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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史鐵生作品精選
    該商品所屬分類:文學 -> 名家作品
    【市場價】
    396-576
    【優惠價】
    248-360
    【作者】 史鐵生 
    【所屬類別】 圖書  文學  名家作品 
    【出版社】華夏出版社 
    【ISBN】9787508084688
    【折扣說明】一次購物滿999元台幣免運費+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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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介紹



    開本:16開
    紙張:膠版紙
    包裝:平裝

    國際標準書號ISBN:9787508084688
    叢書名:駱駝草叢書
    作者:史鐵生

    出版社:華夏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6年01月 

        
        
    "

    編輯推薦
    駱駝草,屬落葉灌木。身軀並不高大,但根繫發達,扎根極深,不怕風沙,不怕干旱,即使一年不下雨也不會枯死。在惡劣的環境中,駱駝草與大自然抗爭,頑強地生長,以它不屈的意志滯止了風沙的流動。這正是我們這些病殘作家自強不息的真實寫照。本套叢書的作者都是中國當代著名的作家,更是傷殘人作家中的傑出人物,他們不屈服於命運的精神,如同頑強生長在茫茫沙漠中的駱駝草,彰顯著生命的壯麗。 
    內容簡介


    本書選入作者從1979年至今發表的短篇小說、散文、隨筆等28篇。作者作品眾多,本書所選文章主要是圍繞著對殘疾的認識、對生命意義的探討和對人道、對愛的理解這些主題展開的。史鐵生的小說情感充沛真摯;散文感人至深;隨筆深邃雋永。

    作者簡介


    1951年生於北京。1967年畢業於清華附中初中,1969年去延安地區插隊落戶。 1972年因雙腿癱瘓回到北京。在街道工廠工作,後因急性腎損傷,回家療養。1979年後相繼有小說《我的遙遠的清平灣》《命若琴弦》、散文《我與地壇》以及長篇小說《務虛筆記》等多種作品發表。1998年腎衰竭致尿毒癥,終至透析。之後,有隨筆集《病隙碎筆》、散文集《記憶與印像》以及長篇小說《我的丁一之旅》出版。2010出版隨筆集《扶輪問路》和劇本與影評集《妄想電影》。2010年底去世。



    其作品多次獲獎,主要有:《我的遙遠的清平灣》獲1983年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奶奶的星星》獲1984年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1994年獲莊重文文學獎;1997年長篇小說《務虛筆記》獲上海市長篇小說獎;1998年小說《老屋小記》獲首屆魯迅文學獎和北京市文學藝術獎;2002年獲華語文學傳播大獎年度傑出成就獎;同年,《病隙碎筆》(之六)獲首屆“老舍散文獎”一等獎;隨筆集《病隙碎筆》獲第三屆魯迅文學獎散文作品獎。

    目錄
    小說
    午餐半小時
    沒有太陽的角落
    “傻人”的希望
    夏天的玫瑰
    在一個鼕天的晚上
    足球
    命若琴弦
    來到人間
    車神
    原罪·宿命
    老屋小記
    散文
    秋天的懷念


    小說



    午餐半小時 



    沒有太陽的角落 



     “傻人”的希望 



    夏天的玫瑰



    在一個鼕天的晚上



    足球 



    命若琴弦 



    來到人間 



    車神 



    原罪·宿命 



    老屋小記



    散文 



    秋天的懷念 



    合歡樹 



     “忘了”與“別忘了”



    我的夢想



    我與地壇



    好運設計



    我二十一歲那年



    隨筆 



    對話四則 



    康復本義斷想 



         “安樂死”斷想 



    減災四想 



    《病隙碎筆》之五 



    在北京友誼醫院“友誼之友”座談會上的發言 



    “透析”經驗談



    在殘疾作家聯誼會成立大會上的發言 



     



