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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商品所屬分類:小說 -> 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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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3-135
    【作者】 夏辰 著 
    【所屬類別】 圖書  小說  情感小說  其他圖書  小說  中國當代小說 
    【出版社】重慶出版社 
    【ISBN】978722905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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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介紹



    開本:16開
    紙張:膠版紙
    包裝:平裝

    是否套裝:否
    國際標準書號ISBN:9787229051204
    作者:夏辰著

    出版社:重慶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2年08月 

        
        
    "

    編輯推薦

    一部*溫暖的都市“治愈繫”心靈小說

    心結是個烏龜殼,背著它,是不想私密被偷窺。

    但隻有心結之釋,靈魂纔會自由。

    也許很多的不凡,*初不過是平凡。

    勘破·放下·自在

     
    內容簡介

    能觸摸人性靈魂的一本書,給疲憊心靈上一課!

    《料理課》似乎是在說菜,卻真的不止說菜那麼簡單。這是一本心靈語錄,全面踫撞內心,是與你的心靈交談。

    美女料理師“池幼安”經營著優雅的料理教室,隻有有緣人纔能得以進入教室學習,在學習的過程中,他們不僅學會了美食的做法,更治愈了心中的傷痕。   


    “池幼安”的料理教室總是顯得很神秘,卻又很平實。不過是每個人每天在餐桌上都能見到的家常菜,卻成為了一道道“治愈繫”的大餐,家常菜給了做它的人啟發與靈感,觸動每一個人的心靈,在學習的過程中同時也學會了如何面對愛情,面對人生,面對幸福的挑戰。


     九種平凡家常菜,九個或多或少能夠觸動你的故事,九個個性鮮明的人物,九種不同的人生,也許在今晚的晚餐桌前,你也會會心一笑或是唏噓不已。

    作者簡介


    夏辰。筆名:永結葡塔早期八零後,自由寫手,曾做過影視公司策劃、編劇以及某知名購物網站網絡編輯。曾發表《姜姜的戰鬥格成長史》《美人》等作品。

    目錄

    楔子

    一 莫許杯深琥珀濃?綠蔻?紅燒肉

    二 山有木兮木有枝?家珍?雞蛋羹

    三 願得一人心?碧珠?糖醋排骨

    四 當時隻道是尋常?子濯?回鍋肉

    五 莫怨東風當自嗟?慶雪?餃子

    六 芭蕉不展丁得結?瑾瑜?蠔油生菜

    七 莫待無花空折&梅生?炒飯

    八 顧我,復我?成鋼?湯圓

    九 花自飄零水自流?幼安?白粥

    在線試讀
    楔子
    “聽說你的料理教室很特別,其實不止學做菜那麼簡單?”她矜持的看著我,言語斟字酌句。
    我也溫和的看向她,這個女人看上去生活頗優越,眉宇間卻不見快樂,這樣的人比比皆是,其實不止她一個,他們擁有的太多,想要的更多。
    “我隻教做菜,至於你說的其他的,也要看你自己,更是緣分,僅此而已。”我故意把話說得很空,逃避開一個本就無法回答的問題。
    她沒再堅持,兀自點了點頭,看上去卻仍然迷茫,卻又不好追問下去,誠然我也確實沒有準備能夠肯定讓她心安的答案。
    “我決定好了會給你打電話。”她走的時候這樣和我說,我微笑著答應了。
    送走她的時候,我已經知道她是不會回來的,她隻有一顆急切的心,要的不過是某些問題藥到病除的“仙丹”,而我會的隻是料理——不過平凡的食物,我沒有她要的那盤菜。
    我隻提供料理課,別對我期待太多。
    ……
    我的店坐落在這個城市地段昂貴的西部,是個寧靜的所在。在遠離主干道的樹林裡,天氣晴好的時候,可以看到一座座隱隱露出紅褐色的尖頂磚房。從很遠的地方開始,就有瀝青鋪成的行車道一直通向大門,瀝青道兩側是排列整齊的榕樹,春交初夏的時節,滿樹粉紅茸茸的花朵綻開,猶如浪漫的美夢。秋鼕時節,陣陣寒風襲來,巨大的樹冠依然是密密實實的遮蓋著這片地方,間或有葉子落下卻也依然是綠的,堅強的美麗,是我愛看的摸樣。
    我的店是兩層小小的平頂房,依著整個社區的外牆,朝向住宅區裡面的一面上下兩層都是大大的玻璃窗,坐在窗前可以看到彩色石子漫成的小路和無數的樹木和花朵,草坪像綢緞一樣,偶爾有孔雀和仙鶴閑閑的踱過,沿路窄窄的魚池,用白色大理石鋪過,水底有各色玉石般圓潤的小石子,一尾尾魚兒便順著池子在整個別墅區循環遊動,紅得鮮艷、黃的香潤、黑的神秘,是如幻想一般的靈動景致。
    我和這的住戶交往不多,其實這些住戶們相互交往的也很少,每到夜色降臨,每一家的燈光亮起,似都在講述自己密密層層的故事,非請勿擾。我有明亮優雅的店堂,每天都飄出殷殷的茶香,我找的是誰?誰又在找我,我都清清楚楚的知道……

    楔子

    “聽說你的料理教室很特別,其實不止學做菜那麼簡單?”她矜持的看著我,言語斟字酌句。

    我也溫和的看向她,這個女人看上去生活頗優越,眉宇間卻不見快樂,這樣的人比比皆是,其實不止她一個,他們擁有的太多,想要的更多。


    “我隻教做菜,至於你說的其他的,也要看你自己,更是緣分,僅此而已。”我故意把話說得很空,逃避開一個本就無法回答的問題。

    她沒再堅持,兀自點了點頭,看上去卻仍然迷茫,卻又不好追問下去,誠然我也確實沒有準備能夠肯定讓她心安的答案。

    “我決定好了會給你打電話。”她走的時候這樣和我說,我微笑著答應了。

    送走她的時候,我已經知道她是不會回來的,她隻有一顆急切的心,要的不過是某些問題藥到病除的“仙丹”,而我會的隻是料理——不過平凡的食物,我沒有她要的那盤菜。


    我隻提供料理課,別對我期待太多。

    ……

    我的店坐落在這個城市地段昂貴的西部,是個寧靜的所在。在遠離主干道的樹林裡,天氣晴好的時候,可以看到一座座隱隱露出紅褐色的尖頂磚房。從很遠的地方開始,就有瀝青鋪成的行車道一直通向大門,瀝青道兩側是排列整齊的榕樹,春交初夏的時節,滿樹粉紅茸茸的花朵綻開,猶如浪漫的美夢。秋鼕時節,陣陣寒風襲來,巨大的樹冠依然是密密實實的遮蓋著這片地方,間或有葉子落下卻也依然是綠的,堅強的美麗,是我愛看的摸樣。


    我的店是兩層小小的平頂房,依著整個社區的外牆,朝向住宅區裡面的一面上下兩層都是大大的玻璃窗,坐在窗前可以看到彩色石子漫成的小路和無數的樹木和花朵,草坪像綢緞一樣,偶爾有孔雀和仙鶴閑閑的踱過,沿路窄窄的魚池,用白色大理石鋪過,水底有各色玉石般圓潤的小石子,一尾尾魚兒便順著池子在整個別墅區循環遊動,紅得鮮艷、黃的香潤、黑的神秘,是如幻想一般的靈動景致。


    我和這的住戶交往不多,其實這些住戶們相互交往的也很少,每到夜色降臨,每一家的燈光亮起,似都在講述自己密密層層的故事,非請勿擾。我有明亮優雅的店堂,每天都飄出殷殷的茶香,我找的是誰?誰又在找我,我都清清楚楚的知道……


    阿白是我這的幫手,這裡很靜,我也需要很靜的人,這麼久了,隻有阿白合心意。阿白很瘦,也很高,頭發短得幾乎可以看見青青的頭皮,細長的眼睛總是軟軟的瞇著,像一隻貓,隻是偶爾也會閃過銳利的機鋒。阿白從沒對我的一切產生過好奇或者一丁點探尋的興趣,而我也從沒有試圖想要去干涉過他,我隻知道他叫阿白,身份是我的伙計,住在我的店裡,仿佛一切都是天經地義的。


    很多人猜我是一隻“金絲雀”,我並不去解釋,可這個謠言很快便被造出它的人們自我否定。我承認,我還很年輕,很美麗,獨身一人,有這樣一家看似並不會賺錢的店。而我的家就在這社區裡面,一棟三層的房子,家裡有個慈眉善目的老阿姨照顧我的飲食起居。但我太寂寞,比“金絲雀”的寂寞更寂寞,但我看上去卻實在太享受這樣的寂寞,泰然自若,沒有這樣沒心沒肺的“金絲雀”。


    我有沒有說我的店裡究竟是做什麼生意?哦,也許我真的忘了。這裡是一間教室,料理教室,教人做菜的地方。很多人都說我的料理課很特別,我並不隻是單純的示範怎樣去做一道菜,我提供各種各樣質的食材、用具和干淨美好的場地,你盡可以毫不吝惜的使用它們,手忙腳亂的打碎東西或者笨手笨腳的把食物弄得一塌糊塗都沒有關繫。盡管動手,盡管摸索著去做,和你的食材溝通,和你的心願對話,之後便會得出完美的料理。手把手教導的方式,是我不屑於去做的,菜的味道好壞隻是一種基本的要求,卻也不是我開這間教室的初衷。


    我的烹飪主題也很嚴格——“家常菜”,上不得宴席的料理,不會有花朵裝飾在盤邊的那種菜色,我隻接受擺在普通人家餐桌上的味道,那些從小到大包含著太多回憶的味道,和家人、朋友、愛人親密的味道,這就是我的本意。


    也正是因此,我格外挑剔客人,也許許久纔會有客人上門,但我仍會拒絕他們,我太看重緣分,太在意感覺,可能也正是因為我的這種堅持,我的店反而很有名。但雖然我的郵箱裡每天都是滿滿的預約單,卻幾乎很少有人真的走進過我的教室,而這種苛刻卻似乎更吸引人們,美的花朵總是懸崖峭壁險處的那一朵,人是可悲的動物,以虐待自己為樂,這是人類的天性,逃不去,逃不去……


