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讀人群 ：一般讀者

《女性跨文化鏡像認同——賽珍珠、史沫特萊、項美麗的中國敘事研究》以美國女作家賽珍珠、史沫特萊和項美麗的跨文化經歷和中國敘事為研究對像，聚焦作品中的中國婦女形像，論述該形像折射的女性主義思想及其受中國文化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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緒論

第一章 賽珍珠．史沫特萊、項美麗與美國女性主義思想的不完全認同
第一節 20世紀初多樣化的美國女性主義思想
第二節 賽珍珠、史沫特萊、項美麗與美國新女性的認同

第二章 賽珍珠、史沫特萊、項美麗與中國女性話語
第一節 建構中國婦女形像的三重話語
第二節 遇見鏡像——賽珍珠、史沫特萊、項美麗的中國體驗

第三章 自由主義女性主義視野中的中國婦女
第一節 書寫農婦阿蘭——認同他者
第二節 《母親》中的叛逆精神——修正他者想像
第三節 《論男女》中的自由主義女性主義思想
第四節 《群芳亭》中的理想鏡像

第四章 左翼女性主義視野中的中國婦女
第一節 《大地的女兒》中的階級與性別觀
第二節 史沫特萊筆下的革命婦女形像
第三節 史沫特萊的左翼文藝觀及敘事策略

第五章 福萊勃爾視野中的中國婦女
第一節 《太陽的腳步》中的“小腳太太”
第二節 《潘先生》與“花廳夫人”
第三節 《宋氏家族》-現代女性與福萊勃爾
結語
參考文獻

