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寶貝，我來了

機場的工作人員在5號航站樓鬧罷工，擁擠的乘客幾乎把倫敦希思羅機場堵得水洩不通。可是妮莎的情緒十分穩定，即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以龜速通過安檢通道時，身後那家人的小兒子把行李箱輪子一次又一次地踫到她的腳踝，她也毫不在意。此刻有亞歷克斯陪著她，他時不時地撫摸一下她的後背，另一隻手拎起她那隻超大號普拉達手提包。當亞歷克斯主動拎起手提包的時候，妮莎有點難以置信地笑了起來：卡爾死都不願幫女人拎包。可亞歷克斯覺得自己的行為再正常不過：“這個包看起來很沉，我當然要幫你拿。”
她身上穿著蔻依的羊絨大衣，為美國的嚴寒做好準備。雖然她已經意識到過去的自己有多麼膚淺，但這些天來，高檔面料貼在皮膚上的柔軟觸感總是會令她興奮。雖然時間和境遇會改變一個人，但人們的本質是不會變的。
她想起前一天晚上在薩姆家的情形。薩姆親自做了一桌子菜，確保每個人都能喫到她拿手的烤雞和足夠的配菜。這是一次美好的餞別宴，他們圍著廚房的小餐桌有說有笑，一直聊到深夜。薩姆看起來閃閃發光，她臉上的妝容正是妮莎在她面試那天教給她的。盡管妮莎覺得她沒有掌握眼妝的精髓，可是又不得不承認，薩姆笑起來是如此輕松而美好，尤其是她在不經意間瞥向自己丈夫的時候。對於剛開始的新工作，她感到十分興奮。米莉亞姆·普萊斯給她打過兩通電話，但僅僅是詢問薩姆是否需要幫助，而且還建議第一天下下班之後一起去喝一杯，這樣就能聊聊她對新工作的看法了。新公司給薩姆安排的停車位上寫了她的名字：“停車位上有我的名字！停車位上居然還有我的名字！”雖然妮莎認為，在一個大城市裡擁有一塊寫了自己名字的十二寸塑料牌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成就，但這件事居然讓薩姆這麼高興，真是見鬼。她隻能裝作開心地附和。
安德莉亞已經習慣展示出自己的光頭了。她戴著一副大耳環，脖子上還纏著一條柔軟的紅紗巾，這樣顯得她脖子十分細長。她宣稱自己要喫兩份雞肉，顯然她的食欲又回來了。她沒有工作，也沒有老公，可是用她的話來說就是：“我現在過得還不錯。” 她意味深長地說道：“如果我們能讓自己活在當下，那就再好不過了，對吧？” 所有人都覺得應該為這句話干一杯，這種大智慧值得大家再喝三瓶紅酒。
格蕾絲和卡特坐在桌子的另一邊，她們的對話顯得小心翼翼。所有孩子都是如此，在認識新朋友的時候總是要故作老成。妮莎看著她們的時候經常會走神，想像雷蒙德如果出現在她們當中會是什麼樣子。他應該和卡特是一類人，看起來既時髦又活潑，不像她母親那樣老實巴交、任人擺布。可是格蕾絲那個孩子應該會拿捏住雷蒙德，她看起來很老成，但有時又很調皮。

