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M.賽克勒》:
1940年實習結束後,賽克勒必須出來自立門戶,尋找自己的事業。他意識到,不管他多麼想繼續他的精神病學研究,隻當一名科學家是無法支撐起他的家庭的。他也不想開設私人精神病診所,來醫治單個的精神病患者。賽克勒通過與父親和叔叔們的家庭會議決定,為了養家,他還是應該到方興未艾的制藥業供職。他通過努力在德國先靈公司找到了一份工作,並在27歲時晉職為總經理。他的快速晉升隻能歸功於其卓越表現,因為在這家充斥著反猶思想的公司,他實際上並不受歡迎。
賽克勒從未掩飾過自己的猶太身份,但由於他發色淺,眼睛藍,所以從未遭到過如此直白的歧視。當他的猶太身份傳開之後,賽克勒發現很難約見某些公司董事。但盡管歧視嚴重,他還是成功了,而且還打破了公司內都得是英國新教徒後裔的壁壘。他審查了公司生產的藥品目錄,判定哪些藥品有效,哪些無效。他組建了一個銷售團隊來推廣那些有效藥品。盡管形勢嚴峻,公司卻運轉良好。後來,根據《外國人財產法案》,這家德國公司被征收了,而僅僅兩年後賽克勒也被迫離職。
美國參戰後,賽克勒知道他被征召入伍隻是個時間問題。但因為兩眼視力不達標,他未能參戰。賽克勒沒有當兵,他來到長島的克裡德莫爾州立醫院開始任住院醫,該職位是1944年《為軍事服務的分配和采購法案》所提供的職位之一。
在克裡德莫爾州立醫院,賽克勒進入臨床精神病學領域。為配合其住院醫的工作,他接受了“弗洛伊德最欣賞的弟子”約翰H.W.範歐普豪伊森的培訓,賽克勒和這位偉大的精神病學家終生保持聯繫。範歐普豪伊森是賽克勒非常敬仰的“頭兒”。他是把心理分析引入荷蘭的人,當時受邀到美國培訓心理分析醫生。他還多纔多藝,是位令人尊敬的語言學家、技藝高超的業餘拳手、出色的水手、天纔的風琴師和交響樂隊指揮。範歐普豪伊森對科研很感興趣,支持賽克勒所作的病理生理學研究。他斷言,弗洛伊德自己是最先認識到精神錯亂有內分泌原因的人之一。
賽克勒也熱衷於弗洛伊德主義,接受了關於本我、自我和超自我的理論。他也結識了這位奧地利精神病學家的女兒安娜·弗洛伊德,那時她在美國。他還曾和卡爾·榮格共進晚餐。在弗洛伊德晚年受到批評和嘲諷的時候,賽克勒挺身而出為這位現代精神分析之父辯護。他堅持說:“一些弗洛伊德的追隨者被他的潛意識見解蒙住了雙眼,其中太多的人把某些對心理分析的不了解,當成了醫學的神秘。”他認為現代精神病學的問題在於“把對弗洛伊德見解的教條化的曲解,強加到這門科學之上”。他說,即便是像愛因斯坦這樣的大科學家,也會從直覺中尋找答案。
那時,對精神疾病的了解很少。收治精神病人的醫院被稱為“瘋子的避難所”。賽克勒在克裡德莫爾州立醫院任住院醫時,被指派負責醫院的R樓,專門收治有暴力傾向的女病人。他說就像生活在一場現實版的《馬拉·薩德》裡一樣。有時,他不得不努力應對病人;有時,病人會攻擊他。有個病人把她的勺子銼成匕首,並試圖刺他。他不得不與“瘋狂的力量”搏鬥,並親自驗證了這種名不虛傳的力量。在克裡德莫爾州立醫院期間,他形成了基因而不是環境決定人性格的觀點。因此,他用當時那種環境下極為罕見的仁慈來對待病人。有位叫皮爾的病人喜好食物,他就帶她去盧吉·瑪池飯店,那裡的店規是“喫飯不限量”。皮爾驚訝地看到有那麼多食物,於是不僅喫飽,而且還往自己手袋裡裝了更多的食物帶走。
賽克勒在克裡德莫爾州立醫院的創新之一是,他整合了紐約市的血庫。此前,根據法律,血庫是按黑人獻血者和白人獻血者分開的。賽克勒氣憤地否定了這一種族主義做法,並說血液的來源對血液沒有影響。他說:“血液就是血液。”他立誓要把血庫整合起來。當血庫整合起來以後,血液質量並沒有出現問題。於是其他機構開始效仿。其後不久,相關法律做了修訂。
1944年,賽克勒邀請他的兩個弟弟也來克裡德莫爾州立醫院工作。他們兩人都己通過在哈萊姆醫院的實習獲得了相關資質。莫蒂默在那兒實習了一年,而雷蒙德則在那兒完成了住院醫培訓。1945年,父親心髒病發作,他們匆匆從克裡德莫爾趕到了父親身旁,但是已經回天乏術了。父親神志清醒,精神狀態良好。他告訴索菲他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她穿的是藍色連衣裙。不久,父親安詳地永別了家人。去世前他曾說自己一生幸福。他遺憾沒能給兒子們留下“好名聲”之外的其他東西。而對賽克勒而言,“好名聲”纔是最重要的,它一旦失去,將永不復回。如果失去的隻是財產,總還可以再掙回來。
賽克勒從先靈制藥公司不太愉快地離職後,在一家名為威廉·道格拉斯·麥克亞當斯的小廣告公司臨時任職。兩年間,他晚上和周末在這裡工作,而白天在克裡德莫爾州立醫院當住院醫。他很感激這家公司敢於給他這個職位,因為那時的廣告業基本上對於猶太人來說還是禁區。
賽克勒證明了自己是醫藥領域廣告的開拓者。他致力於在新藥獲得批準後,盡快通過行業內出版物上的廣告,告知醫生們與這些新藥相關的進展。他明白使醫生們了解這些進展的最佳途徑就是述論文章和印刷廣告。他是科學家,也像科學家那樣研究工作。他在接手一個產品前,會閱讀所有的現有文獻。那時的藥品尚沒有數十年之後——從純醫療性過渡到消遣性時——纔沾染上的污點。
第一種現代的“神奇藥物”胰島素於1921年被發現,被譽為巨大的勝利。那時,糖尿病的死亡率正以令人警覺的速度上升。印第安納波利斯的禮來制藥公司於1923年獲批大量生產胰島素。到1932年,由於巨大的需求,該藥的價格下降了90%。加上青霉素等新藥的湧現,醫學上奇跡般的治愈成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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