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生 一 奶奶從樓上跳下來的時候,我正抱了端端在院子門口曬太陽,陽光懸浮在灰霧裡,一團困重,光線也一度虛淡,端端已經睡著,又起了風,我便抱著他回了屋。 堂屋的時鐘長年停留在九點五分,時針分針的角度倒是很像奶奶無法閉合的虎口。 難以想像奶奶是如何爬上七樓,又如何跨過圍欄,她的腿即便是平日裡枯坐,也會篩糠般抖個不停。她的死我並不意外,生死就像是她每日嘴裡嚼的酸棗,膩煩了就吐出來,干脆利索。所以,死於她不是服軟,隻是一種任性的決烈。 奶奶靜靜地躺在那裡,因為拒安假牙,她的嘴巴像過風的門框。血跡裡咸腥彌散,老鼠們聞腥瘋動,暴張的門牙彼此噬咬,從殘損的井蓋裡探出頭來。不遠處的荒草叢裡,躺著一隻行將腐化的貓。因為還未入夜,天色看起來像稀淡的墨水。 這是小鎮繁華的中央,跟無數個被地圖湮沒的鎮子相比,它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