“你現在開心嗎？” 亞歷克斯的提問打斷了她的思緒。
妮莎一句話也說出不來，因為滿腦子都是自己的兒子。她隻能抬起頭來看著他，輕輕地微笑著，亞歷克斯會意地捏了捏她的胳膊。
亞歷克斯一整晚都守在妮莎身邊。他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相處的人，因為菲爾願意和他談論接下來的求職計劃，想在大學裡研究英文的格蕾絲願意和他討論文學。他主動幫忙給薩姆打下手、調醬汁，並且對薩姆的廚藝贊不絕口。妮莎覺得自己在好幾百年前就已經認識亞歷克斯了，可是他們明明纔相處沒幾天。所以她經常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那天晚上，他們在黑暗中相伴入眠。妮莎在酒精的作用下昏昏沉沉，亞歷克斯握起她的手，輕輕地親吻了每一個指關節。臨睡前，他認真地告訴妮莎，她是一個異常美麗又充滿勇氣的女人。等到亞歷克斯閉上眼睛，妮莎卻再也無法入睡。眼前的男人幾乎把自己的身體填滿了，他完全改變了從前的自己，而且用的是最美好的方式。她盯著他，用結結巴巴的聲音說道：“或許這是我這輩子聽到過的最動聽的話了。”
“哦，不會的。” 他再次抓起她的手親了一下，“以後還會聽到更多。”
妮莎的聲音突然有點小心翼翼：“或許……我們也隻是性伴侶。我的意思是，我談過很多戀愛，可是我依然感覺都不到真實的自我。或許我現在和你在一塊兒，也是為了得到身體上的滿足罷了。”
“那對我來說可就太可怕了。” 亞歷克斯的眼球在眼皮下向她的方向滑動，表情看起來十分滑稽。
他們從來不談論未來的計劃。現在妮莎已經明白了：人算不如天算。
那天晚上，茉莉抱著妮莎在薩姆家門口哭了半個小時也不撒手。“你會回來看我們嗎？我是說，最起碼我們還會保持聯繫吧？你會不會忘了我們？”
“飛機一落地我就會聯繫你的，好嗎？”
“你現在已經拿到錢了，就不想直接甩了我們嗎？”
妮莎歪著腦袋，臉上掛著那天她忘了關熱水器時茉莉的同款表情，於是茉莉開始衝她揮手：
“好吧，寶貝，我知道你不會的，可是我真的舍不得你……”
她們再次緊緊相擁。妮莎輕輕說道：“不要這麼感情用事，我隻是短暫地回去一趟，好嗎？咱們還有一大堆事情沒做呢！而且我得先看著你把裁縫鋪開起來呢！”
“請出示護照。” 安檢人員用一隻百無聊賴的手把妮莎拉回現實。緊接著對方要求檢查機票，妮莎按照指示遞了過去。很快她就拿回了蓋好章的機票，站到隊伍的另一邊。亞歷克斯把手提包遞過去，滿臉嚴肅。
他說：“所以……” 
“飛機一落地我就給你打電話。”
他點了點頭。

她突然想起什麼：“哦，我差點忘了。你得幫我個忙，把這個寄出去，我不想親自寄。”
他低頭看了看棕色包裹上的地址，然後說道：“當然可以，你昨晚是忘了嗎？”
“差不多吧。”
最終他把她拉進懷裡，緊緊地抱著她，一言不發，無視周圍人都抱怨和推搡。她把臉埋進他的胸膛，閉上眼睛，在嘈雜聲中感受他的心跳。
“隨時給我打電話。” 他的臉貼在她的頭發上，“我等著你。”
妮莎想，他真的會一直等著自己的。她或許這輩子都逃不開他了。機場工作人員示意妮莎向前走，她拿起行李，順著人流走進一道不透明的玻璃門，終於到達登機口附近。

九個小時之後，妮莎坐進一輛黃色的出租車內，迎著十二月的陽光，在濕冷的空氣中駛向威徹斯特郡。高速公路兩側的風景一閃而過，她隻聽到減震器在咔嗒作響。這次的經歷讓妮莎習慣了很多事，但經濟艙顯然不是其中之一。她在短暫的睡眠中不斷被驚醒，挺直身體，感受脖子上的僵硬。連手指上的酸脹都讓她忍不住呻吟。整個機艙被裝得滿滿當當，人聲鼎沸。前面那位乘客似乎永遠都在調整座椅靠背，兩旁的乘客一直在竊竊私語。原本她以為自己會精神煥發地回到故鄉，沒想到取而代之的是筋疲力盡、煩躁不安、滿臉滄桑。
“女士，是這兒嗎？” 司機用一根粗壯的手指敲了敲隔開駕駛員和乘客的玻璃。
她看了一眼計價器，然後說道：“是這裡。你等我一下嗎？我一會兒就出來。”
司機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先付錢，我會等的。” 然後他稍稍加速，把車開到一條主路上。