    很多個無人光顧的午後,溫暖的陽光中,我會用那把粉紅色的水晶壺泡一壺香茶,坐下來看壺蓋上騰起陣陣香霧,而阿白便會用他那個質拙的黑陶大杯衝一杯素咖啡坐在我的對面。我們很少交談,隻有兩種熱氣騰騰的香味在相互依傍,奇怪的和諧。


    ……

    今日上門來的是一位少女,她的預約單曾令我印像深刻,表格填寫的一絲不苟,隨表格還附了一封短信,言辭誠懇卻並不急切,一種安靜的期待,是打動我的心。


    約定的日期來了,當她出現在我的店裡的時候,連窗外陽光下那夢幻般的美景都顯得黯淡了許多。這實在是太美貌的少女,一旦見到,你甚至連感嘆造物的神奇或者不公都來不及,隻會覺得慶幸,自己竟有這般能夠賞心悅目的福氣。


    但她的美貌太絢爛,如同煙火,在瞬間會讓人升騰出一種由美麗震懾而出的驚喜和暈眩,但當初的驚艷過後便會發現,她的眼睛過於沉靜,隻閃爍著寒玉一般的冷光,直教人心裡急速上升的熱度飛快的褪去。


    “我叫綠蔻,”她的聲音很低沉,言辭簡單而且非常平淡:“我來學做菜。”

    她這樣說,叫我卻有些不知如何回答,當然是來學做菜,難道隻為喝我這杯茶麼?但茶卻孤孤單單的放在桌子上,卻引不起她一點的興趣,隻有蒙蒙的香氣若有若無的飄起。


    阿白送來飲料:潔白的新疆玉杯,茶水是顏色清淡的高山茶,我不禁笑了,清淨如阿白,都觸動於她的美,真是難得。

    “你想做什麼菜?”我想竹筍比較適合她,有堅硬刺人的皮、潔白干脆的質地、還有不容易入味的性格。

    “紅燒肉。”

    她淡淡的說出這道菜名,我一怔,隨即在心裡笑了。金鑲玉,大俗大雅全看匠人的手藝,很多客人選擇的菜式就像她們自己,所以教習是件很簡單的事情。但她不同,她實在是個讓人喜歡的客人,有懸念,有挑戰。


    “我什麼時候可以過來?”她又淡淡的問,細白窄小的手伸過來,撫弄了一下玉杯子,卻依然沒有端起來。

    “隨時都可以的。”這樣的回答,連我都喫了一驚,我從未給過任何人如此大的妥協,我必須承認,我已經在開始盼望著和她相處的這段時間了。


    ……



    章、莫許杯深琥珀濃?綠蔻?紅燒肉

       “我媽媽喜歡喫這道菜。”

    這是她今天以來對我說的句話,自從進門開始,對我例行的交代她隻用點頭或者眼神來回應,然後她自己開始動手準備食材,我在寬大的料理臺旁邊找地方坐下,靜靜的看她。她繫著豆綠色的圍裙,動作如舞蹈般優雅,我喜歡這樣一種對待廚藝的態度,誰說廚房的工作總是油膩粗糙的?


    她把食材一樣一樣碼放在料理臺上,凝神看了片刻,便開口跟我說了那句話:“我媽媽喜歡喫這道菜。”

    我並不意外:“應該是的,紅燒肉並不像你會喜歡的菜。”

    她搖頭:“我喜歡的,媽媽喜歡的就是我喜歡的。”靜了一靜,又說道:“我總想做出媽媽喜歡的那種味道。”

    我點點頭:“做菜沒有什麼一定之規,就像沒有一個人的口味和另一個人完全相同,彼之熊掌我之毒藥,看你做給誰喫。”

    她笑了,次認真的看著我的眼睛:“我明白的,不過我媽媽和我的口味就是完全相同的。”

    她很固執,但我不覺得討厭。

    “我希望你看我做,然後告訴我哪裡不對。”她對我這樣要求。

    我不喜歡別人告訴我該做什麼,但是對她我總是破例。

    “放心。”我和顏悅色。

    她開始了,手法利落,一看便知並不是初學做菜的姿態,我很欣賞她的節奏:舒緩但又胸有成竹,不見猶豫或者黏膩的反復。紅燒肉是一道解饞的菜,同時又顯得粗糙,它具有很高的廚藝包容性,高水準的廚師可以做成精致的佳肴,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婦也可以信手撚來,雖不見如何好,倒也不至於太難喫。就像愛情,人人可以去談,但是未必人人都談得好看或者得到幸福。而即使談得色香味俱全也未免會流於俗套,失了自己的特色。


    工夫不大,她的菜已經完成了,她挑了青綠色粗瓷淺口大碗,把肉盛了出來,沒有在下面墊放菜葉子,也沒有刻意把肉碼放的像麻將牌一樣的整齊,這都是令我歡喜的。見我笑而不語,她夾了一箸放在口裡嘗,細嚼慢咽間,眉眼中果然掩不住失望的落寞。


    不出意料,我也根本無需嘗,其實連全程的觀看都不需要,她錯在步。

    於是我說:“開始就錯了,後面都是徒勞的。我可以告訴你錯在哪,但你也可以自己摸索。”

    她沉思,卻並不阻攔我,我便說道:“有些食材根本不是做你這道菜的材料,粗看上去大略不差是不行的,好食材是一切的基礎,差一點便撐不住你整道菜的風骨。”


    她的眼睛裡電光石火一般,放下筷子:“我明白了,下次不會錯。”

    “好的,下次的課再看吧。”我親自倒了茶給她,依舊是潔白的新疆玉杯,濃重的普洱如膠似漆纏綿在杯口,欲溢不溢。她道謝之後,便開口告辭,並沒有再說什麼多餘的話,披上外套出門,不曾轉頭再示意一下。


    可惜這好茶,縱使再清雅高貴的味道,滿滿一杯的意思,總是不希望你依舊坐下來欣賞,她的一點就透,我會覺得珍惜。

    ……

    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坐在這間咖啡屋,綠蔻並不喜歡喝咖啡,咖啡對於她是聞上去好過飲一杯的。生活中的苦味總是足夠的,何必還在飲料上為難自己呢?


    點了一杯檸檬茶,環顧四周,還好這裡總是這麼安靜,還有這墨綠色的桌布,都是討自己喜歡的。

    綠蔻在相親。好男人不易得,連自己這般美貌的女子都要相親,這世界真是沒天理!但是怎麼辦呢,縱使自己再美,但總是深居簡出,活動範圍太過於簡單,根本沒機會多認識男孩子,為了挑個好老公帶回去給媽媽看看,讓她放下心,還有什麼辦法比相親更簡單的。“媽媽近越來越著急了,不能讓媽媽為我擔心,她的身體不好。”綠蔻這樣想著。


    但是,總是不能將就的。媽媽很挑剔,甚至比綠蔻自己更要挑剔,好在綠蔻了解她的要求,對她會喜歡的那種男孩子了然於心,綠蔻不會選錯,也不會放過,隻要目標出現那就是志在必得!但,究竟何時纔會踫到這個對的人呢?


    一輛黑色的奔馳車無聲無息停在綠蔻窗外的街旁,司機位上下來一個沉穩的年輕人,黑西裝、白手套、舉手投足是職業司機標準的姿勢,他健步繞到後面,打開車門,一個男人走下來。不會超過三十五歲的年紀、身材和氣度都很不凡,一看便知是長期自我歷練的結果,面相倒是普通,隻是下巴的稜角很分明,是堅毅性格的證明。


    他走到綠蔻的面前打招呼,一貫波瀾不驚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艷,綠蔻很習慣這種神情,她的美是無人可以抵抗的,她知道他看過她的照片,但是照片畢竟不能盡現真容。


    男人極力掩飾著自己眼中的玩味,說:“沒想到綠蔻小姐的品貌竟然是如此驚為天人。”略顯造次的話用來表達真誠,是成功人士的特權。


    綠蔻卻覺得他虛偽,心想:“你自然是確定不會浪費時間,纔會屈尊親自過來的。”略略低頭,掩飾眼中略有嘲諷的光芒。

    其實綠蔻對他也是有些了解的:麥覺男,麥氏集團的大公子,集團目前真正的掌舵人,如果社會是金字塔的結構,自然他就是塔尖上的尖端。這男人含著金湯匙出生,自然難以證明自己的成功和家族的勢力沒有半點關繫,所以對婚姻便非常的苛刻,一概門當戶對的淑女名媛都拒絕,一心要找一個民間女子為伴,避的就是強強聯手的姻緣紐帶。其實英雄都盼望著孤膽奮戰的,因為那種成功纔來的刺激和欣慰。隻是他要的女子隻能平凡在家世上,卻不能是處處平凡的,即使是民間的花朵,也必要一朵奇葩。這正是難得的,尤其在這燈紅酒綠的大都市,資質好的女孩子早早便覺醒了,為前途和命運的改變拼殺,坐在晶瑩剔透的寶塔中等待王子的水晶公主,隻能是童話中的謊話。麥覺男卻並不急切,奇花自然是不易得,但凡花卻是朵朵綻放爭妍鬥艷,他從不缺女人,缺的隻是一個能坐到身邊的女人,他可以慢慢等,慢慢找。


    綠蔻不想問麥覺男是如何找到自己的,這問題沒意義,像他那樣的男人總能達到自己的目標,而像她這樣的女孩子自然是稀有的,但也正是由於稀有纔更加顯眼,像沙裡的金子般掩蓋不住,又像百裡香,得了風露,那香味是讓人無法迷失的訊息。


    麥覺男點了聖多斯咖啡,然後看了看綠蔻面前的杯子:“怎麼?不喜歡苦味?女孩子多半喜歡酸甜。”

    綠蔻依然不想答話,但挨不過面子,於是隻面無表情的說一句:“是麼。”

    對這個男人真的沒興趣,他的高高在上從開始便讓她索然。她甚至希望自己能討厭他,因為討厭畢竟也是一種情緒,總好過現在這般淡而無味的敷衍,純屬是浪費時間。從一開始綠蔻就覺得麥覺男不是自己要找的類型,但她也不得不承認,他的條件太好了一些,好到讓她不覺得有些猶豫。麥覺男的家世和能力能像山峰一樣依靠,這是每個女人都會動心的,也是值得每一個女人的媽媽放心的,所以綠蔻毅然決定再試試。清高的姿態是擺給別人看的,綠蔻此刻隻需要面對自己。


    “你好像不愛說話。”麥覺男的表情卻總是笑笑的,“我喜歡話少的女孩子,顯得更有氣質。”

    綠蔻很想讓他明白她其實不在乎他的喜好,但連和他爭論的興趣都沒有,卻又不得不開口敷衍:“還好吧。”

    她的冷淡讓他更有興致,欲拒還迎是每個女孩都愛用的小伎倆,這點他諳熟於心,前陣子纔上手的那個選美皇後一開始的架子搭得還要更高一些,但幾件滿鑽的首飾送過之後還不是乖乖住進了他準備好的高級公寓。眼前的這個女孩雖然更優秀很多,但就是優秀在不沾塵的清純,那也代表著更容易搞定:“那麼你想問我些什麼?或者你對我想了解什麼?”


