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有了主意：“我認識一個能回答這個問題的人。緹娜，誰是離我們近的、有空聊天的星辰舞者？”

“你好，摩根·麥克利奧德，”一個女聲響起，“我是神生香海。需要我幫什麼忙嗎？”

我略微受到了驚嚇。我並沒有想到如此迅速就能找到幫手，原本還想再好好思考一番。這就好像是正在祈禱……突然就應驗了！我竟然在和一名真正的、活著的星辰舞者交談，這讓我多少有些膽怯。

好吧，我對自己說，如果你不想見到精靈，那就別摩擦神燈的邊。至少別浪費她的時間。

“我的朋友格倫·克裡斯蒂和羅伯特·成瀨正和我在一起。格倫想與你談一談，如果你不忙的話。”

“我有的是時間。你們好，格倫和羅伯特。”

羅伯特打了招呼，並對著空氣雙手合十，深深地鞠上了一躬。格倫說道：“你好，神生。我是格倫。很抱歉打擾你。”

果然嗓音也可以微笑。我知道這一點是因為她的聲音就有這樣的特質。“姐妹，別這麼說。我怎麼纔能幫助你呢？”

“嗯，我……”格倫皺了皺眉頭，同時理清自己的思緒，“我猜我是對進入共生狀態後不會想念地球這一點有疑慮。自從我來到這裡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試著與她告別。我今天次出艙活動，但是我所能想到的所有事物都是我深愛著的地球。神生女士，你難道不想念……想念你舊時的家鄉嗎？”

“你思念過母親的子宮嗎？”神生問道。

格倫眨了眨眼，並沒有作答。

“你當然會想念它，”神生繼續說道，“尤其是在你筋疲力盡時。那是一份甜蜜的痛苦。當我還是人類一員時，我也一樣會有思念之情。但是我如今已經不再思念母親的子宮了。我可以在任何時間回到那裡。我可以回訪自己的大腦從妊娠第五個月起形成的所有記憶。我對自己生命中每一個瞬間的印像都比你對前一秒發生的事情的記憶更生動。我的星辰舞者兄弟姐妹也一樣。我可以身處我們中任何人曾經到過的地方，體驗任何人做過的事。光是能得到胎兒時期的記憶，我就願意拿十幾個地球來換。”

不知怎的，在見過了哈利·斯泰恩之後，我潛意識裡總覺得一位星辰舞者說起話來應該是有一點如夢如幻的，並且……嗯，有嗑藥嗑嗨了之後那種遺世獨立的感覺。但是她聽起來和雷布一樣警覺、有生命力。

“‘每一個瞬間’……甚至也包括那些痛苦的記憶嗎？”格倫問。

“哦，沒錯。”

“回憶起它們不心痛嗎？”

“哦，當然。但是心痛的同時也很美好。”

格倫看起來困惑極了。

“我想，你想問的是，”神生溫柔地說，“星辰舞者是否會後悔進入共生。”

“呃……對。是的，那正是我想問的問題。”

“不，格倫。一個人都沒有，至少目前為止如此。”

她極度堅決的答案似乎在空中回響了一段時間。沒有後悔的人生？不，這些星辰舞者們並非人類。

格倫的眉頭緊鎖。“那些處在昏迷的星辰舞者呢？”她問道。

“他們不算是星辰舞者。”羅伯特指出。

“他們沒有足夠的意識來後悔。”神生說道，“當他們被治愈後，他們也從未後悔……或者直到被治愈前，他們也都不會後悔。至於死去的那部分人，他們也將悔意和其他所有可能的經歷和感覺一道摒棄了。”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格倫終於緩緩地點起頭來，“我想我明白了。謝謝你，神生。你安慰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