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1月,第二次世界大戰激戰正酣,美國中央情報局的前身——美國戰略情報局,編纂了一份高度機密的文件。那時,戰略情報局人員在號稱“野蠻的比爾”的威廉·約瑟夫·多諾萬將軍的帶領下,為歐洲各國的抵抗運動組織培訓從事破壞活動的新成員。訓練技巧和原則被總結成了一個小冊子,叫作《簡單破壞戰地手冊》(以下簡稱《手冊》)。該手冊被譯成多種語言,在盟國的盟友間悄悄流傳。《手冊》詳細說明了如何在不被敵軍發現的情況下,用簡單的方法在敵軍內部破壞敵軍組織,打壓敵軍士氣。作者的意圖十分明確:劃破輪胎,放空油箱,煽風點火,攪亂人心,裝瘋賣傻,破壞電路,耗損敵人的機器設備,浪費他們的人力、物力和時間。大範圍的簡單破壞能持續有效地拖住敵方的戰鬥。
這些難以被察覺的個體破壞性行為積累起來能減弱軸心國力量,阻礙他們達成目標。當飛機、坦克和戰艦在前線從正面打擊敵人時,美國戰略情報局和其他抵抗力量運用該手冊中的技巧,從敵人內部發起進攻。
這本手冊篇幅不長,大部分內容是在介紹如何具體實施破壞性行為,例如,往油箱裡灌沙子,把油布堆在一起之類。《手冊》介紹道:“鋸條不用的時候就彎過來放”,這樣一來,總有一天它會在用的時候斷掉。《手冊》還建議用身邊的材料來堵塞輸油管道。《手冊》寫道:“一團頭發、幾根毛線、一些死蟲子或者其他常見的物件都能有效地在供油管和過濾器裡造成堵塞,阻礙油的流通。”《手冊》
還建議:“在電路開關接口處和附近撒上粗鹽或者普通食鹽。這樣一來,在下雨的時候開關就會短路。”
冷卻裝置、輸油管道、鐵路道岔、馬達、齒輪、電話、廁所、輪胎——《手冊》囊括了各種制造麻煩的辦法,並且教人如何不引起注意。
《手冊》還有一部分精彩內容詳盡闡述了如何擾亂敵人組織。具體來說,即擾亂決策制定流程,以及降低會議和辦事程序的效率。
這部分介紹的戰術十分微妙,並且殺傷力驚人。它們就像病毒一樣附著在看似無害的日常行動中,慢慢積累擴散。和病毒一樣,它們可以使敵方的組織架構疲軟無力,而且不易被察覺,難以緩解或逆轉,並且幾乎無法預防。
《簡單破壞戰地手冊》中該部分完整內容如下:
1. 堅持一切行動遵照“流程”執行,絕不可簡化步驟,加速進程。
2. 學會“演講”。盡量長篇大論,盡量用冗長的故事或個人經歷闡述你的“觀點”,時不時適度地加上些“愛國”言論。
3. 盡可能將所有事項提交給委員會“以供進一步學習和參考”。委員會人數越多越好——不要少於五人。
4. 盡量頻繁地提起不相關事項。
5. 針對文本、會議記錄和決案的準確用詞爭論不休。
6. 將話題帶回之前會議中已做出決定的事情,嘗試重新討論該決定的合理性。
7. 提倡“謹慎的態度”。做到“理智行事”,並要求會議中的同僚們也“理智行事”,不要衝動,以免在未來的工作中引起難堪或者造成困難。
8. 質疑每個決定的合理性。考量擬定的行動是否屬於小組的職責範圍內,以及它是否違背了更高級別的政策。
聽起來無害,不是嗎?而且這些戰術不也正是工作團隊健康運轉的必要行為嗎?比如說,“流程”十分重要。它是重要的溝通手段,可以確保想法能得到徹底的審查。而且一旦做出決策,“流程”還能提供執行決策所需的資源和技術。“謹慎的態度”也很重要。如果人們把謹慎的態度拋在一邊,隻通過“預備—— 射擊—— 過後再瞄準”的方法解決問題,組織會變得混亂不堪。
要知道,美國戰略情報局就想要這樣的效果。情報局的長官們不希望任何一名抵抗組織成員暴露和犧牲。所以,他們所傳授的破壞戰術都能提供足夠合理的推諉借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戰術都是對組織有益的行為,因而能夠暗中進行破壞,不被察覺。
在1944年,這些戰術殺傷力巨大。時至今日,它們依舊威力驚人。盡管該手冊早已解密,但其中所蘊含的破壞性行為和七十多年前一樣,其腐蝕性很難被覺察。另外,無論組織團體的大小和形式如何,從跨國集團到非營利性組織,從學校到工會或小型企業,這些戰術在世界每個角落裡日復一日地上演。毫無疑問,你的組織或團體中也有這樣的行為。
這並不意味著你身邊就一定潛伏著敵人。有專門的抵抗組織阻撓你成事的可能性並不大,但是很有可能有某些人在不經意間學到了這本手冊上的一兩條戰術。如不加以控制,他們的行動至少會影響到你的團隊或組織,降低工作效率,破壞你的工作成果。最糟的是,他們會對某一環節發難,導致整體癱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