    綠蔻沉思,搜腸刮肚,後放棄:“我沒什麼想要了解的。”

    他笑了:“那需要我說說對你的認識?”

    “唉,他還真是讓人很悶!”綠蔻嘆口氣,說:“也不用了,我相信很詳細。”

    又是一陣沉默,麥覺男知道時間到了,他給自己這次相親的時間是十分鐘,十分鐘足夠讓他決定要不要和要不要繼續?但是此刻他不想離開,盡管不願意承認,但他有些擔心綠蔻是否還要繼續,這是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去憂心的問題,因為從沒有女人能夠拒絕麥覺男。


    綠蔻漸漸壓抑不住心裡的不耐煩,但她決定把自己一貫的程序走完,於是從容問道:“麥先生,我還真有一個問題——百年之後,你願意我先死還是你先死?”


    “這問題恐怕不由我們決定,但我保證無論是我們誰先死,你和你的家人都會得到很好的保障。”麥覺男的笑意漸濃,眼裡的溫柔也漸漸明顯:“她真是一個天真純潔的女孩兒,我喜歡她絲毫不掩飾的心機。要什麼就說清楚,這樣大家都免得麻煩。”


    “綠蔻,恭喜你得到了我身邊的位子。”麥覺男得到了自己單方面的認定。

    而綠蔻也輕輕舒了一口氣,她發現她竟然在怕他給出完美的答案,那將讓她難以判斷取舍,好在這世界幾乎是沒有奇跡的。

    “麥覺男,和你告別。”綠蔻也在心裡明確了自己單方面的退意。

    在咖啡店的門口,麥覺男和綠蔻握手告別,對於約定再見面的時間,麥覺男這樣處理:“綠蔻小姐,我近不在這裡,你看我們再聯繫好不好。”要先晾她一晾,免得這小姑娘自以為是起來。晾在一邊幾陣子不搭理,心裡的急切和委屈就會一波一波漫上來,到時候稍一松勁兒,難保她不撲上來。以前那個智商高得嚇人的美女雙博士,就是這樣從刺蝟變成了乖貓兒,被自己乖乖的養在金絲籠裡。麥覺男心裡無比自信:“綠蔻,我會給你更多,請你準備好感激涕零。”


    綠蔻則確實感激麥覺男能主動說出那一番話,至少不必她自己費心思量到底在轉身前該不該說那個“再見。”於是她如釋重負的點頭,綻開一個無比輕松的笑容,之後轉身離開。可那笑容如鬼魅一般攝去麥覺男的一點靈魂,即使綠蔻知道,也會覺得和自己無關。


    美麗是根永遠的上上簽,這是這世界殘忍也真實的法則。

    ……

    綠蔻和謝信平約定的地點是城南的植物園,時間是早上的七點。早晨的植物園裡有很多是持年票或者半價票來鍛煉的老人,綠蔻坐在湖邊看一對老夫妻手挽手指點著觀賞湖面的野鴨,心裡不禁酸酸的。如果爸爸不是早早的離去,也許媽媽也能享受這種美好的晚年,可惜爸爸的心髒病很嚴重,到底沒能逃過英年早逝的命運。在綠蔻生命中大部分的歲月裡,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和媽媽一起度過,甜蜜、淒苦、溫暖、無助,她們嘗遍了人世間的各種滋味,早已將生命融為一體,那甚至不能是一個“愛”字可以概括的。她不知還有什麼能夠報答,所以隻希望自己能夠隻做讓媽媽高興的事情,於是媽媽希望早些看到她找到真愛成家立業,那麼她便會拼盡全力去做到。


    上次的麥覺男綠蔻並不滿意,但回去還是和媽媽詳細的講了講,如果媽媽覺得好,她還是會繼續和他相處看看。但好在媽媽也不喜歡他,媽媽和自己想的一樣,家世背景隻是相對的,並不是的條件。“重要的是人好!人好是不會讓我的女兒過苦日子的。”媽媽就是這麼說的,其實不用說,從她的眼神裡綠蔻就能知道,因為她的心總是和媽媽的心是一樣的。


    所以為了區別於麥覺男這種類型,這次綠蔻選擇了謝信平:三十歲的基金經理,收入穩定家世清白,踏實、穩定、似乎也有光明的前途,看上去是作丈夫好的人選。媽媽要綠蔻去見見,綠蔻一定不會拒絕的。


    七點已過,謝信平卻還沒有來,綠蔻的手機上卻接到了一條短信:“綠蔻小姐,不好意思,我馬上就過來,現已到大門口,發生了一點小問題。”綠蔻站起身,坐的有點久,正好想站起來活動一下,既然他在門口,就往門口的方向走走迎一迎吧。


    大門就在不遠的地方,綠蔻順著湖邊的石子路慢慢走過去,門口聚集了一些人,吵吵鬧鬧的。綠蔻收住了腳步,不想過去了,她不喜歡爭吵和嘈雜的環境,轉身正想離開,卻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大聲的喊:“你們這些人真是啰嗦!年票上有照片,就是我嘛!憑什麼不讓我進去!”


    一把尖利的女聲在和他分庭抗禮:“先生,我們的年票規定是六十歲以上的老人纔能夠用的,您的年齡明顯沒有六十歲,您怎麼能有年票呢?即便年票是您的,按規定您也不能使用。”


    “搞什麼!我不知道你們的規定,就算你們有規定,但是你們不按規定發放年票是你們的事情,既然我手上有票,就要讓我進去。”

    爭吵聲越來越大,人也越聚越多,終於有幾個看似管理人員摸樣的人出現,平息了這件事情,那個男人也被放行進入了植物園,但是管理員也很客氣的告知:“先生,這次就讓您進去吧。但是下次您是不能用這張年票入園的。”男人丟下一個不屑的表情,還是很識時務的離開了,那張年票還是折起來放進了手裡拿著的書包裡。


    綠蔻站在遠處,不知為何心中一動,沒來得及細想,手裡的手機已經開始想起,綠蔻心一沉:“看來真是運氣不好。”猶豫著要不要連電話都不要接而轉身就跑,謝信平已經聽見了電話鈴聲並循聲望了過來。眼睛一看到綠蔻的臉,腿卻幾乎要蹦起來,趕忙掛上手機飛奔過來,綠蔻見了,心裡的嫌惡就有些忍不住,隻好略略轉了下身子,用側臉抵擋一下那撲面而來的膩人的風。


    謝信平跑到距離綠蔻幾步遠的地方停下,滿臉喜色的探尋問道:“綠蔻小姐?”綠蔻不情願的點了點頭,這一刻,她次希望自己不是自己,多麼可笑。謝信平喜之不盡的表情壓制不住,如果不是礙於面子,綠蔻猜他會立刻手舞足蹈。“我是謝信平,你好!我們要不找個地方坐坐吧。”


    綠蔻搖頭:“還是走走吧。”好是他自己走,隨便他愛去什麼地方。但是綠蔻不能沒禮貌,她知道,如果對別人太過分的話,媽媽知道了也會不高興的,媽媽希望她做淑女,所以她總是得拘泥於那些惱人的禮貌。


    謝信平卻不識趣:“早上湖面上風大,我們還是去坐坐吧,我知道這附近有麥當勞,你還沒喫早飯吧。”

    綠蔻的口氣有些嚴厲了:“我喫過了,我們就走走吧。或者你去喫飯,我在這裡等你一下。”

    謝信平不敢再自作主張了,美女的脾氣都很不好,男人也隻心甘情願的接受美女的壞脾氣。謝信平閉上嘴跟著綠蔻的腳步在湖邊散步,心裡還是歡喜的,即便是個性子壞的女孩兒又怎麼樣,隻要她願意跟自己好,怎麼看都還是賺到了。想到這,眼睛忍不住一下一下向著綠蔻瞟去,每看一次,臉上的笑意就更濃重了一些。


    綠蔻卻不願意向他那邊微微轉一下眼球,忍了片刻,終究不能總是沉默,於是說:“謝先生,你居然能辦到年票的,也很有辦法的。”綠蔻不是擅長諷刺人的女孩子,這句話說的竟然像贊揚。


    也許是謝信平真的昏了頭,竟然也真的把話聽成了贊揚,笑了:“是我爸爸的年票,照片是我爸爸的,他長得很年輕的,粗看上去我們倒像是哥倆。”


    綠蔻倒也覺得好笑起來,看謝信平竟然也沒有那麼討厭了,起碼他還夠坦白,於是真的笑了:“那你爸爸的票要是被沒收了,那可怎麼好。”


    謝信平見綠蔻如此,越發覺得受到了鼓勵:“一張年票不過五十塊錢,一張正經的門票要八十塊,沒收了也劃算的。”

    綠蔻竟然饒有興趣了:“但是年票是給老人早鍛煉用的,不能去坐纜車或者觀光小火車,後面幾個民族風情園也不能轉的,你不在意麼。”


    謝信平簡直快樂極了,這個美女看上去還是同道中人,他索性更加痛快了:“來相親嘛,觀光纜車都不需要的呀,民族風情園能不能去逛,也要看有沒有這個必要的啊。”說完也暗暗後悔,又忙往回補救:“綠蔻小姐是不是想去坐坐纜車,那我去補票。”


    綠蔻輕輕搖了搖頭,說:“我隻想走走。”然後繼續大步向前走去。

    纔走了幾步,綠蔻回頭問道:“謝先生,回答我個問題好嗎?”