    《姚平詩集》序 


    曾文寂文集《咀嚼人生》序
    在線試讀
    午餐半小時
    “軋軋軋”的縫紉機聲驟然全停,世界輕松了下來。暖洋洋的太陽從稀裡歪斜的小窗戶裡照進來,光柱中飄著無數飛塵。人們紛紛伸懶腰、打呵欠,互相瞧瞧,張張蒼老而獃板的面孔都像是融化了,從眼窩和嘴角現出淡淡的笑來。半小時午餐時間到了,喘口氣的時間到了,盡情笑罵一陣子的時間也就到了——這是照例的規矩,就像是西方的愚人節。
    幸福的人就在於他們有一種天賦——自行其樂。“什麼叫福分?你他媽覺著是福分,那就是福分,嘁!”這理論是熨活兒的白老頭嚼著饅頭夾臭豆腐時發明的。至於是誰熱情傳播的卻搞不清,反正所有的人都信服。也許這理論與阿Q的精神勝利法相近,可總共這八個半人(有一個雙腿癱瘓的小伙子隻能算半個人)誰也不知道阿Q是什麼,倒是有人知道魯迅。為了他是否也住在中南海,大伙昨天剛剛探討過,盡管那個癱瘓小伙子表示了不同意見,但後大伙還是同意了白老頭的見解:那麼有名的人,還用說?嘁!
    搪瓷缸子響了一兩陣,這間低矮的老屋裡彌漫著濃厚的韭菜餡味兒。“擱了幾毛錢肉?”“肉?哼,舌頭肉!”於是世界又是那麼安靜了。別忙,逗悶子的合適話題眼下還沒找到。
    後窗戶外傳來汽車急剎車的聲音,人們一齊停止了咀嚼,支稜起耳朵。“活膩啦!”——準是什麼也沒軋著;又一陣發動機的隆隆聲,汽車開遠了。序幕也就拉開了。
    “昨天下班,”瞇縫著兩隻小圓眼睛的夏大媽向前探了一下脖子,急忙把嘴裡的一塊烙餅咽下去,“昨天下班,”她又趕緊喝了口水,做了一次深呼吸,“昨天下班,差點沒把我嚇死,走著走著,脊梁後頭就是這麼一響。”
    “媽呀!怎沒把你噎死呢!”坐在對面的“小腳兒”掰了一塊菜包子扔進嘴裡,“就這點屁事,我還當你撿了金剛鑽呢。”她撇一下嘴,轉過臉去,右腿搭在左腿上,四五寸長的纏足得意地擺動幾下。
    癱瘓的小伙子邊喫邊扒拉著算盤:“夏大媽,您這月半天事假,半天病假,扣你九毛二。”
    “我回頭一看,”夏大媽接茬說,“胡同這麼窄,汽車這麼寬,我可往哪躲?我這個跑呀……要是你那兩隻寶貝腳,非給汽車打眼兒,沒治兒。”她瞅空報復了“小腳兒”一句。“趕我跑到胡同口,汽車纔開過去。幾個小學生說是‘紅旗’;光聽人說紅旗車,可咱壓根兒也不知道什麼樣的算紅旗車,你說……”她在腿上拍了一巴掌,似乎頗為沒能把紅旗車看個仔細而遺憾。
    眾人聽到“紅旗”都肅然得沒有了笑聲,隻有白老頭不以為然地“嘁!”了一聲說道:“你可真算白活。紅旗車?個兒大!漂亮!窗戶上的玻璃槍子兒打不透,德國造兒,全那樣!”他的目光和癱小伙子的目光相遇了,於是又補充道:“眼下中國也試驗成功了,坐那車的全是中央的名人,早年馬連良……”聽見癱小伙子偷偷地笑,白老頭含糊了。
    然而“小腳兒”卻獨自喫喫地笑了起來,眾人越是罵她“瘋老婆子”,她越是笑得前仰後合了。


    午餐半小時     



    “軋軋軋”的縫紉機聲驟然全停,世界輕松了下來。暖洋洋的太陽從稀裡歪斜的小窗戶裡照進來,光柱中飄著無數飛塵。人們紛紛伸懶腰、打呵欠,互相瞧瞧,張張蒼老而獃板的面孔都像是融化了,從眼窩和嘴角現出淡淡的笑來。半小時午餐時間到了,喘口氣的時間到了,盡情笑罵一陣子的時間也就到了——這是照例的規矩,就像是西方的愚人節。 



    幸福的人就在於他們有一種天賦——自行其樂。“什麼叫福分?你他媽覺著是福分,那就是福分,嘁!”這理論是熨活兒的白老頭嚼著饅頭夾臭豆腐時發明的。至於是誰熱情傳播的卻搞不清,反正所有的人都信服。也許這理論與阿Q的精神勝利法相近,可總共這八個半人(有一個雙腿癱瘓的小伙子隻能算半個人)誰也不知道阿Q是什麼,倒是有人知道魯迅。為了他是否也住在中南海,大伙昨天剛剛探討過,盡管那個癱瘓小伙子表示了不同意見,但後大伙還是同意了白老頭的見解:那麼有名的人,還用說?嘁! 



    搪瓷缸子響了一兩陣,這間低矮的老屋裡彌漫著濃厚的韭菜餡味兒。“擱了幾毛錢肉?”“肉?哼,舌頭肉!”於是世界又是那麼安靜了。別忙,逗悶子的合適話題眼下還沒找到。 



    後窗戶外傳來汽車急剎車的聲音,人們一齊停止了咀嚼,支稜起耳朵。“活膩啦!”——準是什麼也沒軋著;又一陣發動機的隆隆聲,汽車開遠了。序幕也就拉開了。 



    “昨天下班,”瞇縫著兩隻小圓眼睛的夏大媽向前探了一下脖子,急忙把嘴裡的一塊烙餅咽下去,“昨天下班,”她又趕緊喝了口水,做了一次深呼吸,“昨天下班,差點沒把我嚇死,走著走著,脊梁後頭就是這麼一響。” 



