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古法造紙

中國是一個擁有五千年悠久歷史文化的文明古國，造紙術、印刷術、指南針、火藥四大發明促進了人類文明的進步與社會的發展。紙張出現之前，曾經有過不同的記事材料如甲骨、金石、縑帛，簡牘，這些材料分別有不同的缺點，如：容字少，笨重而不便攜帶，不能舒卷，所占體積大，價貴，受墨難，不易保存壽命短。而後發明的紙張則完全不同前者，紙張表面平滑、容易受墨，幅面大容字多，質輕柔軟耐折，便於攜帶，壽命長，用途廣泛。成為後來人們記錄歷史、宣傳思想、講學知識的主要媒介，而且還成為後來的書畫、印刷、包裝、衛生等文化、日用不可缺少的物品。

蔡倫作為造紙術的發明人，得到了世界的肯定。麥克·哈特的《影響人類歷史進程的100名人排行榜》中，蔡倫排在了第7位。美國《時代》周刊公布的“有史以來發明家”中蔡倫上榜。2008年北京奧運會開幕式，特別展示了蔡倫發明的造紙術。

節、古法造紙的主要工序

古法造紙采用手工做法，有一整套生產工序，不論采用何種原料，抄造何種紙張，基本步驟都是大同小異，雖然工序各有不同，但有幾道主要的工序。這些主要的生產工序有泡料、煮料、洗料、曬白、打料、撈紙、榨干、焙紙。古法抄制的紙張具有一些特殊的性能，是機制紙難以企及的，比如：適合長纖維抄造，紙中纖維排布無方向性，白度穩定，質量穩定適合長期保存，松厚度高，形穩性好，柔軟耐折疊，不透明度高，透氣性強等。

一、泡料

不同原料按等級分開，扎成小捆，泡在水池裡，浸泡的目的，是把原料中的可溶性雜質溶（除）去，為制造良好的紙漿打下基礎。浸泡的時間隨原料品種不同而異。毛竹砍下後要在水裡浸泡半個月左右；稻草扎捆在河水裡一般泡7～10天；樹枝、麻稈浸泡的時間則在10天左右。

圖1-1 石灰水浸泡竹子

二、煮料

用草木灰或石灰的水溶液在高溫下處理原料，將粘連在纖維之間的果膠、木素等除掉，使纖維分散開而成為紙漿。煮料過程也隨原料不同而有很大差別，煮桑皮先用石灰水泡10分鐘， 再放進楻鍋裡與石灰水處理5天，取出後還堆置發酵。稻草隻需要少許石灰稍微蒸煮或堆放發酵，即可成為紙漿。

圖1-2 楻鍋煮料示意圖

三、洗料

把蒸煮後的漿料放入布袋內，經過水的衝洗和來回擺動，把紙漿中夾雜的石灰渣及煮料溶解物等洗淨。

圖1-3 洗料

四、曬白

曬白的目的是把本色紙漿（灰白、淺黃到棕色不等）變為白色紙漿。

傳統的曬白法是把洗淨的漿料放在向陽處，直接利用日光照射約達2～3個月的時間甚至半年，直到紙漿顏色變白為止。在這個自然漂白的過程中，有光反應作用、生物酶的酶解作用、空氣中氧氣等的氧化作用，這些作用導致紙漿中的木質素化學結構發生變化而變白。上述這些作用過程是很緩慢的。

圖1-4 山坡上曬白漿料

五、打料

用人力、水碓、石碾等把漿料搗打成泥膏狀，使漿料中的纖維分絲和帚化，能夠交織成具有一定強度的紙頁，打料是人工造紙操作中繁重的一道工序。

圖1-5 石碾壓磨漿料

圖1-6 水碓

圖1-7 水溝裡的水為旁邊水碓的動力源

圖1-8 水碓錘打漿料

六、撈紙

又叫入簾或抄紙。先把紙漿和水放日抄紙槽內，使紙漿纖維遊離地懸浮在水中；然後把竹簾投入抄紙槽中抬起，讓纖維均勻地平攤在竹簾上，形成薄薄的一層濕紙頁；後把抄成的濕紙移置在抄紙槽旁的濕紙堆上。

圖1-9 撈紙用的活動竹簾，由竹絲編織而成。

圖1-10 兩人協同蕩簾、撈紙

圖1-11 揭簾——將撈出的濕紙移置到濕紙堆上，一起榨干。

七、榨干

把濕紙頁內多餘的水分擠壓出去，使濕紙具有一定的強度，以利於刷紙干燥。當抄造的濕紙頁累積到數千張時，利用壓榨設施施加適當的壓力，使紙內的水緩慢地流出。壓榨時不可加壓過猛，否則會影響濕紙頁的質量；壓榨後濕紙所含水分也不宜過多或過少，以防分紙時揭破或焙紙時發生脫落。