    謝信平忙不迭的點頭,心想:回答個問題算什麼,你就是向我要銀行卡密碼我都坦白的。

    “謝先生,百年之後,你願意我先死還是你先死?”

    “我先死!”謝信平斬釘截鐵,信誓旦旦,之後又怕對方不信似的連說幾遍:“我先死!我先死!”仿佛在搶著做什麼功德無量的好事。“我現在就可以保證,有了危險,有了無法活下去的困難,我都會先站出來,把生的希望留給你,我自己去死!”說得自己都感動了,聲音到後竟然有些哽咽。


    綠蔻大笑起來,連自己都喫了一驚,她很少爆發出這種激烈的情緒,她大笑的樣子很感人,仿佛能夠把初升的太陽揉碎一般,灑下一地的金光燦燦。謝信平看得心潮澎湃,美麗的女孩,這個答案看來你是滿意的了!


    綠蔻好不容易平息下來,她的雙頰紅撲撲的,殘存的笑意還眷戀在彎彎的嘴角,伸出形狀美好的手,握了握謝信平的手:“很高興認識你謝先生,我要和你告別了,我想我們確實是不大合適的。”


    綠蔻抽回自己的手放回口袋,從謝信平身邊一閃而過,當謝信平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轉過了湖邊綠樹環繞的轉角,謝信平隻看見她頭上綠格子的蝴蝶結發帶在陽光下輕巧的一轉,便不見了,像水霧中的彩虹。


    ……

    綠蔻坐在媽媽的床邊,細細碎碎的把相親的事情和媽媽念叨著,隻有和媽媽在一起的時候她纔會是這樣的,話多愛撒嬌,完全的小女兒模樣。媽媽不怎麼搭腔,隻微笑的看著她,眼裡愛意濃濃的。


    綠蔻忽然想起小時候,自己喜歡和媽媽出去逛菜市場,那個時候她的身體很弱,總是生病,很少有機會出門,隻有天氣暖和的時候,偶爾纔牽了媽媽的手去家附近的菜市場逛逛。菜市場又髒又亂,別的小孩子都不喜歡,但綠蔻就覺得快樂的不得了。媽媽的手軟軟的,身上香香的,有媽媽在,地上髒亂一些又有什麼好怕的呢?何況菜市場裡有那麼多漂亮的東西,西紅柿又紅又圓、西蘭花像朵綠色的雲彩、成捆的大蔥很像童話書裡畫的一片一片的竹林,一切是多麼有趣。


    媽媽常去市場裡面的肉攤去買肉,那的老板是個老太太,戴潔白的圍裙和帽子。她賣的肉也很漂亮,紅紅白白泛著亮盈盈的光。綠蔻記得媽媽總是那樣溫暖的笑著,不厭其煩一塊一塊的翻看著所有的肉,這個過程有點漫長,但綠蔻卻是很享受這種漫長的,她愛看媽媽那種專注的神情,也喜歡媽媽纖細的手指用像翻書一般優雅的一頁一頁翻看肉的姿勢。那個老太太也從來不惱,總是笑瞇瞇的好脾氣,任媽媽自己願意挑多久就挑多久,每次按照媽媽指點的地方割好肉,老太太總要笑呵呵的逗綠蔻:“你這小囡好福氣!我這裡客人這麼多,你媽媽是識貨的一個。”綠蔻聽了就會特別開心,特別自豪,再牽了媽媽的手回家的路上,總覺得路人的眼睛裡都是敬仰的光芒。


    “不認真挑怎麼挑的到好的?挑挑揀揀纔是負責任,對待什麼事情都要仔細選,纔不會選錯、纔不會後悔。”媽媽總是這樣說的。

    馬馬虎虎將就著燒不出好味道,媽媽的紅燒肉一輩子沒出過差錯,綠蔻應該是清楚原因的。

    怎麼竟然會忘了?綠蔻笑了,臉紅紅的。

    ……

    今天的太陽很堅決,很堅決的躲藏在密密實實的灰雲中,藏住所有的溫暖。我討厭這樣的天氣,因為一整天都會是昏暗的,沒有清晨蘇醒的朝陽,更沒有正午艷陽酷烈的明亮,也沒有下午冗長而掙扎的清光,一整天都是渾渾噩噩的,溫溫吞吞的,再開了燈,越發像是黃昏時分纔應該有的感覺,溫馨而膩人,讓人的心太濕漉漉的脆弱,那種懶洋洋的綿軟叫人無奈,也無力抵抗。


    綠蔻偏偏約定了今天上課,時間還未到我已經巴望著她能主動取消,雖然明知道她不會,但我真的不喜歡這樣的天氣,在這樣的天氣裡,我隻想蜷起來發發獃,什麼都不想做。


    她還是來了,在約定的時間剛剛到的時候。果綠色的針織上衣,綠白格子相間的裙子,頭發束得緊緊的,在腦後挽了一個圓圓的發髻,這發型太有挑戰性,一丁點瑕疵都別想藏住,但綠蔻偏是能化腐朽為神奇,她的美總能因苛刻的條件而顯得更加燦爛。她像一隻天鵝一樣站在那裡,細長的脖頸和優美的下巴,如她一貫的完美。


    我們又站在了料理間,我問:“還是像上次一樣,要我坐在這裡嗎?”

    她笑了:“都可以的,你今天好像沒有精神。”

    她的體貼讓我有點感動:“天氣不好有些沒精神,你放心做你的吧,我會看著的。”

    阿白送了茶來,阿薩姆紅茶,鍍金邊的茶具上有玫瑰和層層疊疊的籐蔓圖樣,一隻琺瑯彩的小碟子,裡面有剪好的薄荷葉,一見便覺得清爽,稍稍趕走了一點點的懶意。


    綠蔻在食材區那邊挑選,豬肉的種類應有盡有,分門別類的用干荷葉一一包著,沒有一點血腥氣或者油膩味,有人曾說我總是當食材是藝術品那樣儲藏的,形容得有點過分卻也不會太過分。


    綠蔻選了很久,我不急,薄荷紅茶很令人愉快,敲了一點點冰糖放在裡面,滋味很有意思。

    她還在選著,阿白又送了東西過來,一個小小的白陶罐,熱熱的牛奶飄著濃郁的香氣。我不喝奶茶,我的胃不喜歡,阿白是知道的,但阿白總有他這樣做的道理。


    果然,綠蔻終於選好了肉走過來,對我自信的笑笑,我不忙著看,先招呼她喝點水,紅茶隻倒了半杯,果然她端起了牛奶倒進茶裡。對於人口味的忖度,阿白總是對的,她的確是應該喜歡奶茶的,兩種其實矛盾的口感,卻怪異和諧的美味。


    我放了茶杯,去看她選好的肉,其實我已經知道她會選對的,一顆靈心,是廚藝的關鍵。

    兩層瘦、兩層肥、一層皮,這是五花肉的基本,但真正好的五花肉卻並不易得,很多上好的豬肉中,未必找得出一塊。層的瘦肉應該干淨純粹的,沒有一點白膜或者當斷不斷的肥油膩在上面,色澤要如山楂一般的紅亮,肌肉的紋理則要細膩,不能有集結的粗絲。第二層的瘦肉則要是嬌艷的淺淺粉紅色,脂肪與肌肉纖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切不可又是一層精精的瘦肉,雷同總是惹人厭煩的。兩層間隔的肥肉則要潔白如雪,層要比第二層略微厚一點點,市售的五花肉多是第二層的白肉過於肥厚,這便要不得。潔白如雪指的是像清晨天未亮時下起的細雪,在窗臺上聚集了恰到好處的一層,而絕不要像街市上某個腌臜角落無人理會的殘雪,不知好歹的積了那厚厚的許多,失了矜貴便失了趣味。後的一層肉皮則像是每一個好故事的結尾,結得好便錦上添花,結得不好則隻能是前功盡棄。好的肉皮在生時便是晶瑩剔透的,毛孔要格外的細小,用手指拂過不能有明顯的感覺,更不能有令人作嘔的毛發在上面,如凝脂一般的標準,便可以通過。看似苛刻,但好東西總是通過苛刻的人,用苛刻的標準追求得出來優秀成果。


    我這裡有無數塊上好的五花肉,但是好的就隻有一塊,隻要用心去找,沒有什麼不能找到。

    “難得的一塊好材料,我可以跟你說一下要點,能避免走一些彎路,免得浪費了這麼好的食材。”我不是小看她,我隻是說實話。

    她想了想,還是搖頭,執意動手去做,非是心高氣傲,也的確是的,有些跟頭不親自去摔便永遠悟不出前路的方向,我懂她,她是聰明的。


    綠蔻在精心的做著她的紅燒肉,細致而專注,廚房裡漸漸升起的香味由淡轉濃,那美麗則美得更加真實了。世間的虛妄無處不在,難得的其實總是人間煙火。


    關火、盛出、這次挑了鉻黃的細陶盤。我仍不去嘗,自顧自潑了杯裡的殘茶,可惜了這上好的紅茶,放冷了一些,雖隻差了不多的味道,終究算不上是上品的。


    綠蔻見我不動筷子,心便也灰了一半,但還是嘗了一嘗,隻咬了一口整個人便洩了氣,眼裡的神采也淡了。

    我卻笑:“步對了也並不代表著之後便會順理成章,好的材料並不代表就一定會烹出佳肴。玉不琢不成器,做菜也是一樣,烹飪就是要將食材揚長避短,廚藝則就是人和食材之間相互尋找和磨合的過程,急功近利或者幻想捷徑注定都是錯。”


    我隻點到為止,聰明如她自會有所領悟。

    綠蔻洗淨了手,向我道謝並告別,我望著她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線中越發的纖弱,心中終究是有些憐惜的,於是道:“我可以清楚告訴你的,你要我說嗎?”