一、賽珍珠與中國婦女及女性話語
賽珍珠自幼就與中國婦女結下了不解之緣，她在保姆王阿瑪的寵愛下與中國小伙伴一起長大，她婚後隨布克走訪安徽農村時與那裡的婦女無所不談，她定居南京時從鄰居身上看到了中國婦女的智慧。她熟悉新文化運動及其女性主張，她尊重魯迅、郭沫若等作家，與林語堂、老舍等頗有交情。她長於中國，從嗷嗷待哺的嬰兒到著作等身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中國文化及其影響構成了她身份認同中素。年幼的賽珍珠求知若渴，中國的私塾教育以及民間文化日益充實了她的思想。她在中國經歷了從少女到妻子和母親的成熟，中國婦女激發了她關於女性角色和女性價值的思考，中國婦女勤勞、堅強、勇敢、聰慧的美德促使她反思西方女性的個人主義主張。賽珍珠作為女性個體的成熟以及作為女性作家的成長都伴隨著她對中國文化的吸收以及對中國婦女的認識。在她年幼無知之時，在她初為人妻之時，在她婚姻困惑之時，在她無法化解思想的焦慮之時，在她嘗試寫作之時，在她受人詬病之時，中國文化是她尋求慰藉的源頭，她學習中國婦女與命運周旋和協商的勇氣與智慧。賽珍珠內化吸收鏡像他者的美德，但這並不是一場悲劇，她甘願披上他者的衣裳，用東方哲學的智慧去化解現代女性的困境和焦慮。（一）贊賞傳統婦女
在中國傳統文化與西方現代思想的較量中，賽珍珠傾向前者；在中國傳統婦女與新女性之間，她選擇了與前者認同。中國傳統婦女是她在中國的40年裡接觸最多、了解最深的群體之一。
在賽兆祥傳教的小鎮裡，中國婦女常成群結隊地找凱麗訴說心事，講述她們被丈夫虐待的故事，她們的生育體驗，她們溺嬰的無奈等。賽珍珠非常同情她們，甚至學習她們把觀音當作自己的守護神，“因為她，我小的時候晚上可以安靜地睡覺”。保姆王阿媽坎坷的一生是很多中國婦女命運的縮影，擅長講故事的她把自己的遭遇以有趣的方式講述給兒時的賽珍珠聽，包括她年輕時候“瓷白色的肌膚，修長的眉毛、長及膝蓋的烏亮的辮子和三寸金蓮”，太平天國運動如何毀滅了她的家，她如何淪落風塵等。在賽珍珠再三央求下，王阿媽解下她的裹腳布，露出畸形的腳骨和烏青色的肉。賽珍珠小時候，父母較為嚴厲，王阿媽和其他傭人非常寵愛她，常偷偷給她美味的中國小喫。母親沒有與其他白人一樣把中國人當作種族的他者，相反，她把王阿媽當作朋友。有一年王阿媽感染了霍亂，凱麗把自己和她關在花園後面的石屋度過了一周，經過她的精心照料，王阿媽戰勝了霍亂受母親的影響，賽珍珠認同、尊重中國婦女，同情她們的不幸遭遇，理解她們在特殊的歷史環境下作出的某些選擇，也由衷地欣賞她們的傳統美德。
賽珍珠陪布克調研宿縣農村，為其著作（（中國農村經濟》（Chinese Farm Economy，1930）做田野調查。她有機會近距離觀察中國農村婦女，這為她的創作以及女性主義思想的成熟奠定了基礎。她與丈夫行走偏遠的中國農村，拜訪白人從不曾踏足的地方，與大家閨秀、小媳婦、農夫等聊天，聽她們講述裹腳、婚配、生育等故事，了解特殊的中國習俗69。賽珍珠同情她們的遭遇，理解她們的無奈，欽佩她們的堅強。
1918年，南徐州的傳教使團委任賽珍珠負責婦女和兒童工作，她管理女子學校，還成立了女子聚樂部。她每周四去各個村莊發放宗教宣傳冊子，有機會熟悉農婦的生活，她同情她們的苦難，贊美她們面對貧困生活的勇敢和堅強。她在給公婆寫信時提到：“10位婦女中有9位，至少殺害過1個女嬰，殺害過好幾個女嬰的也大有人在。”斯波林在《埋骨》中提到賽珍珠趕走喫女嬰尸骨的野狗，將赤裸的女嬰尸體埋回墓穴。賽珍珠在回憶中稱這段時間是她與中國平民最親近的時候，中國婦女把她當成朋友，與她一起反抗男性。她還提到很多無名的中國婦女，有被惡毒公婆逼得上弔的年輕兒媳，也有被丈夫禁止與別人談話的新婚妻子。這些鮮活的女性個體在她心裡留下深刻的印像，她強調“閃現在腦海裡的不是一個個群體，而是一個個可愛的人”。當時同在南徐州傳教的瑪麗安·加德納回憶道：“《大地》就是以南徐州為背景的。我認出了裡面描寫的人物。”
賽珍珠婚後隨丈夫遷往南京，那裡大戶人家的女主人向她展示了中國婦女權威、智慧、優雅的一面。她稱鄰居“張太太是我所知的最了不起的女性”。張太太慷慨大方、樂善好施、公平正義，在整個城鎮都享有很高的威望。張太太的睿智從她對待纏足的態度可見一斑：“小腳女孩兒可以找一個思想保守的丈夫，而大腳女孩兒如果受過教育就可以找一個新式丈夫。但是，無論是小腳，還是教育，一個女孩兒必須擁有其中的一樣。”斯波林認為在張太太身上“賽珍珠學習了如何按照儒家思想耐心地或者心平氣和地把一個龐大、復雜的家庭管理得井井有條”。另一位鄰居吳太太雖然不識字，卻在出嫁前跟父親學會很多知識，非常聰慧。她到中年仍然風韻猶存，身著昂貴的絲綢，佩戴奢華的珠寶首飾，頭發梳得整整齊齊，脂粉擦得勻稱細致。她在家中享有絕對權威。賽珍珠承認“在許多事情上她都告訴我當地人是怎麼做的，她還教了我不少中國詩詞”。斯波林認為這兩位鄰居完善了賽珍珠由孔先生啟蒙的儒家教育，她們教會了賽珍珠“禮貌和鎮定、謙遜的威嚴、出人意料的緘默、總是令人震驚的對性的直言不諱，以及開闊無偏見的洞察力，這些在一生中都被認識她的人稱作是繼承自中國的東西”。很明顯，這兩位太太是小說《群芳亭》的主人公吳太太的原型。