    “媽呀!怎沒把你噎死呢!”坐在對面的“小腳兒”掰了一塊菜包子扔進嘴裡,“就這點屁事,我還當你撿了金剛鑽呢。”她撇一下嘴,轉過臉去,右腿搭在左腿上,四五寸長的纏足得意地擺動幾下。 



    癱瘓的小伙子邊喫邊扒拉著算盤:“夏大媽,您這月半天事假,半天病假,扣你九毛二。” 



    “我回頭一看,”夏大媽接茬說,“胡同這麼窄,汽車這麼寬,我可往哪躲?我這個跑呀……要是你那兩隻寶貝腳,非給汽車打眼兒,沒治兒。”她瞅空報復了“小腳兒”一句。“趕我跑到胡同口,汽車纔開過去。幾個小學生說是‘紅旗’;光聽人說紅旗車,可咱壓根兒也不知道什麼樣的算紅旗車,你說……”她在腿上拍了一巴掌,似乎頗為沒能把紅旗車看個仔細而遺憾。 



    眾人聽到“紅旗”都肅然得沒有了笑聲,隻有白老頭不以為然地“嘁!”了一聲說道:“你可真算白活。紅旗車?個兒大!漂亮!窗戶上的玻璃槍子兒打不透,德國造兒,全那樣!”他的目光和癱小伙子的目光相遇了,於是又補充道:“眼下中國也試驗成功了,坐那車的全是中央的名人,早年馬連良……”聽見癱小伙子偷偷地笑,白老頭含糊了。 



    然而“小腳兒”卻獨自喫喫地笑了起來,眾人越是罵她“瘋老婆子”,她越是笑得前仰後合了。 



    “叫車,叫車!這兒瘋了一個!”白老頭一本正經地朝門口跑去。“今兒早晨一來,我就看她屁股不像屁股,臉不像臉的了……” 



    “白大爺,一天事假,兩半天兒病假,扣您一塊八毛五。”癱小伙兒又算清了一筆賬。 



    “扣吧扣吧,省得錢多賊惦記。”白老頭在門旮旯蹲下來,慷慨地說,眼睛卻仍舊看著“小腳兒”,一臉得意而狡猾的笑。 



    “小腳兒”終於止住了笑,卻打起嗝逆來:“呃!剛纔這老東西說我,”她戳了夏大媽一指頭,“呃!我非給汽車打眼不可,呃!我要是給紅旗車打了眼兒,可他媽算我造化了,呃!消消停停一躺,來倆勤務兵侍候我,喫香的喝辣的,呃!” 



    “您還抽點什麼不?”白老頭瞇縫起眼睛湊過來,臉上又換一副恭維的神情。 



    “呃!那是!”“小腳兒”斜掃了白老頭一眼,板起面孔。“白老頭子——哼!到那咱還未準用你呢;白老頭子!買兩條中華過濾嘴兒去。” 



    “喳!”白老頭應道,隨即抓起“小腳兒”的手,認真地號起脈來。“您是醒著呢嗎?”他又說。 



    “小腳兒”搡了他一把:“怎麼著?他撞了我!”瞧她的意思,仿佛“造化”絕不是什麼難事。 



    “就衝您這把糟骨頭?還消消停停一躺呢?是消消停停一躺——在太平間,要不火葬場。”白老頭撅斷一根火柴,不緊不慢地剔著一嘴黃牙。 



    “小腳兒”圓睜著眼睛沒了詞兒,事情真有點窩囊了。“我死了有我兒子呢!”她忽又來了精神。 



    “兒子死了還有孫子,子子孫孫是沒有窮盡的,這山挖一點就會少一點,有什麼挖不完呢?三七二十一,三下五除二……”癱小伙子念經一樣地自言自語,頭不抬,眼不斜,清理著賬目,咬著半拉火燒。 



    “你兒子怎麼著?”有人感興趣地問。 



    “他得給我兒子找房結婚!我兒子三十二了,對像二十九了,著哇!”“小腳兒”眼睛都亮多了,雖說菜包子滾到地上,“這回算抄上了!房管所那破房咱還看不上了,得他媽給我,有廚房有廁所的。我兒子兒媳婦住一間,我自個兒住一間……” 



    白老頭捅捅她:“我提個醒兒——你可早讓車撞死了。不要緊!那間房我替你住著,將來還能給你看看孫子什麼的,”他又聳聳鼻子,大約流些眼淚也容易,“你就算積了陰德,下輩子準托生隻好東西。” 



    有人剛要笑,可是話又被另一個老太太接了過去。說是老太太,其實也並不怎麼老,不過是撥了滿口的牙一直沒鑲上,外加有點哮喘。嗓子裡的“小哨兒”一響,她說道:“不知怎的!讓汽車撞著也分個命好命歹。我們老頭子地震那年讓車撞折了腿,是農村的手扶拖拉機撞的,你訛誰去?開車的窮得叮當響,怪可憐的……可我們老家有個傻丫頭去年讓一輛‘上海’撞死了,怎麼著?一千塊錢!一千哪!纔是輛‘上海’……” 