    她終究拒絕了,不意外的。

    綠蔻走了以後,天真的暗下來了。真正的黃昏來臨了,我開了料理臺上方的燈,頂光明晃晃的傾瀉下來。那盤紅燒肉已經冷了,湯汁凝在鉻黃的盤子上的顏色也開始變得邋遢,熱與香氣就像是菜肴的魔法,有了它們,即使是不精致的手法也可以變得大差不差。而十二點的鐘聲之後,即使是灰姑娘,也隻能依靠真愛來尋找前途的方向,無懈可擊的廚藝就是水晶鞋,隻有靠它纔能帶來真正踏實可靠的安慰,在魔法之後依然有純粹的美好,纔是值得去被愛的。


    那纔是綠蔻要的,我明白的。

    ……

    綠蔻走出料理教室,沿著彩色石子的小路慢慢向前走去,不是不灰心的,以為找到了問題的關鍵,到後卻發現原來改變了這一步也不是就會呈現立竿見影的脫胎換骨,一道能讓媽媽滿意的菜,竟然是那麼難做的。


    走到大門口,執勤的門衛見她步行而來,便主動問道:“小姐,如果您願意的話,可以在裡面的休息室略等一等,我們可以幫您叫一輛出租車。”步行出去要通過一條長長的瀝青路、穿過層層疊疊的樹林纔能到達馬路上,絕少有人步行走出這個大門。但綠蔻拒絕了,順著門衛幫她打開的那扇小門走出了別墅區。


    步行在這條街上的感覺其實好極了,幾乎很少有車會經過,靜靜的,隻聽見自己的鞋跟篤篤輕叩地面的聲音,榕樹的花朵已經掉的差不多了,路上四處都是粉絨絨的,綠蔻的情緒也漸漸好了起來,終究脫不了小女孩兒的心性兒,掏出手機來四處拍那落花兒來玩,想帶回去給媽媽瞧瞧。


    正拍著,屏幕卻忽然顯示出有來電,接著鈴聲也響了起來。綠蔻接起來,竟然是上次相親的那個謝信平。綠蔻的口氣有些冷淡,她不喜歡糾纏。謝信平說了些什麼綠蔻甚至沒有認真在聽,她隻是把每一個由他說出的詢問或者是提議都拒絕掉,便兀自掛上了電話。掛電話前,聽見謝信平似乎說要在哪裡等她,不關心,所以沒理會。


    掛上電話,拍落花的心思也沒有了,電話扔在包的底下,連看也不想再看一眼。終究還是有點舍不得獨享這美景,於是彎了腰細細的查看,專揀那些又大又完整的花朵撿起來,集結成小小的一束,圓絨絨的,像粉紅色的小毛球,嬌嫩可愛。


    在轉過前面的一個彎就能到主路上了,綠蔻加快了腳步,要趁花兒沒有完全凋謝前帶回去給媽媽看看。想起媽媽,心裡立刻柔軟起來,也顯得更加急切,於是小跑了幾步,剛剛轉過彎,便看見那輛奔馳車停在路邊,司機垂手站在車邊,見綠蔻出現,沒等司機動手,車門已經飛快的打開。


    麥覺男看見綠蔻從那條綠與粉紅交織的道路裡猛地跳出來,那鮮活的美麗讓人愕然,鮮艷欲滴的臉色、嬌美清純的表情都和她手裡那團絨花一樣的可人。即使看見自己的時候,綠蔻眼神中的溫暖漸漸變得凝固,但他依然逼到她面前。笑,請她喫飯,做了請的手勢,口氣卻是不容回絕的。


    綠蔻有些後悔,上次沒有明白和他說清楚,既然如此,那也難免再浪費這一次的時間。既然欠他一個告白,那就趁今天說明白,不要有下次,她真的不喜歡糾纏。


    綠蔻乖乖上了車,麥覺男證明了自己的確是無所不能的,心裡膨脹出的快感快要爆炸,面色上卻依然是沉穩的微笑著。但動作卻隨便起來,伸手從綠蔻手裡拿過那束花兒,輕輕聞了聞,笑道:“這花兒沒有香味,女孩兒都喜歡粉紅色,是嗎?”


    綠蔻面色一沉,卻立即忍住,偏輕柔了聲音說道:“有香味的,隻是淡淡的。”

    麥覺男的心便像絨絨的花瓣兒一樣的柔軟:“榕花又叫合歡,你聽過嗎。”

    綠蔻紅了臉:“聽過的。”眼看麥覺男的眼睛火一般燒起來,綠蔻卻冰涼涼的笑了,聲音依然是那麼的甜:“它還有個名字,叫‘鬼樹花’,你聽過嗎?”


    麥覺男猛地愣住了,“鬼樹花”?!煞風景,煞風景!

    綠蔻卻裝作沒看見,偏極細的講:“合歡樹原本叫做苦情樹,原來並不開花。有位秀纔十年寒窗,一朝準備進京考功名,臨行時,妻子指著窗前的苦情樹對他說:京城亂花迷眼,切莫忘卻回家路!秀纔應諾而去,卻從此杳無音信。妻子青絲變白發,也沒有等回夫君的身影,在臨死時在苦情樹前,發下重誓:如果夫君變心,從今往後,讓這苦情開花,夫為葉,我為花,花不老,葉不落,一生同心,世世合歡!說罷,氣絕身亡。第二年,所有的苦情樹果真都開了花,粉柔柔的,還帶著一股淡淡的香氣。生生世世,望向天下負心人!”


    講過定定看著麥覺男:“所以說合歡又叫鬼樹花,因為上面縈繞著痴心的亡魂。”

    麥覺男的表情僵硬,眼中的火焰隻剩下灰燼,卻還是勉強問道:“那故事中的秀纔又怎麼樣了?”

    綠蔻又笑,笑過之後卻輕嘆:“還能怎樣,如今不是依舊,遍地都是負心人。”

    麥覺男再沒有開口,車子漸漸駛出寧靜,駛入車水馬龍的市區。

    麥覺男不願意表現自己的失敗,但是實在是沒有心情再和綠蔻去共渡浪漫的一晚,現在他的心雷焦焦的,急需軟語溫存千依百順的撫慰,要用燃著青煙的軀體再去想方設法的擁抱一座冰山,那實在不是他非要受的罪,於是干脆吩咐司機改往綠蔻家的方向開,用驕橫跋扈不可輕辱的姿態打算為自己多少挽回一些面子。


    表面上還是要做出不動聲色的彬彬有禮:“綠蔻小姐,我忽然想起我還有點事情,看來今天不能共進晚餐了。送您回去,好嗎?”

    綠蔻並不意外他如何知道自己家的地址,成功如麥覺男還有什麼是他打聽不到的。綠蔻卻很開心,很意外,竟然不用非要和他喫頓飯就能有機會了斷,何樂而不為呢。於是微笑表示同意,之後把臉轉向窗外,盤算著一會分手時如何簡短堅決的表現出自己的拒絕。而麥覺男注意到了綠蔻的沉默,心裡卻好過了不少,看來這驕傲難搞的小妞兒也嘗到了受搓的滋味,也好,讓你長長教訓。耍性格耍心眼,也要點到為止。上次那個號稱“美女加纔女”而且紅得不得了的女作家,也是沒少給自己耍性格,作天作地了好一陣,但是人家就是懂得胡蘿卜加大棒,一個巴掌一個甜棗,自己也樂得換換口味陪著她玩,玩膩了也不過使個厲害,女作家便乖乖收斂了脾氣做了好一陣小乖乖,所以說和有文化的明白人相處,纔是舒服自如的。眼前這個綠蔻,看來還要多多錘煉,好在美已經美到了頭,所以自己總是舍不得放不下的。


    就這樣各自想著心事,很快到了綠蔻的家。是個不錯的小區,寧靜安逸,房子是比較老的磚房,但是結構和外觀看上去應該是上世紀一批老洋房改造的,這樣的房子挑空高,鼕暖夏涼,難得的是總有一些淡淡的韻味猶存。


    車子停下了,綠蔻開口:“麥先生,我有一些話想和您談談。”麥覺男有些喫驚,卻是驚喜更多一點。司機識趣的下了車,依舊保持著垂手而立的姿勢站在外面,如此的做派很惹眼,已經有人在遠處探看。車子裡面的兩人卻不察覺,綠蔻頓了頓,已經開口在說了,她的措辭謹慎而優雅,態度卻如同她想要的一樣的堅決,麥覺男的表情由初的志在必得漸漸變為愕然,之後又是尷尬、失望和負氣,後停駐為一臉掩飾不住的灰暗,就像用毛筆亂抹過的調色盤。


    綠蔻說過之後,沒有再等待麥覺男的反應,她已經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便已心滿意足,於是道了再見,下車去了。麥覺男反應過來,依然還是跟著下了車做出相送的姿勢,綠蔻卻再也沒有回頭,隻輕快的向前走去,沒有忘記把那束榕花帶下來,卻因為被那人摸過而不想再帶給媽媽,於是隨手拋在草叢裡,花兒在昏暗的光線下劃出一道凝重的弧線,墜落……


    麥覺男走過來,撿起花兒,心情和表情都很復雜,後卻依然是笑了,握著榕花上車去:綠蔻,我們還是沒完的。心裡雖然這樣告訴自己,其實也隻是不甘心所以的不放手,這堅持隻與他自己有關。


    綠蔻走到樓門口,纔回頭轉向那跟了他有一陣子的身影:“謝先生,你不要這樣。”身後的黑影掩飾不住的落寞,連懷裡大束俗艷的紅玫瑰都顯得無精打采:“綠蔻小姐,你也不用說了,本來我是想再努力讓您接受我的。但是剛纔我也都看見了,追求您的都是什麼樣的人,我承認我和人家沒法比,換做我是您,也應該選擇那樣的追求者的,您別說了,我明白的。我自己走,您不用費心。”說著便走了,拖在地上的影子濕噠噠的,像被人用過的舊拖把。


    總有人被自己的想像感動,也總有人被自己的想像打敗。隻是這感動卻永遠隻能感動自己,而失敗也因為連拼搏都未曾嘗試而顯得永遠是足夠的失敗。綠蔻輕嘆了一口氣,但想起謝信平的這種知難而退終究是成全了自己輕松掙脫,心裡終究還是愉快的。天漸漸黑了,怕媽媽擔心,綠蔻趕忙向樓上跑去,樓道裡的感應燈一盞一盞的亮了又滅,像撲朔迷離的心事。


