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追尋

章死亡

第二章傑西與辛迪

第三章爭論

第四章尋找

第五章辛迪被送走

第六章不為人知的往事

第七章適應

第八章轉機

第九章花園

第十章勝利

第十一章感恩節

第十二章爭吵

第十三章和解_

第十四章要不要忘記

第十五章承諾

第十六章愈合

第十七章原諒

第十八章禮物

第十九章聖誕節之夜

第二十章用沉默來換取生命

第二十一章告別

第二十二章審判前

第二十三章定義辛迪

第二十四章審判進行

第二十五章這不是終結

第二十六章新生

序言：

一切有生之物都會死亡，無人能阻止。

我這一生經歷了太多的不如意，以我的經驗來看，事情結局往往不會圓滿。死亡毫無生命積極面可言。你會以為，死亡太過普遍並且無法挽回，人們應對處置死亡的過程多一些重視。遺憾的是，生命沒有下一次。


在我有生之年，我的本職工作是如何使生命更容易地結束。作為一名獸醫，我不過是專業康復的一名成員，與其說我被賦予了殺戮的權力，不如說我被賦予了理應殺戮的權力：我不僅挽救它們的生命，我也奪走了它們的生命。


由索命者和醫治者雙重身份衍生出來的矛盾，從我踏進獸醫學院的天起，就一直陪伴著我。可我不明白，是因為我是一個掌握生殺大權的女人，還是僅僅因為我神經思維的某種方式讓我萌生了這種矛盾。


盡管我曾嘗試說服自己，我一直都在竭盡全力照看所有動物，但我依然經常擔心那一個個被我結束生命的動物正在生命的終點等著我。我曾想像，無數雙漂亮無辜的小眼睛在注視著我，在審判著我，在指責著我，一一列出我的罪狀。它們的眼神仿佛在說，我對它們不夠好，我不是一名優秀的獸醫，仿佛在指責我對它們的生命放棄得太早了。或者對一些動物來說，僅僅因為人們的希望，我就讓它們長久地在痛苦中掙扎，無視它們瘦骨嶙峋的可憐樣兒。


這些惡行足以讓我萌生罪惡感。對於像我這樣的凡人來說，擠進天堂這項重任太難了些。是的，我曾經關愛過它們，但這些關愛與失去生命相比是微乎其微的。我的病情日益嚴重，癌細胞從乳房擴散到淋巴結，我由擔心變成了害怕，後演變成恐懼。在這份我自找的負擔過重的工作中，我的雙手結束了許多生命，可我還沒準備好如何去承擔這些責任。


直到一個亡靈對我的生命發出警示，纔使我的內心充滿羞愧，我無法再用否定和合理化來為自己辯解。我開始相信，若不進行一次誠摯真實的懺悔我永遠無法正視這些失敗。對我而言，這種懺悔不能隻是空洞的致歉語，而應該是尋求我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情的正當理由和意義。抑或相反，我終承認了自己並不是我相信的那樣，承認其實我並不真的在乎他們，無論是我的丈夫、我的同事和動物們，還是我曾追尋過的其他東西。那次探求——如同將零散的線編織成一條富有規則的大花毯一樣——耗盡了我的餘生，疼痛變得讓我難以忍受，嗎啡注射液成了我後的好朋友，直到生命終止。所以，我兩手空空到了這裡，不能後退也不敢前進，這種狀態持續越久我的記憶就會越模糊。即使在我死後的幾天裡，我仍然能感覺到那織物開始破裂，我曾預測的線索也逐漸從我身邊溜走。雖然我相信，至少死亡能給我留下足夠的時間來理清這些事情，可惜我沒這麼幸運。


我一直在留意，我希望我觀察到的東西能讓我理解，至少能讓我在一切消失前、在我的人生變成空白前、在沒理清這些事情前我能找到繼續前進的勇氣。我不確定，若我等待得太久會發生些什麼，但我確定這些事情不會有什麼好的轉機。如果你認為我現在的窘境不過是我神經過敏或者是怯懦膽小造成的，也許你是對的。但我隻需問你一個問題：曾經，你奪走過多少生命？


極具諷刺意味的是：過去，我從未意識到死亡會潛伏在我的生命裡，直到死亡的強大力量使我屈服。其實，死亡一直存在於我身邊，可能是因為我太專注生活的忙碌了，忽略了它的存在。


我嫁給了一個孤兒：一個沒被死神擄走的孤兒。應該說，是死亡讓我們走到一起的。

當時，大衛為了趕去法律學院上夜課，正駕車超速行駛著。而我剛結束24小時的工作，從康奈爾獸醫診所出來，我的思緒還沉浸在一隻名叫查理的大猩猩的印像中，我睡意蒙
地駕著車朝相反方向駛來。

突然，一隻碩大的鹿子從樹林竄到公路上，由於車燈太刺眼，它不知所措地僵站在路中央。我立即踩下急剎，結果車從一側的路堤衝了出去，熄火在茂密的叢林中。大衛和那隻雌鹿卻沒有我幸運，雖然他也踩了急剎，但還是晚了幾秒鐘。我隻聽見車身撞上肉體的可怕悶響，而後，隨著輪胎發出的一陣刺耳摩擦聲，大衛被甩到路的另一邊。


我迅速爬上路堤，發現那頭鹿子被汽車撞倒了，躺在路中央。它還活著，正拼命掙扎著試圖站起來，可它的後腿已經骨折了。此時，我腦海中掠過各種各樣的解決辦法，卻沒有一個行得通。


大衛，我發誓，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一切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我無法改變過去。我們曾在十字路口相遇，而在人生重要時刻相遇的人，一生都會是生命中重要的人。我很想知道，如果今生今世沒有死亡——沒有查理——結局會不會不相同呢？如果將生活中的這些偶遇去除，我還會出現在你的生命中嗎？若過去我不那麼焦慮不安，你還會像現在這樣在乎我嗎？發生在人生中的每一個環節都與前一個環節相扣，雖然直到現在我纔明白，於我也是益處。


斯基皮沒有意識到死亡正一步步逼近它，或許因為它太喜歡與我們生活在一起了，而將疾病拋至腦後。現在它已接近四歲，仍然健康地活著。它一直是我好的伙伴，在我生命的後一年裡，它一直守護在我的心靈裡。我經常抓起它，將它頭朝下倒置，在我的兩腿間像蕩秋千一樣晃蕩，它會搖動著它那殘存的小尾巴興奮地叫喊著。它每天早晨都會來舔我的鼻子，將我從睡夢中弄醒，然後藏起來，直到我將它揪出來為止。每天早晨，它都會陪我度過一段特殊的時光，然後纔去和那些大塊頭的狗一起玩耍。它快樂的樣子，早忘了生理和心理遭受的傷害。斯基皮出人意料地活下來這事兒令我喜出望外。和狗狗們生活在一起，你永遠不會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