    眾人的眉毛都皺成八字,嘴張得唯恐不圓。這兒再沒什麼開玩笑的意思了,每個人都放慢了咀嚼的頻率,似乎盤算著什麼。一時老屋裡頗有些寂寞,就連白老頭臉上也沒有了狡猾的笑紋。 



    “羅嬸兒病假三天,扣您兩塊七毛七。”唯癱小伙子例外。 



    “要是我,”被稱做羅嬸兒的說,“我就不要那一千塊錢,多少錢也有花完的時候,我讓他們給我找個正式工作,或者給坐‘紅旗’的他們家當保姆就行。我們有個老街坊,不知哪輩子積了德,在一個大干部家當保姆,人家順手給你點什麼破的舊的,用不著的,喫不了的,就他媽夠你一發。當然,給我分個正式工作也行……” 



    眾人眉間的豎紋一齊消失,可以算茅塞頓開。 



    “要不還得說是現在好?”專管釘扣子的盧奶奶從老花鏡上頭挑著一隻眼(對了,她隻有一隻眼)看著大伙,也有了感觸,“早年我們老頭子給個開藥鋪的掌櫃的拉包月車,十鼕臘月我抱著我們大閨女去找他,他從廚子那兒給大閨女拿了塊年糕,還不挨了頓罵?有錢的喫什麼?喫……”她伸開兩手的拇指和食指,似乎中間是偌大的一個碗或者盤,“喫、喫”了半天,終於又沒“喫”出什麼來。花鏡後面的一隻眼眨了又眨,“你瞧,頭兩天我們老頭子還念叨著……噢,喫綠毛烏龜,還讓海軍撈了活對蝦,空軍給運……” 



    “那是林彪!您弄混了。”癱小伙子雙手捧腮,似笑非笑地說。 



    “嘁!”白老頭咧著嘴站起來,就地轉了個圈又在凳子上坐下,“你可跟著瞎摻和呀?林彪又成藥鋪掌櫃的了吧,你又喫了林彪的年糕了吧,老了老了弄個歷史問題你可怎麼跟兒女交代!” 



    哄笑聲中,盧奶奶慢慢合攏伸開的手指,滿臉羞愧地笑了一會兒,不言語了。 



    人們重又回到原來的話題上。 



    “要是我,說什麼也得讓他們把我們(孩兒)他爸調回北京來,支援三線時說是三年就回來,這可倒好,我們‘小援子’今年都十三了。”牆角處有人嘆了口氣。 



    火爐前有人點了支煙:“甭提了,要是我,能求他們幫著把我兒子從雲南轉回來就行了。” 



    “還得給分個正式工作!”柱子後頭吐出了一口痰,“我們二小子從內蒙回來兩年多了,一直分配不出去。要是紅旗車開到了廠門口,下道命令,廠長也得屁顛屁顛的!可惜……” 



    “唉!也甭貪心不足,能給咱老姐們兒長幾塊工資就行啊……” 



    低矮的老屋裡又一次沉默了,說是水足飯飽後的發獃,顯然不準確,因為一雙雙眼睛都閃著一種奇異的光——向往的光?欣喜的光?還是如願以償的光?說不好。總之,是這間東倒西歪的小車間裡罕見的光,是這些年過半百的眼睛裡少有的光。人們像一尊尊石像,直勾勾地望著一個固定的地方;有的在摳腮邊的痣,有的在揪鼻孔裡的毛,有的從鼻孔裡摳出些東西來在手指間揉著……好像都在諦聽著什麼福音。 



    “冰——棍兒!”深秋的風送進來一聲悠長的呼喚,竟把人們從那忘我的境界中喚醒過來。 



    “唉,我可不想讓汽車撞死。”不知是誰先恍然大悟了。小巷深處響起一陣開心的笑,夾雜著庸俗的污言穢語。 



    “軋軋軋”的縫紉機聲響了,世界又緊張起來。 



    沒有太陽的角落     



    她像一道電光,曾經照亮過這個角落,又倏地消逝了。   



    這是我們的角落,斑駁的牆上沒有窗戶,低矮的民屋頂上盡是灰塵結成的網。我們喜歡這個角落。鐵子說這兒避風,克儉說這兒暖和,我呢?我什麼也沒說。我隻是想離窗戶遠一點,眼不見心不煩——從那兒可以看見一所大學的樓房,一個歌舞團的大門和好幾家正式工廠的煙囪。我們喜歡這個角落,在這兒纔可以感到一點做人的樂趣;這兒是整個“五·七”生產組受人重視的“技術角”。鐵子把仕女的圖樣設計得婀娜窈窕,大媽大嬸們纔能整天在那些仿古家具上塗塗抹抹,然後隻有我和克儉能為仕女們長上脈脈含情的五官。大媽大嬸們都很看得起我們,“嘖嘖”地贊不絕口。 



    “到底是年輕人哪!” 