妮莎注意到了他們，在離身後建築物約四分之一英裡的臺階上。她不由得在後座上前傾身體，希望透過車窗看得更清晰一些。出租車出現在他們面前寬闊的主路上，一個瘦削的身影立刻站了起來。即使還有一定距離，在優雅的白色磚石構建成的學習大樓面前，雷蒙德深色的頭發和獃板的四肢也顯得格外清新。她聽到自己身上的血液正在加速流動的聲音。過去幾年，她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和兒子之間一直連著一根線，太緊了，快要繃斷了。朱莉安娜就站在雷蒙德身邊，不知在他耳邊說了什麼，然後就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妮莎在出租車還沒有停穩時就開門往外跑，完全不在意司機的叫嚷。她的高跟鞋差點扭傷自己的腳踝，手提包也摔到了馬路上，裡面的東西灑了一地。
兒子就在眼前，他那屬於十幾歲少年的身體粗手粗腳地舒展開來。一開始他試探性地走了幾步，然後慢慢地跑下臺階。他幾乎要把自己絆倒，可是緊接著他就開始加速跑了起來。終於，他們在校門口的巨大石獅坐像前相彙。妮莎把自己的兒子緊緊地摟在懷裡。這是他漂亮、聰明又善良的小男孩，現在他的確就在自己懷裡。平時很少流眼淚的妮莎突然哭了，她的臉緊緊地貼在兒子的頭上，手指也牢牢地攥住他的頭發。她終於明白自己一直以來都錯過了什麼。
“媽媽……” 雷蒙德也哭了出來，並且把自己的母親抱得更緊了，她幾乎無法呼吸。
於是她干脆閉上眼睛，輕輕地吸一口氣。終於回家了。她難以抑制自己的喜悅之情：“寶貝，我來了。”

第38章    寶貝，我來了

機場的工作人員在5號航站樓鬧罷工，擁擠的乘客幾乎把倫敦希思羅機場堵得水洩不通。可是妮莎的情緒十分穩定，即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以龜速通過安檢通道時，身後那家人的小兒子把行李箱輪子一次又一次地踫到她的腳踝，她也毫不在意。此刻有亞歷克斯陪著她，他時不時地撫摸一下她的後背，另一隻手拎起她那隻超大號普拉達手提包。當亞歷克斯主動拎起手提包的時候，妮莎有點難以置信地笑了起來：卡爾死都不願幫女人拎包。可亞歷克斯覺得自己的行為再正常不過：“這個包看起來很沉，我當然要幫你拿。”
她身上穿著蔻依的羊絨大衣，為美國的嚴寒做好準備。雖然她已經意識到過去的自己有多麼膚淺，但這些天來，高檔面料貼在皮膚上的柔軟觸感總是會令她興奮。雖然時間和境遇會改變一個人，但人們的本質是不會變的。
她想起前一天晚上在薩姆家的情形。薩姆親自做了一桌子菜，確保每個人都能喫到她拿手的烤雞和足夠的配菜。這是一次美好的餞別宴，他們圍著廚房的小餐桌有說有笑，一直聊到深夜。薩姆看起來閃閃發光，她臉上的妝容正是妮莎在她面試那天教給她的。盡管妮莎覺得她沒有掌握眼妝的精髓，可是又不得不承認，薩姆笑起來是如此輕松而美好，尤其是她在不經意間瞥向自己丈夫的時候。對於剛開始的新工作，她感到十分興奮。米莉亞姆·普萊斯給她打過兩通電話，但僅僅是詢問薩姆是否需要幫助，而且還建議第一天下下班之後一起去喝一杯，這樣就能聊聊她對新工作的看法了。新公司給薩姆安排的停車位上寫了她的名字：“停車位上有我的名字！停車位上居然還有我的名字！”雖然妮莎認為，在一個大城市裡擁有一塊寫了自己名字的十二寸塑料牌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成就，但這件事居然讓薩姆這麼高興，真是見鬼。她隻能裝作開心地附和。
安德莉亞已經習慣展示出自己的光頭了。她戴著一副大耳環，脖子上還纏著一條柔軟的紅紗巾，這樣顯得她脖子十分細長。她宣稱自己要喫兩份雞肉，顯然她的食欲又回來了。她沒有工作，也沒有老公，可是用她的話來說就是：“我現在過得還不錯。” 她意味深長地說道：“如果我們能讓自己活在當下，那就再好不過了，對吧？” 所有人都覺得應該為這句話干一杯，這種大智慧值得大家再喝三瓶紅酒。
格蕾絲和卡特坐在桌子的另一邊，她們的對話顯得小心翼翼。所有孩子都是如此，在認識新朋友的時候總是要故作老成。妮莎看著她們的時候經常會走神，想像雷蒙德如果出現在她們當中會是什麼樣子。他應該和卡特是一類人，看起來既時髦又活潑，不像她母親那樣老實巴交、任人擺布。可是格蕾絲那個孩子應該會拿捏住雷蒙德，她看起來很老成，但有時又很調皮。