……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這是《詩經·鄭風·子衿》表達的同輩朋友知音之間的青蔥情愫。“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這是曹操在《短歌行》中表達的對良纔美質之棟梁人纔的渴慕。生於長江三峽巫山大寧河畔、長於重慶嘉陵江邊的青年女性學者龍丹就是一位溫潤如玉、玲瓏剔透的纔女。從川外到北外，從中國到美國的加州大學爾灣分校，巴渝山水、燕京風雲、太平洋的浪潮見證了她智識生命的勃勃生發。十年來她在英美文學研究領域辛勤耕耘，執著守望，不斷探索新知。學業日新，學養日厚，學問日進。
這本學術專著《女性跨文化鏡像認同》背後是龍丹同學歷十年之功探索思考的核心問題：當代中國女性學者應如何從中西文化交流視角闡發並重構中西雙重視域中現當代英美文學的女性知識話語構架？這涉及研究者和研究對像的跨文化意識和身份認同、跨文化心理等問題，也契合了當代比較文學研究和跨文化研究嶄新的前沿學術領域。當代比較文學和跨文化研究的形像學研究領域中，性別或者準確地講女性是一個基本缺失的維度，眾多研究者對外國作家筆下的男性中國形像以及中國文化對西方現代性的塑形作用津津樂道，卻忽略了女作家筆下的中國婦女形像研究或女性研究視角中的跨文化性別問題。龍丹的研究在這一方面進行了大膽的探索和有意義的研究。她選取20世紀中美文化交流進程中數位先驅型的美國女性作家，以她們情感真切、結構精致、語言秀美、視角獨特的各類文學作品為支點，以她們在苦難深重的中國之切膚生活體驗和生命感悟為肌理，以20世紀中美跨文化女性話語為面向，梳理美國文學現代性話語中沉澱下來的中國婦女形像，反思美國女作家對中國文化精髓的吸收以及中國對她們思想的影響。
該著視野新穎，理論反思深刻，構架宏大，研究方法獨特，兼容文學文本細讀、作家生活勾畫、文化史溯源、女性批評理論和跨文化形像學。所選取的各類文本包括：賽珍珠的小說《大地》《母親》《群芳亭》和非小說《論男女》，史沫特萊的自傳小說《大地的女兒》和非小說《中國的戰歌》《中國人的命運》，項美麗的小說《太陽的腳步》、雜文集《潘先生》和傳記《宋氏家族》。作品以虛實對照、中美婦女形像對照、文學與歷史對照的手法，通過文本細讀，在中美女性思想史、中美作家交往、中美文化交流的框架下考察中國婦女形像及其映射的女性思想。
該著圍繞美國女作家的中國書寫，在文化現像、文學史、作家群、研究方法的反思方面具有可取之處。20世紀上半葉湧現出數位因書寫中國而出名的美國女作家，如賽珍珠、史沫特萊、何巴特、浦愛德、艾斯柯、阿姆斯特朗、項美麗等。她們見證了中國歷史的變遷，甚至參與了著名的政治事件（如“西安事變”）或文化活動（“新文化運動”），與中國知識分子魯迅，林語堂、徐志摩、邵洵美等結交，致力於促進中美文化與文學交流。中國人、中國文化和中國歷史在她們的生命和思想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跡。她們在作品中再現歷史事件，對中國文化進行想像性重構，探討東西方文化衝突、文化交流等話題。書寫中國的美國女作家作為一個作家群，她們與中國人的交往作為一種文化現像，她們的作品作為美國文學史的構成部分，都值得中國學者研究。在方法論上，當前的形像學研究、比較文化研究和後殖民研究對上述課題可提供的參考有限。該著從拉康的鏡像認同理論入手，結合黑格爾的主奴辯證法、齊澤克的意識形態理論、弗洛伊德的替身理論，集中主體與他者的關繫這一焦點，提煉出女性跨文化認同的三種模式，即內化、投射、否定性認同等，探索美國女作家與中國婦女認同的心理、文化、性別特征。
20世紀上半葉，一批又一批懷揣光榮和夢想的西方作家、詩人、戲劇家、藝術家和哲學家到中國，從中華文明中汲取滋養，冷眼反觀危機中狂躁、嗜血的現代西方文明。與此同步反向，一批又一批中國文化精英遠渡重洋，向西方世界講述真實、厚重、美好的中國。林語堂的英文散文集《吾國吾民》、凌淑華的英文小說《古韻》、熊式一的英文話劇《王寶釧》和小說《天橋》就是這批文學作品中的精品。對中西文學的跨文化研究是一個雙向過程，是一扇遙望中西文明大踫撞的窗戶，是在把握不同文明特質基礎上從文藝審美和人類生命精神化的高度異中證同、剖析人類文明超越器用之道體的過程。祝願龍丹同學不改初心，中和誠明，與道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