圖1-12 榨干濕紙

圖1-13 加壓榨干

八、焙紙

焙紙也稱烘紙或曬紙，即把濕紙頁變成可以使用的干產品。焙紙的方法是把經過榨干的濕紙一張一張地分開，再將其刷貼在烘壁外面，利用壁內燒火的熱量，傳遞到外壁，蒸發紙內的水分，使紙頁變干。焙紙時烘壁表面溫度不可過高，不然紙頁易起皺和發脆。

圖1-14 揭紙——從榨干的濕紙堆上揭下

圖1-15 在烘牆上刷平、焙紙

第二節、古紙的主要纖維原料及其大致分類

傳統手工紙按原料分不出十個字：“麻構竹籐桑，青檀稻瑞香” ，進一步按手工紙的原材料分麻紙，皮紙，籐紙，竹紙，宣紙。宣紙也算皮紙，因其往往含有部分稻草漿，通常另列出來?

一、麻紙

以麻類植物的韌皮纖維為原料所造，麻類纖維處理過程簡單。麻紙是中國古代圖書典籍的用紙之一，是一種大部分以黃麻、布頭（麻布）、破履為主原料生產的強韌紙張。

麻紙特點：

麻紙的特點是纖維長，紙面粗澀（紙表有小疙瘩），紙質堅韌，雖歷經千餘年亦不易變脆、變色；外觀有粗細厚薄之分，又有“白麻紙”、“黃麻紙”之別；背面未搗爛的黃麻、草跡、布絲清晰可辨，可作為可靠的古籍鋻定依據之一 。

隋唐五代時的圖書（碑帖裝裱）多用麻時已不占主要地位，明清時麻紙的使用更為稀少。

二、皮紙

以樹木韌皮纖維為原料抄造。相對於麻漿，皮漿由於細而柔軟，易抄制高級紙張，皮紙主要原料分兩類：

桑科植物：構樹、桑樹。

瑞香科植物：瑞香、結香等樹

圖1-16 構樹

構皮紙在文獻中也常被稱作棉紙，約起源於漢蔡倫時期，五代十國時期南唐著名的澄心堂紙，明朝的《永樂大典》都是用構皮漿抄制的。

桑皮纖維表面裹有一層透明膠衣，桑皮紙常有絲質光澤，曾被稱為蠶繭紙，乾隆高麗紙就是這類紙。

三、籐紙

籐紙是以籐類植物的韌皮為原料抄造 主要有葛籐、紫籐、黃籐等等，亦稱“剡籐”、“剡紙”、“溪籐”，唐宋時在剡溪一帶曾極度輝煌，後因對當地的籐類植物過度砍伐而消失 。

四、竹紙

竹紙就是以竹子為原材料造的紙。主要原料為毛竹，此外還有苦竹、綠竹、慈竹、黃竹等等。

竹紙的主要產地是四川省夾江縣以及浙江省富陽市，富春竹紙主要產於富春江南岸山區及青雲、龍羊、新登等地

五、宣紙

產於安徽涇縣，是中國古代用於書寫和繪畫的紙。安徽涇縣原屬寧國府，產紙以府治宣城為名，故稱“宣紙”，也稱“涇縣紙”。

第三節、宣紙的制造工藝及其性能特點

一、宣紙的纖維原料

嚴格來說，宣紙該屬於皮紙，早期宣紙由純青檀皮抄造，是名符其實的皮紙。後來加入了稻草，紙張特性跟皮紙也有較大差距，所以單分出來，作為一個特殊的種類。

圖1-17 青檀樹

圖1-18 青檀皮及其成漿後的燎皮

圖1-19 稻草（沙田稻草）及其成漿後的燎草

圖1-20 燎草

宣紙在明朝以前全是用青檀皮纖維抄制，但到了清朝就改變了用料比例，有了全皮、半皮、七皮三草的區別。由於青檀皮有限，以青檀皮和沙田稻草按照不同的比例混合造紙，可以得到不同性能的宣紙。皮多則紙堅韌，草多則紙柔軟，也有利於改進宣紙吸水性過快的缺點，皮草結合，則宣紙兼堅韌與柔軟於一身，宜於書畫。沙田草有成漿率高、纖維韌性強、不易腐爛、容易提煉白度（指日光漂白）等優點。所以說，宣紙是一種混料紙，其中草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原料。根據配料比例宣紙的可分為：1)棉料:青檀皮約占30%至40%；稻草約占60%至70%；2)淨皮:青檀皮約占60%至80%；稻草約占20%至40% ；3)特淨:青檀皮約占85%至95%；稻草約占5%至15%。

