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石剛剛走出那個破瓦的門樓,右腳若踏空似地從青苔石階上挪下來。恰巧橫面躥過來一輛華麗的汽車,把方塊石砌成的街道上的泥水激起多高,他的愛國布長衫上也灑上一些污點。
他並不低頭看看,也沒曾注意那輛汽車中坐的是甚麼人物,踏在稀薄的泥濘上黯然地向前走。
若是在兩個月以前,他對於這新式的怪物在這麼狹小污亂的城市的巷子中橫衝,直撞,至少他得暗暗地咒罵幾句;至少那不調和的感想惹起他滿腔的厭惡!……但是現在在八月的毒熱的陽光之下,他走著,黯然地如同一個失群的孤雁,心情淡得如一碗澄清的冷水,一切事都不在意。街市中鬧嚷嚷的人語,人力車夫爭著拉座,鐵錘在大鐵砧上進打著火紅的鐵塊,小學生夾在行人中間擠弄著鼻眼,大木架上顏料店高掛起深藍淺藍色的布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