    ……

    綠蔻近的心情很有規律——整體上的晴朗和局部偶爾的陰沉。陰沉是因為麥覺男無所不在的各路攻勢的糾纏,比如每天一早必須要送到的一束鮮花。綠蔻慶幸自己能是個插畫作者,自由職業,如果也像一般的白領一樣有一個公共的辦公環境的話,麥覺男這樣的行為會讓她成為輿論的焦點而無所遁形。現在綠蔻隻需要每天例行公事一般的迎來快遞公司的送貨員,然後面對一束鮮花,簽字、接受。


    起初,綠蔻是選擇拒絕簽收,之後麥覺男交代了送貨公司,根本不需要綠蔻的接受,放下花就走。綠蔻無奈隻得每天添了新的任務,就是把花兒送到樓下的垃圾箱。


    麥覺男送的花兒都是妖艷而巨大的玫瑰,包裝的分外精良,看上去便知價格不菲,綠蔻扔在垃圾箱裡,總會有人立刻便撿了去,後來幾乎每天她下樓扔花的時間,總有好幾個老阿姨已經等在了那裡,等著綠蔻把花拿下來,她們便已經接了去,拆開來一人分了幾朵去,女人大都是愛花的,因為花代表了美麗和浪漫。她們從沒問過綠蔻為什麼拒絕這些鮮花,多數人翹首以盼的東西也總會是少數人嗤之以鼻的,人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綠蔻也喜歡花,但是她不喜歡這樣的花束,她不是矯情的人,其實並不是因為麥覺男是送花人纔拒絕這些花束,麥覺男太不懂綠蔻這樣的女孩子,她們其實很簡單,如果禮物僅僅隻是一束鮮花,即使不喜歡送花的人到也不至於對花兒如此絕情的。隻是綠蔻喜歡的花兒,是一種代表著生命的物質,例如野外草叢中生機勃勃的那種或者僅僅是花盆裡倔強綻放的那種,隻要還有根證明著生命的存在,綠蔻都是很喜歡的。隻是那些玫瑰,被人為的培養得那樣的碩大、咄咄逼人,卻被人撥靜了刺,那怒放也顯得狐假虎威,那不是花兒,隻是花兒的尸體,隱隱似乎還透出福爾馬林的藥水味。


    而綠蔻心中那些整體的晴朗則都是由一個人帶來的。鄒清文,市醫院的年輕醫生,卻沒有醫生該有的白面書生的模樣,反而像個健身教練,健康、開朗、眼睛清亮,是那種可以一眼望到底的清澈。他和綠蔻的相識也很簡單,綠蔻發燒了去醫院看病,鄒清文錯給她開了不在醫保範圍的自費藥,其實也僅僅貴了十幾塊錢,綠蔻沒有發現,鄒清文發現後追了她三層樓,又重新給她開過了藥。除了連連道歉又囑咐她多喝水多休息之後,再沒有半點不必要的殷勤。綠蔻去藥房拿好了藥,在醫院的大堂裡又遇到了鄒清文,他正跟著主治醫生在巡查,走過一個輸液的患者旁邊,忽然停下,幫著整理了一下扭曲的輸液管又調整滴流的速度,患者是位老奶奶,鄒清文又忙著叫護士幫忙找一個背風的座位。綠蔻看在眼裡,心裡的好感便多起來,綠蔻享受過太多的隻專對於她一個人的體貼周到,其實心裡卻是隱隱看它不起的,她明白愛是一種奢侈品,不該隨意施予,但是愛心卻不應該等同於愛情,也作為一種用來爭取人心的行為。摻雜太多的東西,綠蔻都不喜歡,而鄒清文的愛心是純淨的,任誰都會覺得珍惜。


    綠蔻本就不是扭扭捏捏的女孩子,何況本階段她主要的目標就是找到一個合適的男朋友,是為自己的打算也是為了讓媽媽放心。現在出現了優秀的種子選手,自然是不能放過的。綠蔻直接坐在了鄒清文的診室門口,等著他下班。


    這樣一個漂亮的女孩在這裡坐了大半天,是不會有人察覺不到的,還沒有一個小時,已經有無數的人問過她有何貴干了,綠蔻隻是笑笑,說句等人。那詢問的人自然就心照不宣的趕忙離開,同時心裡暗暗忖度到底是誰交了這樣的好運氣。


    直到鄒清文診室裡的主治專家走了出來,看了看坐在門口的綠蔻,心裡也有些奇怪,這年事已高的老專家有很好的記憶力,而且綠蔻的樣貌實在是讓人記憶很深,於是她也不免走過來,問道:“姑娘,病不是看完了麼?是不是還有什麼事?”綠蔻這纔站起來,依舊是笑,微微紅了臉:“我想找鄒清文。”


    老專家笑了,誰沒有年輕過呢,於是說:“他在裡面,你進去吧。”

    綠蔻卻搖頭:“耽誤你們不好,我等他下班再說吧。”

    老專家點點頭,又漂亮又懂事的女孩子,總是特別討人喜歡,於是自己走進屋子去,不一會,鄒清文走出來,站在門口張望。

    綠蔻忙走過去,鄒清文看見她,眼裡先是大大的問號,然後用手指指向自己,用表情詢問:你是不是找我?

    綠蔻忙點頭。鄒清文卻似乎更加詫異,努力想了想,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剛纔給你開錯了藥的。怎麼?還有什麼問題麼?”

    綠蔻笑了:“有問題,還有件事想要問問你。”

    “什麼事,你說吧。”

    “我想問,你有沒有女朋友?結沒結婚?”

    鄒清文愣了愣,還是回答:“沒有,沒結婚也沒女朋友。”

    綠蔻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那好吧,我來做你女朋友。”那是一種通知的口氣,綠蔻從不擔心自己會拒絕。

    鄒清文張大了嘴,想笑又覺得實在是驚訝,半晌,隻說了一句:“這真是有點突然。”

    但他終究是沒拒絕的,有些事情總像奇跡,但卻實實在在每天都在發生著,善良的人總會遇到好運,這是書裡早已告訴我們的道理。

    ……

    綠蔻近享受著雙方面的殷勤,鄒清文的殷勤是她樂意接受的,因為相處越久,她越發現鄒清文的好處。踏實、穩重、有責任心、工作也有發展,這樣的男人再有一點小幽默,便幾乎是十全十美的。鄒清文總是能把綠蔻逗笑,有時候是因為他機智有趣的談吐和笑話,有時候僅僅是因為他純真可愛的赤子之心,更多的時候是他貼心的關愛,這些都使綠蔻感動。


    而不肯甘心放手的麥覺男也在無時無刻不對著綠蔻狂轟濫炸,除了每天的花束還有各種各樣別出心裁但都很花錢的禮物。比如說五星級酒店的大廚自帶材料和幫廚親自上門為她做牛排;再比如隨時候在綠蔻家樓下的那輛GMC分隔艙,隻要綠蔻一出門就會貼上來,然後一個彬彬有禮的白手套司機便會為她打開車門,隨時聽候她的派遣;還有無數次送貨上門的各種各樣的按摩椅保健儀器等等,打得就是綠蔻媽媽的主意,後還送了兩個按摩手藝精湛的專業技師,綠蔻都代替媽媽拒絕了,媽媽從來不需要這些,更不會為這些所動的。


    麥覺男的大陣仗追女行動除了表現他自己的誠意之外,更多的也是為了震懾其他的追求者,謝信平便是例子,在強大的衝擊波面前迅速的陣亡。麥覺男從不相信還有人比自己更適合追求綠蔻,他甚至不屑於親自出現,單用這些身外之物,便足以所向無敵了。


    對於這一切,鄒清文也不是沒有察覺的,但是他想的很簡單:對於綠蔻這樣的女孩子,是不可能隻有一個追求者的,而其他追求者的行為隻是他們自己單方面的,綠蔻從沒和他提起過,他也不願意問,因為和自己無關。他隻知道自己也是愛綠蔻的,這愛意自信不輸他人,而綠蔻也是值得去愛的,這就夠了。鄒清文不想和任何人作比較,他甚至沒有過這種比較的想法,麥覺男的一切對於他來說,幾乎都是毫不相干的。


    這一天清早,綠蔻醒來便覺得有些不舒服,這幾天天氣無常,綠蔻的胃很脆弱,受了涼風便容易不舒服。喝了些熱水不大管用,反而更加難受起來,胃像堵了一塊大石頭。正難受,電話卻響,一時間有些煩躁,綠蔻家的電話是很少會響的,她和媽媽基本上是深居簡出,認識的人不多,所以說不定又是亂七八糟亂打的廣告電話,綠蔻接起來,有氣無力的喂了一聲。


    竟然是麥覺男,這個家伙果然是無孔不入,聽見綠蔻的聲音不對,馬上表示了關心。綠蔻不想和他多糾纏,隻說自己身體有些不大舒服,便搭訕著要掛了電話,麥覺男還在說著什麼,懶得去管,沒禮貌就沒禮貌吧。


    按照媽媽之前囑咐過的,灌了暖水袋,熱熱的放在胃上,躺了一會,微微出了點汗,覺得剛剛好了一些,隱隱聽見有人敲門,自己也覺得奇怪,這邊沒有什麼親戚,親近的朋友都知道綠蔻媽媽身體不好需要安靜,不喜歡人家上門打擾,所以綠蔻家的房門幾乎從未被敲響過,這會即便有人來,也多半是找錯了,不去理會吧。


    誰知敲門聲卻越發不屈不撓起來,綠蔻隻得起身打開門,看清來人,頓時漲紅了臉。

    來人是麥覺男,衣冠楚楚分外耀眼,與老房子格格不入,但卻一臉的笑。見綠蔻出來,關心道:“好點了嗎,怎麼不多批件衣服。”絲毫沒有解釋憑什麼找上門來,又說道:“我帶醫生給你瞧瞧,做個檢查好不好。”身後站著一個儒雅的老人,金絲邊眼鏡西服革履,符合私人醫生高尚的形像,身後還有兩個提藥箱的小護士,看著綠蔻的眼神滿滿的都是羨慕。但綠蔻卻還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氣,對於這個膽敢不請自到的自以為是的家伙,綠蔻決定不再客氣了。


    “麥先生!我不喜歡別人不打招呼就來我家。你走吧,謝謝你的好意和給我帶來的醫生。”

    麥覺男有些玩味的看著生氣的綠蔻,美女就是美女,無論是勃然大怒或是冷嘲熱諷都讓人生不起起來,麥覺男吩咐了身後的人先離開,之後有些做小伏低的樣子:“你看看你,生病了發小脾氣干什麼呢,我知道你身體不舒服心情不好,但是病了也要打針喫藥啊,好,你不願意讓我進門,我們就去樓下的車上做做檢查吧,好不好。”


    綠蔻被他殷勤的全身發冷,沉思良久,說道:“你在樓下等我吧,我這就下來。”

    說完轉身進屋,穿戴整齊,梳好頭發。麥覺男,既然你不願意放棄,那不如就讓我看看你的愛究竟有多無畏吧。

    走下樓,麥覺男等候在大門口,綠蔻停住腳步,隻淡淡的說:“我已經好了,不需要醫生、護士和藥,我隻想問你一句話,你打算什麼時候放棄我。”


    麥覺男雖笑卻堅定:“我從沒說過我會放棄的,綠蔻。”

    綠蔻不理會:“你能說到做到麼?你不會後悔嗎?”