    克儉得意地吹起了口哨。 



    “咱們生產組可離不了你們。” 



    鐵子舒心地點上一支煙。 



    “就是正式工廠真的要你們,咱也不能給!” 



    我說:“那公費醫療呢?工資還是一天八毛?” 



    “就你矯情。依著我們還不好辦?我們都是有兒女的人……”一個大媽竟擦起眼淚來。 



    我們哼起了《菩提樹》,互相誰也不看誰。 



     



    門前有棵菩提樹,



    站在古井邊,



    我做過無數美夢,



    在它的綠蔭間。



    ……  



    這深沉的旋律能夠安慰心靈。我想,鐵子和克儉一定也和我一樣,想起了那夢一般的童年和那夢一般的插隊生活,在陝西,在東北和內蒙…… 



    我們?我們是怎麼回事?唔…… 



    清晨、晌午或者傍晚,你會在這條幽深的小巷中看見我們。我們三個結隊而行,怕踫見天真稚氣的孩子。 



    “媽媽你看喲!” 



    我們都低下了頭。 



    “叔叔們受了傷,腿壞了,所以……” 



    鐵子把手搖車搖得飛快,我和克儉也想走快些,但是不行。 



    “瘸子嗎?” 



    母親的巴掌像是打在我們心上。 



    這難辦,孩子無知,母親好心。如果換了相反的情況,我們三個會立刻停了下來,擺開決死的架勢……還有什麼舍不得的麼?那些像為死人做祈禱一樣地安慰我們的知青辦干部,那些像挑選良種豬狗一樣衝我們翻白眼的招工干部,那些在背後竊笑我們的女的,那些用雙關語譏嘲我們的男的,還有父母臉上的憂愁,兄弟姐妹心上的負擔……夠了!既然靈魂失去了做人的尊嚴,何必還在人的軀殼裡滯留?!我不想否認這世間存在著可貴的同情。有一回,一個大媽擦著眼淚勸我說:“別胡想,別想那麼多,將來小妹會照顧你的,她不會把哥哥丟了……”我不知當時我的臉色是什麼樣子,那個大媽哆哆嗦嗦摟住我,一個勁叫我的名字。天哪,原來這就是我活在世上的價值!廢物、累贅、負擔……沒有人相信我們可以獨立,可以享受平等,就像沒有人相信我們可以得到正式工作一樣。可我們的仕女圖畫得並不比那些正式工人畫得差、畫得少。我們忍著傷痛,付出比常人更大的氣力,為的是獨立,為的是回到正常人的行列裡來,為的是用雙手改變我們的形像——殘廢。 



    “算了吧,”鐵子對我說:“等到二老歸西,難道咱們還那麼不知趣地活著?” 



    “弄個炸藥包,和他們同歸於盡!”克儉說。 



    “和誰?” 



    “誰衝咱們翻白眼就和誰!”克儉把拐杖使勁往地上一杵,險些摔倒了。 



    幸虧人可以死。我們好像什麼都不怕了,哼著歌走在小巷深處。 



     



    今天像往日一樣,



    我流浪到深夜,



    我在黑暗中行走,



    閉上了我的兩眼;



    ……   



    春風乍起,吹綠了柳條的時節,她來的。 



    “我叫王雪,我坐在這兒行嗎?”她走進了我們的角落。 



    “當然。” 



    “隻要你樂意。” 



    “有什麼行不行的?” 



    我們每人一句,都是冷冰冰的拒人於千裡之外的腔調。克儉在我耳邊嘀咕了一句什麼,不外乎“德性”、“臭酸相兒”一類的評語。鐵子冷酷的目光在眼鏡後面閃了幾下“哼”了一聲,低下頭去。這是一種防御,一種以攻為守式的防御,防御什麼呢? 



    她是一個相當漂亮的姑娘。 



    “你也是病退回來的?”我問。 



    她搖搖頭。“我是困退回來的。” 



    “你干嘛不去正式工廠?”我的語氣就像是在說“您何必屈尊到這個角落裡來呢?” 



    “待分配,和你們一樣呀。”她總想朝我們笑一笑,但都被我們依次“抵抗”了回去。 



    “和我們一樣?”鐵子冷笑了一聲,沒抬頭。 



    她朝大媽大嬸群裡望了一眼,說:“你們不也是待分配的知識青年嗎?” 