“你現在開心嗎？” 亞歷克斯的提問打斷了她的思緒。
妮莎一句話也說出不來，因為滿腦子都是自己的兒子。她隻能抬起頭來看著他，輕輕地微笑著，亞歷克斯會意地捏了捏她的胳膊。
亞歷克斯一整晚都守在妮莎身邊。他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相處的人，因為菲爾願意和他談論接下來的求職計劃，想在大學裡研究英文的格蕾絲願意和他討論文學。他主動幫忙給薩姆打下手、調醬汁，並且對薩姆的廚藝贊不絕口。妮莎覺得自己在好幾百年前就已經認識亞歷克斯了，可是他們明明纔相處沒幾天。所以她經常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那天晚上，他們在黑暗中相伴入眠。妮莎在酒精的作用下昏昏沉沉，亞歷克斯握起她的手，輕輕地親吻了每一個指關節。臨睡前，他認真地告訴妮莎，她是一個異常美麗又充滿勇氣的女人。等到亞歷克斯閉上眼睛，妮莎卻再也無法入睡。眼前的男人幾乎把自己的身體填滿了，他完全改變了從前的自己，而且用的是最美好的方式。她盯著他，用結結巴巴的聲音說道：“或許這是我這輩子聽到過的最動聽的話了。”
“哦，不會的。” 他再次抓起她的手親了一下，“以後還會聽到更多。”
妮莎的聲音突然有點小心翼翼：“或許……我們也隻是性伴侶。我的意思是，我談過很多戀愛，可是我依然感覺都不到真實的自我。或許我現在和你在一塊兒，也是為了得到身體上的滿足罷了。”
“那對我來說可就太可怕了。” 亞歷克斯的眼球在眼皮下向她的方向滑動，表情看起來十分滑稽。
他們從來不談論未來的計劃。現在妮莎已經明白了：人算不如天算。
那天晚上，茉莉抱著妮莎在薩姆家門口哭了半個小時也不撒手。“你會回來看我們嗎？我是說，最起碼我們還會保持聯繫吧？你會不會忘了我們？”
“飛機一落地我就會聯繫你的，好嗎？”
“你現在已經拿到錢了，就不想直接甩了我們嗎？”
妮莎歪著腦袋，臉上掛著那天她忘了關熱水器時茉莉的同款表情，於是茉莉開始衝她揮手：
“好吧，寶貝，我知道你不會的，可是我真的舍不得你……”
她們再次緊緊相擁。妮莎輕輕說道：“不要這麼感情用事，我隻是短暫地回去一趟，好嗎？咱們還有一大堆事情沒做呢！而且我得先看著你把裁縫鋪開起來呢！”
“請出示護照。” 安檢人員用一隻百無聊賴的手把妮莎拉回現實。緊接著對方要求檢查機票，妮莎按照指示遞了過去。很快她就拿回了蓋好章的機票，站到隊伍的另一邊。亞歷克斯把手提包遞過去，滿臉嚴肅。
他說：“所以……” 
“飛機一落地我就給你打電話。”
他點了點頭。