二、宣紙的制造工藝過程

宣紙也稱為涇縣紙，在清末時成為大宗出口商品，引起中外人士的喜愛，人們對其制造技術存有一種好奇之心，外國紙商也一心想仿制。

其實涇縣紙制造技術並無任何神秘或特殊之處，像明清其他皮紙一樣，其制造過程早在明代成化十一年（1475）及萬歷廿五年（1579）史上有透徹記載，其原料配比於明崇禎十年（1637）由宋應星披露，隻要將楮皮（構皮）代之以青檀皮，則涇縣紙的制造過程不難理解。

涇縣紙場是在吸收了當地和全國其他地方造皮紙技術經驗的基礎上逐步形成自己的造紙生產格局，後來居上，終於登上皮紙的寶座地位。

從歷史發展看，涇縣紙是對徽州和廣信府貢紙的改進品種。其成功在於吸收了宣德紙制造中精中細作的優點，而又克服了不計時日與工本的缺點，因而制定出在技術與經濟上均稱合理的生產方案。宣德紙是明朝宣德年間，在江西新建縣西山紙場用構樹皮生產的紙，永樂大典是由宣德紙所書。傳統的宣紙制法是：把青檀皮和沙田稻草經過石灰腌泡、緩和蒸煮、日光漂白、石碓打漿、竹簾入槽、榨貼焙干等18道工序，100多道操作制成，生產周期長達300天左右。其生產工藝大致如下：

（1）春、夏季砍青檀枝條，去枝椏、葉子，剝檀皮前扎成小捆；

（2）放入鍋內用清水蒸煮4個時辰；

（3）取出檀皮並進行捶打，扯成細絲，使青皮脫落；

（4）皮料扎成捆，在池塘中漚制半月左右；

（5）撈出皮料，以石灰漿浸漬，堆置一個月，使灰汁浸透皮料；

（6）浸有石灰漿的皮料成捆放入鍋中蒸煮；

（7）取出，河水中漂洗，腳踩，除去雜質；

（8）洗後皮料攤放在河邊或山坡上，暴曬、雨淋3～6個月，適時翻動，達到自然漂白作用；

（9）漂白後的料取回，水洗，剔除白料上的有色物及其他雜物；

（10）物料用水碓反復搗細成泥，邊搗邊翻動，所有皮料搗勻；

（11）搗後物料放入布袋中，在河內漂洗，邊洗邊揉動；

（12）洗淨的白料放入紙槽，注入山間泉水，攪勻，制成紙漿；

（13）紙漿中加入楊桃籐或毛鼕青等植物紙藥黏液，攪勻；

（14）用紙簾從紙槽中撈紙；

（15）濕紙撈出並濾水後，在案板上層層疊在一起；

（16）將疊在一起的濕紙有木制壓榨器壓榨去水，靜置過夜；

（17）松開壓榨機，逐張揭下半干的濕紙，攤放在火牆上烘干；

（18）烘干後取?，堆齊，切平四邊，蓋印、打包，百張一刀。

以上所述僅為純皮料紙生產過程，如果再配入稻草，則處理稻草還要一套生產工序，但較為簡單。傳統涇縣紙生產過程中消耗時間多的步驟是自然漂白，因這不是靠人力而是靠自然力來實現的，這成為制約生產周期的限制因素。之所以需要這道工序，是因為以石灰水或草木灰水為蒸煮劑，化學作用不夠強烈，不足以使纖維更潔白、柔軟、細膩。

三、紙藥的作用及施膠工藝

（一）紙藥的作用

將紙料放進紙槽，加水、加紙藥，然後攪拌均勻——打槽，打槽後開始撈紙。紙藥為植物楊桃籐或黃蜀葵在水中浸出的粘稠液汁，如圖1-21 所示

圖1-21 紙藥——楊桃籐浸出的粘稠液汁

打槽時加入紙藥可使紙料懸浮分散，提高紙的勻度，提高撈紙時紙簾的濾水速度，增加紙的強度。由於紙藥增加了纖維之間的滑爽，便於揭簾和揭紙曬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