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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設有一幅畫——

  要辨認它是真跡還是贗品，我們通常用身體的哪個部分呢?

  當然是眼睛。

  然而，那個自稱為神永美有的年輕人卻伸出一小截舌頭，用手指著說：“是這兒。”

   
“如果是贗品，我一看就會感覺到苦味，就像煮過的雜草那樣的苦味。如果是真跡，我會感覺到甜味。”

    “你對任何美術品都會產生這種味覺嗎?”

    “都有效。”

    “那麼，今天的畫也好讓你鋻定嘍?”

    我半開玩笑地說。對方微笑著點頭，像是沒把這當做玩笑。

   
“還有一條，”我接著說，“希望你也對畫商這類人做鋻定。他們讓人這麼候著，算是家常便飯嗎?”

  我之所以會這樣說，是因為我們被晾在白石灰牆包圍的地下室裡，已經過了二十多分鐘。

    “要花工夫準備吧。沒辦法，畢竟，”神永停住口，悄然扶了一下圓形的金絲眼鏡， 
“這可是波提切利的作品。”

  語氣裡充滿了諷刺。

  “果然啊，”我探出身子，“你認為是贗品?”

  “在看到實物之前不知道。不過按常理來說，真跡的可能性不大。佐佐木先生您也是這樣想的吧?”

   
我點點頭。神永的這個說法還算是謹慎的，事實上，必須是格外樂天的人物，纔能對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畫家的作品留存至今卻無人知曉其存在這種事情深信不疑，何況我好歹是個美術史專業的學者。坦白說，我來這裡，無非是出於某種好奇心乃至愛起哄的心理，是想見識一回古代的畫作被掛上現代的價格牌並加以推銷的現場，也就是個光看不買的顧客。


   
可既然如此，這個皮膚白皙的青年為什麼要來呢?是出於和我一樣的理由?他平時究竟在做些什麼?剛纔在樓上的大廳互致問候時，他沒給我名片，也沒有說清自己的職業。這就像沒有招牌的店鋪一樣讓人困惑。但另一方面，他舉止優雅，嘴角笑意不絕，一舉一動都充滿沉穩的自信，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算了，都這會兒了也不至於回去吧。”

    在我說話的瞬間，門開了，我和神永條件反射地起身。

    “我來晚了，非常抱歉。”

    一個禿頂肥胖的小個子男人大聲說著，慌慌張張地走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