    我們誰也沒吭聲。待分配?天知道我們待了幾年了。像處理西瓜似的被扒拉過來扒拉過去,拍拍聽聽,又放在了一邊。後我們就“來自五湖四海”,“走到一起來了”——有了我們的角落。 



    “我先坐在這兒看看你們是怎麼畫的。”她終於有機會朝我笑了一下,大概是因為我在我們之中還算好惹一點的。 



    角落裡靜悄悄的。那大學裡在做廣播體操。 



    她把頭和鐵子挨得那麼近;她的肩和克儉的肩踫在一起了。這兩個蠢家伙,竟像是兩個大氣不敢出的小學生!剛纔的威風哪去了?我想笑。他倆都沒闖進過姑娘的心,都還沒來得及和姑娘挨得那麼近就……隻有我,但那也都是往事了。 



    克儉一連畫壞了好幾筆;鐵子把仕女的頭發畫得像拆下來的舊毛線。我腦子裡一下子閃過了好多往事,都是什麼呢?好像又是那封信…… 



    但她突然“咯咯咯”地笑起來了。 



    我們尷尬地抬起頭。 



    她還是“咯咯咯”地笑。 



    鐵子臉上先出現了惱怒。 



    “我能看見我的鼻子!”她說:“我正看你們畫畫,就看見了我的鼻子,原來人可以看見自己的鼻子!”她那大而黑的眸子對在一起,輕輕地晃著頭尋找鼻子,依舊“咯咯咯”地笑個不停。 



    我們都笑了起來。角落裡吹來一陣輕松的風,好像還有一點溫暖。
      



    春雨蒙蒙,天空裡閃過一道電光,攪動了三顆枯萎的心。 



    我們的角落裡從早到晚縈回著歌聲:《菩提樹》、《土撥鼠》、《命運》、《茫茫大草原》……先是輕輕地哼,後是低聲地唱。我看見鐵子認真地控制著自己的口型,克儉竭力壓低自己的下巴颏,為了使歌聲更低沉渾厚一些,似乎那樣更能顯出男子漢的氣魄。我偷眼去看王雪。我發現鐵子和克儉也在偷偷地看她。王雪隨著我們歌聲的節奏輕輕地晃著頭,兩個小辮一個彎了一個直,一個直了一個又彎。我們的歌聲更響亮了。



     



    老人河,啊,老人河!



    你知道一切,但總是沉默,



    ……   



    “你的嗓子真好,男低音!”王雪忽然說。 



    我們三個一齊望著她。 



    “你。” 



    “我?” 



    “就是你!”王雪被逗笑了。 



    鐵子和克儉向我投來羨慕的目光,我不敢說其中沒有一點嫉妒。 



    “你們干嘛光唱這些讓人傷心的歌?” 



    “你愛聽什麼?”克儉說。他的臉紅了一下。 



    “《曬稻草》,我愛聽胡松華唱的《曬稻草》。”王雪清了一下喉嚨唱起來。 



     



    我們從早到晚在一起把稻草曬干,



    你在那邊我在這邊,兩人相距很遠。



    ……   



    我又想起了那封信,那是一個好心人寫給我心上的姑娘的……算了,不要想那些過去的事吧。 



     



    她爬到趕車臺上去,讓媽媽上草堆,



    她在那邊我在這邊,兩人快樂向前。



       



    王雪還在輕輕地唱,隨著歡快的節拍擺著兩條小辮。 



    我們三個干脆停下了手裡的活、愣愣地看著她,目不轉睛。心中的防御工事已經拆除了,沒有進攻,沒有退守,沒有偽善也沒有卑屈……心就像和平的藍天,就像無猜的童年;眼前出現了一泓春水,閃著無數寶石一樣的光斑,輕輕拍打著寂寥的堤岸。她長得多美!但並不像那些做作的演員,用濃眉大眼招待觀眾,用裝腔作勢取媚邀寵。她怎麼說呢?長得真實。她的心寫在臉上,她看得起我們。 



    忽然鐵子唱起了那支歌。 



     



    我願做一隻小羊,



    跟在她身旁。



    我願她那細細的皮鞭,



    不斷輕輕打在我身上。



       



    王雪像聽了侯寶林的相聲似的大笑起來,笑得喘不過氣,笑得彎了腰。“什麼破歌呀?!還有願意挨鞭子的哪?準是你瞎胡編的……”她那樣隨便地拽住鐵子的胳膊,擺著、晃著。 



    她可真不像有二十三歲了,她還像個小姑娘呢。   



    正像歌中唱的那樣,我們從早到晚在一起。我們邊唱邊畫,邊畫邊唱,唱《曬稻草》,唱《友誼地久天長》,唱《哎喲,媽媽》,唱那些歡樂的歌。我們的產額天天在增長,令大媽大嬸們驚訝。王雪貪婪地學著,我們爭著把看家的本事都端出來教她。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們三個都用了長輩似的口吻和她說話,不是教訓,是——譬如: 



    “王雪,你考大學吧,你別像我們似的。” 



    “王雪,你應該學外語,當翻譯。” 



    “王雪,你不如學小提琴,隻要下功夫準行。” 



    “王雪,你得注意鍛煉身體。” 



    “王雪,你要記住‘防人之心不可無’。” 



    “王雪,晚上回家走大街,別走那些小黑胡同。” 