    麥覺男更加勝券在握,以他的經驗,當女人們要求你表決心的時候,往往隻說明她們將要給出的那個答案,是會讓你滿意的。於是麥覺男更加堅定的說:“綠蔻,從遇見你開始,我就再也沒有後悔的資格了。”這句話麥覺男練習過很多次,基本上算是輕車熟路,包括語調和神態的控制已經出神入化,每次隻是換掉初叫出口的那個名字,後面的固定句式,基本上是可以申請專利的,麥覺男甚至習慣性的張開了雙手,等著綠蔻像以往的那許多女人一樣,一臉感動的投入自己的懷抱。


    綠蔻卻輕嘆:麥覺男,不嘗這杯“撞牆酒”看來你永遠不會回頭。於是綠蔻說:“好吧,那跟我上樓吧,見見我媽媽。”

    麥覺男覺得已經可以看到勝利的光芒了,在走向通往綠蔻家的臺階時,麥覺男覺得自己的周圍已經能看到四處是鮮花和掌聲,自己的頭頂更是金光閃閃,他,麥覺男,單說在女人方面的成就,就是這般超凡脫俗的,有綠蔻可以證明,沒有女人能夠抵擋住他的追求,也永遠也不會有。


    綠蔻打開家門,輕聲說道:“麥先生,請進吧。”麥覺男很紳士的做出女士先行的手勢,綠蔻沒有推辭,進門之後卻又轉身,後望住麥覺男的眼睛:“麥先生,但願你不會後悔。”麥覺男還想說什麼,卻又忍住,隻做出深情款款的表情看了綠蔻一眼,毅然踏入了房門。


    當陽光漸漸要在綠蔻家這棟樓的屋檐上消失的時候,等在樓下的司機走下車子活動了一下已經快要僵掉的手腳。不經意望了望旁邊的這棟樓,嘴角不覺閃出一絲嘲弄的笑意:麥覺男終於還是搞定了那個女的。司機也並不覺得意外,在情場,麥覺男向來是所向無敵的,沒有一個女人可以逃過,至今也沒有,而雖然這次的這個女孩子看來比較難搞,但終究還是被搞定了。司機嘆了口氣,這就是現實的世界,也是世界的現實。


    麥覺男忽然出現在樓門口,一個人,鐵青著一張臉,不是憤怒,更多的卻像是挫敗和害怕的感覺,這表情是很陌生的。司機也蒙住了,一時竟忘了下車迎接,直到麥覺男一陣風一樣走到了車旁,他纔如夢方醒般的趕緊開門,想要為他拉開車門,誰知麥覺男卻慌張的跳上了車,用戰抖的聲音吩咐:“開車!快!”司機不敢耽擱,趕忙踩足油門,金碧輝煌的車子跌跌撞撞的逃出了這片住宅樓。


    車子一直行駛到鬧市區,麥覺男緊閉的眼睛纔又睜了開來,冷冷的吩咐司機:“我們從來沒有來過那裡,明白麼!”司機心一緊,隨即忙答應了,他有著一貫的遵從,這是他的習慣。而麥覺男的心卻沒有這般的輕松,剛剛的一幕幕他幾乎不願意去想,他一直是活在天堂裡的,那些陰冷沉重的感覺對他來說是陌生的,也是無力抵抗的,他的骨節似乎都在抗拒、在發抖。


    “真是個瘋子!”司機的耳朵裡清楚聽到這樣一句咒罵,他不敢去看後視鏡中麥覺男的臉,如果他看了,他會永遠記住麥覺男在那一刻的表情,那種腐敗似被冰封住……


    麥覺男走了以後,綠蔻給鄒清文打了電話,他沒有接,一定還在工作。綠蔻放下電話,想去和媽媽好好聊聊,麥覺男剛纔的表現,想必媽媽也覺得很失望。不過剛纔她已經看出來了,媽媽也並不喜歡麥覺男,這點綠蔻還是有把握的。好在他再也不會來了,這總是一件輕松的事情。


    正要敲媽媽的房門,鄒清文的電話回了過來,聲音暖暖的,說自己剛剛結束工作,然後又問綠蔻一天做了什麼,鄒清文總喜歡問綠蔻這一天做了什麼,然後總要故作神秘的說要想一想,然後把他自己做過的事情和綠蔻的事情做上一些聯繫。比如綠蔻說今天幫媽媽收拾了房間,鄒清文就說自己也在單位參加了掃除;比如綠蔻說一整天都在畫畫連口水都沒顧上喝,鄒清文就說自己也忙得團團轉,口渴得嗓子都要腫起來;再比如綠蔻說今天懶懶的,賴床一整天,鄒清文也會說自己一天也都提不起精神,總是犯困,然後對比的結果就是總要在後告訴綠蔻,我們就是有緣啊,你看,連感覺都是一模一樣的呢。綠蔻總是笑他鬼心眼,但卻覺得很喜歡。今天,鄒清文倒是主動說了:“綠蔻,我今天一直覺得怪怪的,有些說不出的不舒服,你沒有生病吧。”


    綠蔻笑了:“病了,胃疼呢,疼了一天。”想說麥覺男的事情,想了想還是算了。

    鄒清文說:“難怪呢,那喫東西了麼?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吧。”

    綠蔻覺得有點累了:“不用了,已經好了,我一會就和媽媽喫晚飯了,有點累,就這樣吧。”

    鄒清文有點不舍,還是說:“那好吧,你晚上好喝點粥,不要喫太多東西,胃要養一養的。”

    綠蔻答應著掛了電話,現在還沒有胃口,先和媽媽聊聊再說吧。

    轉身進了媽媽房間,母女兩個聊到天已經完全黑了,綠蔻因為覺出餓來,纔想起早已經到了該喫晚飯的時間,連忙去廚房張羅晚飯,卻見手機在客廳的桌上一閃一閃的。


    拿起來看,是一條短信,發信時間已經是四十分鐘以前,是鄒清文的,內容是:“我在你家院外。等你。”綠蔻有些喫驚,忙穿好衣服下樓,一路疾走出了院子。


    鄒清文還站在那裡,綠蔻趕忙走過去:“你等很久了,不好意思我剛看見短信,你怎麼不打電話呢。”

    鄒清文笑:“不請自來,怕吵你休息。”

    綠蔻有些過意不去:“你不認識我家是吧,其實打聽一下就知道的,這是老社區,很多人認識我們的。”

    “我問過了,可是沒上去找你。沒跟你打招呼,這樣不好,不知道你樂不樂意接待。”

    綠蔻笑:“那你就在這裡一直等嗎?”

    鄒清文說:“是啊,我也很為難啊,但我想多等一會吧,你總會看見短信的。”

    綠蔻拿他沒辦法,隻好問道:“那什麼事情啊?”

    鄒清文遞上一個保溫壺:“這裡是雞粥,現在應該還是滾燙的,你和你媽媽如果還沒喫晚飯,這就省的再做了。”

    綠蔻接過來:“你會熬粥嗎?”

    鄒清文老實的搖搖頭:“我媽媽說,不會做可以去買,這是城南古記的,很好喫。”

    綠蔻道了謝,鄒清文便準備走了,綠蔻說:“下次不要再這樣冒冒失失過來了。”

    鄒清文點頭:“知道,這次對不起。我知道你媽媽身體不好,不喜歡有人打擾的。”

    綠蔻笑了:“也不全是。好了,再見吧。”

    “再見”

    鄒清文走了,綠蔻哼著歌上了樓,把粥倒在碗裡,粥確實還是滾燙的,雞肉嫩滑並帶著大米的香味,這是綠蔻喜歡的味道。保溫壺的壺蓋裡還倒扣有個小小的密封盒,裡面是細細的紅姜絲,還有一張便簽“本想放姜絲在你的粥裡,不知道你和伯母有沒有忌口,這是紅姜絲,能喫就多喫一點,暖胃。”


    綠蔻笑了,把粥和紅姜一起端進媽媽房裡:“媽,快來喝雞粥,好香!你一定會喜歡的。”

    ……

    難得的好天氣,遠遠的青山如畫,我坐在店裡,神清氣爽,等待綠蔻的到來。好天氣就是好兆頭,每一次,綠蔻都能給我驚喜,我相信,今天更會是如此,蕙質蘭心,說的就是她這樣的女人。


    她來了,簡簡單單的連衣裙,腰間大塊綠松石的腰帶,映襯得纖腰楚楚。綠蔻的美麗讓你顧不得自己的啰嗦,依舊是要見一次贊一次的。


    阿白送來飲料的時候,綠蔻已經在選食材了,直身的透明玻璃杯裡是薄荷味的汽水,裡面加了用模具壓成葉子形狀的甜果凍塊,看上去就很清爽。


    綠蔻選好了材料,轉身對我笑笑,直接開始做了起來。她的表情閃動著一種自信和安定,那是幸福的女人纔會有的專屬神情。我也笑了,不知怎麼,看到她這個樣子,我竟是比她還要覺得溫暖的。


