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巴嫩] 紀伯倫 

（Gibran Kahlil，1883—1931）

享譽世界的黎巴嫩作家，與泰戈爾並稱為“站在東西方文化橋梁上的巨人”。

生於黎巴嫩北部的小山村貝什裡，自幼靈氣十足。8歲時家庭遭遇變故，父親入獄，12歲時，母親攜4個孩子移居美國波士頓。一家生活艱難，靠沿街兜售物品為生。

15歲回到故鄉黎巴嫩求學，20歲畢業後重返波士頓，22歲時在紐約發表處女作《論音樂》，25歲時在摯友的資助下前往法國巴黎學習藝術，師從藝術大師羅丹。此間遊歷歐洲，開闊眼界。

28歲，發表阿拉伯語小說《折斷的翅膀》，被譽為“阿拉伯文學新運動的開端”。35歲後相繼發表備受好評的《瘋人》《先驅》《沙與沫》《沙與沫》《大地之神》等八部散文詩集。其中《沙與沫》引發轟動，先後被譯成百種文字，僅美國版的銷量就近1000萬冊。

1931年4月10日夜，紀伯倫因病逝於紐約，享年48歲。根據他的遺願，長眠於故鄉黎巴嫩的一處修道院。

1984年美國國會通過決議，在首都華盛頓為紀伯倫建立紀念中心，以此表示對這位偉大作家的尊重。

譯者簡介：

蔡偉良

上海外國語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 資深翻譯家，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中國阿拉伯文學研究會原會長，上海翻譯家協會原理事。長期從事阿拉伯文學、阿拉伯伊斯蘭文化研究，出版專著、譯著十餘部。代表譯作《沙與沫全書》（紀伯倫三部曲《淚與笑》《沙與沫》《沙與沫》），經久不衰，備受好評。

沙與沫

1.

在這堤岸上我永遠行走，

在細沙與泡沫之間。

海潮將抹去我的腳印，

海風將吹走泡沫。

但是，大海和堤岸卻永遠存在。

2.

我的雙手曾抓滿煙霧，

打開手掌時，煙霧突然變成一條小蟲，

我又把手握住，然後再放開，手掌上卻是一隻小鳥。

我再把手握住，又伸開，手掌上卻站著一位愁容滿面、凝視蒼穹的男人。

我又握緊手，等我再放開時，掌上除了煙霧外，別無他物。

但是，我聽到了一首絕頂美妙的歌曲。

3.

昨天，我以為我是一枚碎片，在生命的蒼穹裡無規則地沉浮和顫抖。

今天，我已徹悟，我就是蒼穹。生命的全部，通過無數的有規則的碎片在我裡面運動。

4.

他們清醒時對我說：

“你與你居住的世界，就好比無垠堤岸上的一粒沙子與那無盡的大海。”

我在夢中對他們說：

“我就是那無盡的大海，大千世界隻是我堤岸上的無數沙粒。”

5.

上帝在思維，上帝首先想到的是天使。

上帝在言語，上帝說的個字眼就是人。

大地之神

神之二

那是結出碩果之生命的芳香，

我不僅現在，而且一直都想將它嗅吸。

神就是靠獻祭、犧牲為生，

靠血解渴，

以年輕的生命換取心的安寧。

發自那與死亡之心共處的靈魂的永久嘆息，使神的意志越發堅強，

而神的寶座正高築於先人的灰燼之上。

神之一

我的靈魂對現存的一切已經厭倦，

我再也不會為再造世界，

或為消除世界而伸出我的雙手。

倘若我能去死，我絕不為生而存在，

因為那世道的重負全都擔在我肩上。

那大海永不停息的咆哮正在耗盡我睡眠的寶藏。

呵，但願我能擺脫那初的旨意，

像西下的夕陽一般銷聲匿跡。

我渴望我的神性不具目的，

以便我把我死亡的氣息吹向蒼穹，

這樣我就不再存在，

呵，但願我被燃燒，並走出時間的回憶，

重歸時間的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