/這一群荒原上無罪的人,/頭顱裡燃燒著信念和理想,/周身都是熾熱的火焰,/嚴鼕的冰雪無法把它凍僵,/風的刀劍也不能把它砍光。/黎明中的地平線啊,/你看見一位老詩人,/在北大荒的曠野上哭泣,/他曾呼喚過太陽。/你將作證:/伙伴和我/是被奇異的風吹進羅網。
——《永不消逝的歌》
那黑暗的夜晚/在羊脂燈下捧著空木碗/枯樹皮一樣的母親的手
那些披散了發辮 月光裡/淚水像露珠滴落在草葉上被人用粗繩捆綁的少女的手
那在寺院陰森的殿堂前/長跪在木板上喃喃祈禱/捻著佛珠的蒼白的手
那在馬背上 迎著風雪/為了饑餓的孩子去獵一頭黃羊/箭杆上凝結了自己血斑的手
那些在褐色的帳幕裡/縫制著反抗的旗幟 在黑夜/召喚黎明的女人的手……
——《草原女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