她突然想起什麼：“哦，我差點忘了。你得幫我個忙，把這個寄出去，我不想親自寄。”
他低頭看了看棕色包裹上的地址，然後說道：“當然可以，你昨晚是忘了嗎？”
“差不多吧。”
最終他把她拉進懷裡，緊緊地抱著她，一言不發，無視周圍人都抱怨和推搡。她把臉埋進他的胸膛，閉上眼睛，在嘈雜聲中感受他的心跳。
“隨時給我打電話。” 他的臉貼在她的頭發上，“我等著你。”
妮莎想，他真的會一直等著自己的。她或許這輩子都逃不開他了。機場工作人員示意妮莎向前走，她拿起行李，順著人流走進一道不透明的玻璃門，終於到達登機口附近。

九個小時之後，妮莎坐進一輛黃色的出租車內，迎著十二月的陽光，在濕冷的空氣中駛向威徹斯特郡。高速公路兩側的風景一閃而過，她隻聽到減震器在咔嗒作響。這次的經歷讓妮莎習慣了很多事，但經濟艙顯然不是其中之一。她在短暫的睡眠中不斷被驚醒，挺直身體，感受脖子上的僵硬。連手指上的酸脹都讓她忍不住呻吟。整個機艙被裝得滿滿當當，人聲鼎沸。前面那位乘客似乎永遠都在調整座椅靠背，兩旁的乘客一直在竊竊私語。原本她以為自己會精神煥發地回到故鄉，沒想到取而代之的是筋疲力盡、煩躁不安、滿臉滄桑。
“女士，是這兒嗎？” 司機用一根粗壯的手指敲了敲隔開駕駛員和乘客的玻璃。
她看了一眼計價器，然後說道：“是這裡。你等我一下嗎？我一會兒就出來。”
司機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先付錢，我會等的。” 然後他稍稍加速，把車開到一條主路上。

妮莎注意到了他們，在離身後建築物約四分之一英裡的臺階上。她不由得在後座上前傾身體，希望透過車窗看得更清晰一些。出租車出現在他們面前寬闊的主路上，一個瘦削的身影立刻站了起來。即使還有一定距離，在優雅的白色磚石構建成的學習大樓面前，雷蒙德深色的頭發和獃板的四肢也顯得格外清新。她聽到自己身上的血液正在加速流動的聲音。過去幾年，她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和兒子之間一直連著一根線，太緊了，快要繃斷了。朱莉安娜就站在雷蒙德身邊，不知在他耳邊說了什麼，然後就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妮莎在出租車還沒有停穩時就開門往外跑，完全不在意司機的叫嚷。她的高跟鞋差點扭傷自己的腳踝，手提包也摔到了馬路上，裡面的東西灑了一地。
兒子就在眼前，他那屬於十幾歲少年的身體粗手粗腳地舒展開來。一開始他試探性地走了幾步，然後慢慢地跑下臺階。他幾乎要把自己絆倒，可是緊接著他就開始加速跑了起來。終於，他們在校門口的巨大石獅坐像前相彙。妮莎把自己的兒子緊緊地摟在懷裡。這是他漂亮、聰明又善良的小男孩，現在他的確就在自己懷裡。平時很少流眼淚的妮莎突然哭了，她的臉緊緊地貼在兒子的頭上，手指也牢牢地攥住他的頭發。她終於明白自己一直以來都錯過了什麼。
“媽媽……” 雷蒙德也哭了出來，並且把自己的母親抱得更緊了，她幾乎無法呼吸。
於是她干脆閉上眼睛，輕輕地吸一口氣。終於回家了。她難以抑制自己的喜悅之情：“寶貝，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