    …… 



    王雪每天提前半個多小時就來上班,打掃車間,打掃我們的角落。灰塵結成的網沒有了,斑駁的牆上掛上了漂亮的年歷。遇上一天她來晚了或是請了假,我們就總會念叨她,角落裡就沒有了歌聲,我們就又想起了招工干部挑剔的目光和母親臉上的憂愁。那些日子,我們生活中的全部樂趣更是都在這個角落裡了,但要有王雪,隻要有王雪,隻能是王雪。為什麼呢?我還沒來得及細想。 



    我們三個也都早早地就來上班了,而且一天比一天早,一個比一個早,而過去我們都是踩著鈴聲走進角落的。開始我還沒有意識到這是為什麼。當我發現我們三個之間出現了一種隔閡的情緒時,我纔明白了,那是由不自覺的嫉妒造成的,我們都想和王雪多耽一會,一天八小時太短了!而嫉妒說明了什麼呢?有一次鐵子和克儉竟吵起架來,無非是要在王雪面前證明自己的見解是對的。年輕人呵,殘廢了,卻還有一顆年輕的心在跳! 



    我感到了這個,不那麼早早地去上班了。不,我絕不是小說中那種高尚的情敵,正是因為我深深愛上了王雪,心上的防御工事就又自然地築起來了——那是一道深壕溝,那是一道深深的傷疤,那上面寫著三個醒目的大字“不可能”。何況還有那封信呢,那封信……哦,心在追求人間僅有的一點歡樂的同時,卻在飽受著無窮痛苦的侵噬,這痛苦無處去訴說,隻有默默地扼死在心中,然後變成麻木的微笑,再去掩飾心靈的追求。 



    鐵子和克儉也都不那麼早地來上班了,因為一個大嬸無意中說了一句話:“自打王雪來了以後,你們也都不睡懶覺了。”唉,他們和我一樣,我敢打賭!   



    王雪可真還是個小姑娘呢,她一點也看不出這些細微變化的緣故。 



    夏天的晚上,她央求我們和她一塊兒去附近的小公園看露天電影晚會。 



    她舉著已經買好了的四張票,說:“《瑪麗亞》可好看了,去吧!” 



    “我不愛看電影,”鐵子說:“那樣的電影,看完了三天都堵心。” 



    “那咱們看《甜蜜的事業》,同時演好幾部呢。” 



    “我也不去,”克儉說:“甜蜜啥呀?甜蜜個屁!” 



    “那你去吧,啊?”她又對我說:“散了電影,路可黑了……” 



    “你害怕嗎?”我們同時問。 



    她皺著眉,難為情地點了一下頭:“嗯。” 



    我們都同意陪她去了。因為能保護她,我有一種自豪感;鐵子和克儉大概也是。 



    小公園裡晚風習習,涼爽,飄著陣陣清淡的花香。多少年了?五年了!自從架上這兩隻拐杖我就再沒來過這兒。來這兒干什麼呢?隻能勾起往事:這兒是我童年時代的樂園,歡歌笑語恍如昨日;這兒遺留著我少年時代的希望,不過已經認不出哪棵白楊是我栽下的了;那片草地上曾有過一群即將去插隊的青年,用心裡湧出的樸素無華的詩句謳歌美麗的理想……可是後來呢? 



    天還沒黑,銀幕前隻坐了幾個孩子,仰著小臉望著空白的銀幕。他們怎麼會那麼有耐心?噢,他們會幻想出五彩繽紛的畫面,去填補空白的銀幕。他們還太小呢。 



    鐵子和克儉也都沉默著。 



    王雪“哧哧”地笑起來。 



    小樹林裡對對情人在漫步,在依偎,在親吻。 



    “你別笑,將來你也那樣。”我不知怎麼竟會說出這樣的話。 



    王雪滿臉緋紅。“去你的,我纔不呢……”她囁嚅地說。 



    唉,還是別想這些的好。 



    可是鐵子又冒出一句不該說的話:“王雪,你跟我們在一起走不嫌寒磣嗎?” 



    “寒磣?為啥?”王雪一跳,揪下了兩片樹葉,淘氣地塞進了克儉的脖子。 



    “你不怕嗎?”我問。 



    “怕?怕啥?” 



    我沒法回答她了。那封信!那封信是這樣寫的:“你不要和他來往過密,你應該慢慢地疏遠他。因為他可能會愛上你,而你隻能使他痛苦,會害了他。”那時我就懂了,我沒有愛和被愛的權利,我們這樣人的愛就像是瘟疫,是沾不得的,可怕的。我就離開了我心上的姑娘。她現在在哪兒呢? 



    “怕啥嘛?問你!”王雪在我肩上捶了一拳,手裡托著一隻花牛牛。呵,但願你永遠像個小姑娘。 



    “噢,我是說天黑了,你不怕嗎?” 



    “去去去!”她不好意思了。“我們看《甜蜜的事業》還是看《三笑》?”她為了打岔說。 



    又是克儉說:“三笑?笑個屁!” 



