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至目前,再沒有收集到其他物品;但是,在距離椰樹叢幾步遠的地方,在一處略微傾斜的山坡上,在稀疏雜亂的荊棘當中,很容易就能辨認出耕作的痕跡。殘留的作物包括山藥和白藷,它們都已經處於野生狀態。一個水手偶然地在密實的荊棘下面發現了一把鎬頭。這把鎬頭已經嚴重鏽蝕,從鐵柄的安裝樣式來看,很像是美國制造的產品。
水手長問道:“艾利斯船長,您怎麼看?”
艾利斯船長回答道:“我認為,目前做出判斷為時尚早。”
扎克·弗倫接著說道:“那麼,我們再往前走走。”邊說邊向兩個水手做出跟著走的手勢。
從山坡走下來,他們來到平臺的邊緣,海岬從這裡向北延伸出去。在這個地方,一道彎彎曲曲的狹窄溝槽把平臺切開,順著溝槽向下走,可以不太費力地到達一處小沙灘。沙灘的面積大約有一英畝,沙灘周圍是漂亮的橙黃色岩石,海浪不停地擊打在岩石上。沙灘上散布了許多物品,諸如:玻璃或者陶瓷碎片,粗陶器的殘骸,鐵釘和空罐頭盒,這次可以確定,罐頭產自美國。這些物品表明,有人在島上的這塊地方長期停留過;緊接著,又找到了水手纔會使用的其他用品,諸如:幾段殘留的鏈條,折斷的鐵環,殘存的鍍鋅鐵質帆纜索具,一個纜繩上的鐵鉤,好幾個滑輪,一個扭曲的繫纜環,一根泵杆,桅桁和槳的殘骸,從裝水容器上脫落的板材,對於這些物品的來源,在加利福尼亞號上工作過的水手絕不會弄錯。
艾利斯船長說道:“撞到這個島上的船,根本不是英國船,而是一條美國船……”
扎克·弗倫回答道:“而且可以確定,是在我們太平洋沿岸港口建造的船!”他的這番話得到另外兩名水手的贊同。
然而,截至目前,還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讓人相信,這條船就是富蘭克林號。
無論如何,需要弄清楚一個問題:甭管這是哪一條船,它是不是在海上沉沒的?因為在島上既沒有發現船身的肋骨,也沒有發現船殼板。難道幸存的船員們是乘坐救生艇逃到布魯斯島上的?
不對!艾利斯船長很快就找到了實物,證明海難事故確實是發生在布魯斯島的礁石上。
距離沙灘大約一鏈遠的地方,在一堆尖利的岩石和剛剛露出水面的礁石之間,看得見一堆悲慘的,雜亂無章的船體殘骸,這就是那條撞沉的航船。此時海面波濤洶湧,奔湧而來的巨浪勢頭猛烈,拍擊的一瞬間,木質和鐵質構件四分五裂,海浪摧枯拉朽,把殘骸撞擊砸碎,四處拋撒到礁石上。
亂石灘似乎重現著當年海難的一幕,看著眼前的一切,艾利斯船長、扎克·弗倫,以及兩名水手觸景傷情,深受震撼。這條船的船體,僅剩下變了形的曲板、掛著斷裂鐵釘的撕碎的船舷、扭曲的梯子橫檔、一塊舵板的殘片、好多甲板上的列板,但是,看不到任何船體水面以上的外部構件,也看不到一根桅杆,這些殘骸或者是在海上就被摧毀遺失,或者是在船體觸礁之後,有人把它們拿走,用於滿足構建島上居所的需要。船體的肋骨沒有一根是完整的,也沒有一根龍骨是完好無損的。這裡的岩石稜角鋒利,就像一個個鐵蒺藜,這就是為什麼,在猛烈撞擊下,這條船破損的程度如此嚴重,以至於它的殘骸都無法得以再利用。
艾利斯船長說道:“我們找一找,也許能找到一個名字,一封信,一個商標,根據這些可以判斷出這條船的國籍……”
扎克·弗倫回答道:“好的!上帝保佑,但願這條船不是富蘭克林號,淪落到這步田地!”
然而,能找到艾利斯船長希望的那個標記嗎?即使海浪手下留情,讓船艉標牌,或者船艏舷牆剩下部分殘骸,這些部位本應刻寫船名,但是惡劣的天氣,以及衝擊的浪花是否已經把字跡抹去?
可惜,什麼也沒找到,既沒有船艉標牌,也沒船艏舷牆。尋找的努力一無所獲,如果說,在沙灘上撿到的一些物品是美國產品,那也不能因此斷定這些物品就是來自富蘭克林號。
不過,即使海難幸存者逃到了布魯斯島上——海岬盡頭矗立的信號杆就是無可辯駁的證據——而且他們在這座島上生活了一段時間,即使無從知曉他們究竟在此生活了多長時間,但是,他們肯定需要尋找一處棲身之所,也許就在沙灘附近的一座山洞裡,以便就近利用礁石灘堆積的沉船殘骸。
一個水手很快就找到了這座山洞,那裡就是幸存者的棲身之所。山洞位於平臺與沙灘的夾角處,隱身在一處巨大的花崗岩上。
聽到水手的呼叫,艾利斯船長和扎克·弗倫立即跟了過去。也許,海難的秘密就隱藏在這座山洞裡?……也許這座山洞能揭示這條船的名字?
山洞的洞口非常低矮狹窄,洞口外面能看到一攤爐灶的灰燼,岩壁已經被爐煙熏黑。
鑽進洞裡,內部空間高約10英尺,深度是20英尺,寬度為15英尺,足夠容納十多個人居住。所有的家具包括一些干草墊,上面鋪著破碎的帆布,一隻用船舷殘骸制作的凳子,兩隻同樣材質的矮凳,一張從船上搬來的木桌——可能來自高級船員餐廳。生活用具包括幾隻用鍛鐵制作的盤子和托盤,以及三把叉子、兩把勺子、一把餐刀、三隻金屬無腳杯,所有金屬制品均已鏽蝕。在一個角落裡,平放著一隻桶,應該是用來儲存取自小溪的水。桌子上放著一盞船用燈,外表凹凸不平,鏽蝕嚴重,已經無法使用。各處散放著各種廚具,草墊上扔著不少破爛衣衫。
扎克·弗倫叫道:“這些不幸的人,他們在島上居住期間,物資匱乏到何種程度!”
艾利斯船長回答道:“他們幾乎沒有從自己的船上搶救出任何物資,這也表明,這條船撞擊海岸的程度有多猛烈!所有的東西都毀於一旦,所有!這些可憐的人喫什麼呢?……也許播種一些谷物,還有一些咸肉,一些食品罐頭,他們一直消耗到最後一盒!……如此的生存狀況下,他們可是受苦了!”
是的,即使算上他們捕魚獲得的食物來源,這些幸存者隻能依靠這些來滿足日常需要。如果他們還生活在島上,那就說明他們消極地解決了生存問題。如果他們都不幸亡故,那麼,完全有可能找到最後逝去的那位幸存者的遺骸……不過,盡管在洞內和洞外進行了細致的搜索,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扎克·弗倫指出道:“這種情況讓我想到,這些幸存者是否已經返回祖國?”
艾利斯船長回答道:“如何返回的?難道他們有本事利用沉船的殘骸,制造一艘足夠大的小艇,能夠抵御海上的波浪?……”
“不可能,船長,而且他們甚至都沒有制造小船所必需的工具和材料。我更願意相信,他們發出的求救信號被某條航船眺望到了……”
“水手長,我卻無法接受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