    肉切好之後,綠蔻找到了煎鍋,旺火燒熱,倒入油,然後把火捻得小小的,油在已經燒得滾燙的鍋子中慢慢變熱,卻因為火力很小而不會熱的過分。綠蔻便把肉依次放進去,漫不經心的煎熬,漸漸逼出肉裡多餘的油份,讓肉更加勁道。火不能大,太過分就會燒焦,那便是級的錯誤。


    就像愛情一樣,總有很多人對自己太好,好得太細致入微,好得太離譜,但是一旦相處久了纔發現,隻會對女人好的男人不一定就有責任感,那種好也許隻是達到目的的手段,又也許隻是一個習慣,而無論是什麼,本質其實都與愛無關。就像豬肉裡的油,恰到好處的那些可以讓肉的味道香而美,像幸福而滋潤的日子;而有些則是無用的多餘脂肪,初時容易忽略,但當發現時已經為時已晚,在熱戀時也許隻是覺得稍許的膩人,但當愛情冷卻之後,則會變成令人無法下咽的負擔,傷了胃更傷了心。


    熱熱的煎鍋、小火的炙烤、溫柔的試探、嚴酷的抉擇,這過程就是做女人和做廚師都要懂的藝術。我們隻選擇恰到好處的那種,那是讓一切變好的基礎。


    煎好肉,綠蔻沒有去動高壓鍋,她俯身在櫃子裡選了很久,挑了一個挺大的砂鍋,放好熱水和作料,把水燒滾了,然後放入煎好的肉,大火燒了將近三十分鐘,然後改了小火,揭了蓋子來看,火要調成小到水面不能有明顯的沸騰為標準,然後蓋好蓋子,拿了定時器,調了六十分鐘。走過來,拿起阿白送來的薄荷汽水喝了幾大口,自己一個人忽然偷偷笑,臉色美好的像一道霞光。


    我不去打擾,退到一旁坐下,仍忍不住探究的看看,她一個人坐在那裡,似在放空,我明白那種感覺,是會很投入,自然不希望人打擾。


    綠蔻的確在想著鄒清文,與他的相處總讓人會變得慢悠悠的,在幸福的日子中,實在是無需忙亂和緊張的。

    鄒清文很忙,難得有自己的時間,可綠蔻從來不怕寂寞,所以那些並不很多的見面,也會成了兩個人美好的時光,沒人抱怨它的少,隻會更感慨它的好。


    有時候,綠蔻會獨自去鄒清文的家,她主動要的鑰匙,他並沒猶豫,坦蕩的給了,甚至沒有多想。他一個人住,屋子亂七八糟,因為忙,也因為年輕男人的邋遢和懶惰。綠蔻卻不介意,她會一點一點慢慢的為他整理,撿起他散落一地的雜志和書籍,她便知道了他的興趣和知識範疇;收拾好他堆得亂七八糟的光碟和CD,她便知道了他的欣賞趣味;幫他折好團成一團四處亂放的衣服,她便知道了他的著裝品位以及對顏色的偏好;還有冰箱和櫥櫃裡滿滿的方便食品,綠蔻順便了解到一個年輕男人的某些無奈感,這實在都是很有趣也很有用的。


    鄒清文次回家的時候有些遲疑,面對著一個整潔的家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遠在外地的媽媽來了,可當看見門口那張綠色的便簽紙之後,纔明白一切都出自綠蔻的手。廚房的料理臺上有一盤切得很好看的蔬菜和一顆生的雞蛋,是綠蔻準備給他的,叫他放在方便面裡一起煮來喫,多少會多些營養。冰箱裡有滿滿的新鮮蔬菜水果,替換掉了很多花花綠綠的維生素藥丸。


    “你要的一切都能從飲食中獲得,那些舍本逐末的手段,總是病態的被很多現代人使用的。”看到紙條上的這句話鄒清文笑了,這就是綠蔻,這個女人是叫人越來越會愛的。


    愛情從來不是電影,綠蔻明白,兩個人的結合不一定非要有大悲大喜的事件去考驗纔能修成正果。而往往過於蕩氣回腸卻反而是不牢靠的,因為過多更有衝擊力的情感會遮擋了愛情的味道,左右了人的選擇。綠蔻是從來不喜歡激蕩的,而反而是細水長流似的交往,涓涓的平淡,卻於平凡中慢慢洗淨一切事物的真容,那些好的自然更好,那些不過是拼的,則很容易就會顯得後勁不足。


    就像好喫的紅燒肉,總要是個慢功夫,水中的沸騰隻是暗流湧動,長時間的燉煮纔會讓肉質變得酥嫩。不能太快,要慢慢相處,高壓鍋的急功近利是永遠不能代替慢火砂鍋的細致體貼的。


    計時器的鈴聲響起時,我正在獃看著窗外郁郁蔥蔥的樹,天氣太好,陽光似乎能把每一片樹葉點亮。當一股頑皮的風從樹枝中鑽過,一片片葉子就會搖曳起來,瞬間金光閃閃的,像一千零一夜中編織的美夢。綠蔻並沒有著急打開砂鍋的蓋子,而是又找出一個略深的炒鍋架在火上,然後拿起砂鍋,把燉好的肉連同剩下不多的肉湯悉數倒入炒鍋中。把火捻得旺旺的,本就沸騰的湯水一下子歡快起來,綠蔻挑了木質的鍋鏟,肉質已經很酥嫩,要小心對待,一點點的湯很快就要燒干了,綠蔻倒入一些老抽醬油,仔細的翻炒,老抽濃,偏好清淡的人便不喜歡,實際上是誤解了老抽,沒有用對用途。老抽中有焦糖的成分,能夠保證肉塊本身的上色,如果換成其他的醬油,其實是不對路的,一把鑰匙開一把鎖,這道理在各個領域都是適用的。


    後加入一些冰糖,綠蔻挑了小塊的,仍然沒有直接放,而是敲得碎碎的纔撒進去,湯汁漸漸有了質感,紅紅亮亮的顏色也顯現出來,再加一把勁,旺火收汁,輕拿輕放的翻動,終於達到高潮。


    關火盛出,潔白的骨瓷盤,盤邊描了幾筆水墨竹葉,清雅有趣。我拿了筷子嘗,肉質彈彈的,筷子都可以感受到,夾了一箸放進嘴裡,是令人可以欣慰的味道。


    綠蔻也嘗了,滿意的笑,細細咀嚼後,面色又有些凝重了。

    “怎麼?還不對麼?”連我都有些喫驚了。

    她不語,隻是慢慢放下筷子,沉思良久,忽然有些落寞的笑:“有時候,我甚至覺得,媽媽的紅燒肉一定是有什麼秘方,否則為什麼我就是做不出那個味道。”


    我亦有了深深的挫敗感,這幾乎是沒有過的事情。她看我一眼,有些安慰的說道:“其實也應該就是這樣了,和媽媽做的味道幾乎是一樣的,但是我總是覺得媽媽做的還有些更多的甜香在裡面,也許媽媽真的有什麼秘方,再或許可能隻是我的心裡作用吧。”


    我細細的琢磨過,忽然有些釋然了,這世界上真的有心理作用嗎?那其實多半的心理作用也是有形有影的,人們其實總是低估自己的感知。


    但有些東西、有些願望,尤其是那些難得到或者難實現的,難則難在整個求索過程中的後一環,因為更多的時候,這後的一程隻能憑借你自己的力量去完成、去尋找,那實在是需要更加倍付出努力的。其實,我相信綠蔻可以做到,她不應該就這樣放棄的。


    於是我說:“母女之間又怎麼會有秘方呢?如果說人世間的愛有很多種,每種愛又分由低到高的級數,那母愛也許算是的一種。其實無論是那種愛,隻要它是真摯的,便都能夠超越一切的羈絆,例如隱瞞、例如疑惑、例如動搖,它隻會是極其純淨而坦蕩的。一切的原因都在我們自己心裡,一切的答案也隻能自己去領悟。”


    綠蔻看著我,桌上的紅燒肉還散發著裊裊的熱氣,遮擋住她眼中的光芒,有些模糊的閃現著。

    ……

    綠蔻打算今天給媽媽做紅燒肉,綠蔻也決定今天邀請鄒清文來家裡見她的家長。媽媽很高興,今天的笑容比哪一天都顯得慈祥。盡管紅燒肉沒有做到和媽媽做的一模一樣,但是還是很好的,媽媽一定會喜歡,綠蔻很有把握。


    鄒清文來了。聽到門鈴響,綠蔻趕忙去開門,鄒清文穿著件藏青色的外套,顯得沉穩帥氣,沒有特別刻意的打扮成熟穩重的摸樣,卻有些略略的拘束。提著花籃和水果,綠蔻交代不需要帶別的東西,但還是帶了一方溫暖的羊絨大披肩,綠蔻說媽媽身體不大好,溫暖的披肩是肯定會用的到的。


    房子不算很大,布局卻顯得很明朗,客廳和廚房在一個地方,然後是衛生間和書房,在走過一道狹長的走道,走道末端纔是綠蔻和媽媽的兩間臥房。家具看來有些年頭了,是西式的老物件,和房子的感覺很搭配,茶幾和櫃子上都鋪著挑花的臺布,整潔端莊的摸樣,像是出自老牌大家閨秀的手中布置出來的。


    綠蔻讓鄒清文坐下,轉身又進了廚房,臨走輕聲說:“媽媽還在休息呢,一會見吧。”眼裡有些許的擔心閃過。

    鄒清文是了解的,其實他又何嘗不緊張呢,但卻還是安慰的對綠蔻笑笑。

    綠蔻進廚房忙碌著,鄒清文有些不知所措,看見一旁櫃子上有本影集,躊躇片刻,還是拿過來瞧。很多照片一看便知年代久遠,已經微微變色了,但依舊還是很好看的。綠蔻從小便是驚人的漂亮,隻是很瘦弱,沒有一般孩子健康紅潤的神采。一張全家福引人注目,小小的綠蔻坐在中間的高腳兒童椅上,穿背帶裙和開身的毛衣,童花頭,頭上繫了絲帶結成的花朵,一雙眼睛靈氣逼人的。站在一邊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士,他的臉總像是讓人覺得看過之後依然印像模糊,似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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