    鐵子說:“看《獵字九十九》吧,圖個熱鬧算了。” 



    “不!我想看《甜蜜的事業》。”王雪站住不走了。 



    “那你一個人去看吧,散了電影一個人回去。”鐵子故意逗她。 



    她不言語,捧著花牛牛委屈地跟在我們身後走。 



    我真有點可憐她,但鐵子和克儉忍著笑衝我擠眼。我忽然覺得世界是那麼美好、甜蜜,我們像三個頑皮的小哥哥,逗弄著一個可愛的小妹妹。 



    她可真像是個小妹妹。一演到打鬥和緊張的地方就閉起眼睛,緊抓住我的拐杖,或者嘟嘟囔囔地埋怨鐵子和克儉。我有個強烈的願望:時間停下來,讓她永遠是個小妹妹,讓我們永遠做她頑皮的小哥哥,永遠這樣相處在一起,忘記過去、現在和將來,忘記一切……有一次我真的忘記了我自己:為了去揀王雪掉在地上的毛線團,我的手竟離開了雙拐,像健康人那樣去追趕、彎腰伸手,“啪!”我的胳膊摔破在石頭上……我願意再摔十次,因為王雪當時心疼得快要哭了,是我滿不在乎的樣子纔又使她破涕為笑。 



    人們說,愛情是壓制不住的。真的,隻需要找一個借口,理智就會服從感情,什麼“決心”之類就都忘到九霄雲外去了。那個夏天,在那個小公園裡,我們一起度過了好多個甜蜜的夜晚。借口就是:在漆黑的小路上我們得保護王雪,得把她送上回家的汽車。都看了些什麼電影,記不得了;隻記得落日、晚風、明月、繁星和那個不把我們另眼相看的“小妹妹”。
      



    秋風起了,吹黃了小路兩旁的草叢,吹謝了草地上的野花,吹光了小樹林的茂葉,吹去了小公園裡甜蜜的夜晚……如今想來,那隻是一場夢。 



    一天,王雪忽然發起愁來,獨自默默地發獃,嘆氣,好像一夜之間變成名符其實的大姑娘了。 



    “你怎麼了?”鐵子問。 



    她看看我們,想說又沒說。 



    “你病了?”克儉問。 



    她想說又沒說,臉上起了一片紅暈。 



    “有什麼難事告訴我們,誰欺侮你了?” 



    “誰活得膩歪了?誰?!告訴我!”克儉把手指弄得“嗄巴巴”直響。 



    “沒有誰欺侮我,”她吞吞吐吐起來:“是媽媽,媽媽非讓我見那個人不可……” 



    角落裡靜極了。 



    “是二姨給我介紹的,一個大學生……” 



    聽得見風把電線刮得“嗚嗚”地響。 



    雖然這是早已想到了的事,雖然我早就築起了護御工事,但我的心仍像掉進了一眼枯井,往下掉,忽忽悠悠地往下掉……我說不清那一瞬間都想了些什麼。好像隻想著明天,明天可怎麼過呢?我還能拄雙拐興致勃勃地朝這兒走麼?希望,盡管那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希望,但是沒有它是多麼可怕!我迫切地想要一支煙……鐵子和克儉已經點起了煙,把打火機遞給我……“撲通!”我的心摔在了漆黑的井底。我真想就永遠獃在這井底,忘記世界,也讓世界忘記我…… 



    然而王雪那求助的目光望著我們,像一個信賴我們的小妹妹那樣。“我應該見他嗎?”她說。 



    王雪是個好姑娘,她應該享有比別人更多的幸福,她應該!她單純,不會想到要避開我們,難道因為這個我們反而要影響她的幸福嗎?難道好人隻有用犧牲去證明她的好麼?難道幸福隻是為那些把我們另眼相看的人預備的?我們的心靈不是在頑固地追求麼?唔,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我不想見,有啥意思……” 



    她在盼望我們的幫助,她需要我們的幫助,因為她還像個“小姑娘”呢。原諒我剛纔那一瞬間的罪過吧,我是多麼自私。 



    “你應該去見。”鐵子先緩過勁兒來。 



    “愛情是有意思的,”我說。 



    “就是!”克儉也說。 



    “處理得好,愛情會使你幸福,對工作和學習都是一種促進力量,世界就會變得美好起來……”我是在背書麼?但書的作者未必有我體會得深。 



    我們三個都一本正經起來,誰也不說誰“酸文假醋”、“裝蒜”或“瞎掰”——像三個稱職的哥哥似的。我奇怪我們都能說出那麼像樣的愛情倫理,唔,隻不過是因為我們過去都像是那隻喫不到甜葡萄的狐狸罷了。王雪那麼出神地、松心地、信賴地聽著我們的“愛情倫理學”。她佩服我們了,她更看得起我們了,她眼睛裡的閃光告訴我們這個。我們被一種自豪感驅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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