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女的劍法/1

好心態帶來好運氣/6

你是遠山我是峰/10

藏書世家走出的女博導/15

贏在起跑線上的悲劇/19

一位老師至死未了的心願/24

和尚下山/28

終結者的“心”病/33

藏經閣一課/38

被拐少女的短暫人生/42

丑小靖是如何變成俠天鵝的/47

郭靖的大學輔導員/52

黃蓉的幸福從哪裡來/56

從蘿莉到狂魔/62

楊康死因再調查/66

並未消逝的琴音/71

酷老師和他的痴情學生們/76

男神一切看心情/81

玩出來的天下/86

李萍女士千古/92

你在東歐還好嗎/97

低下頭，看見自己/103

郭襄為何甩出姐姐N 條街/108

楊過走過的那些彎路/112

美女教師的趣味教學法/117

莫愁少女愁斷腸/121

當我談劍術時，我談些什麼/126

人民的好醫生張無忌/130

“俠二代”的悲劇蛻變/136

七年之殤/140

都是應試教育惹的禍/144

張三豐的兩次教學示範/148

從浪子到慈父/153

少林寺秀圖書管理員/157

痛苦穿掘靈魂的蘇生之路/162

一隻單純倔強的飛蛾/167

平坦之路不平坦/172

一場沒有開始就已結束的愛戀/177

思過崖上的風/181

一個燒餅引出的大俠/186

邪惡的青春/191

記得當時年紀小/195

那一年，芳芳十九歲/199

緬懷兩位武學研討會的先驅/204

“好孩子”袁承志/209

青青的青澀人生/214

兼容並包的老校長/218

鴛鴦刀的秘密/223

紅花少年，一路錯拳/227

美少年毀容前後/231

從陸菲青到阿凡提/236

該不該出手都出手/240

馬春花的致青春/245

喂故事長大的孩子/249

村裡娃進城之後/254

騎著白馬找王子/258

老師姪的慢功夫/262

韋小寶，終結了一個時代/268

後記/275

牧羊女的劍法 

大俠郭靖的武功除了耳熟能詳的降龍十八掌、七十二路空明拳和九陰真經等，還有一門越女劍法，是跟江南七怪中的女俠韓小瑩學的。隻因前面那幾樣功夫名聲太大，所以這越女劍很少被提起。這套劍法郭靖小時候在大漠學得並不好，但招式套路自是熟悉的，待到修煉成全國著名武術家後劍法精進自然不在話下。後來郭靖有了女兒，因感念師恩，他將這套劍法傳給了她們，郭芙長大後也曾多次在實戰中顯示其威力。越女劍法的創立者，說起來竟不是武學名家，甚至連武術愛好者都算不上，而是一位牧羊少女。

這便是我要說的金庸先生的非著名武俠小說《越女劍》的主人公，她叫阿青。

時光倒回一千七百年，那是一個被稱作“春秋”的時代。風雲乍起，群雄爭霸。某日，走在會稽街頭的越人範蠡正苦苦思索鑄劍和練劍的破吳之術，因為他的國正俯首於吳，他的王正臥薪嘗膽，且就在前一天晚上，吳王派來的八名使者在劍術切磋中把越國武士打得落花流水。偏巧，這時那八名飛揚跋扈的吳國劍士喝醉了酒在街上鬧事，不僅打了範蠡的兩名隨從，還殺了一隻山羊。這隻山羊名曰“老白”，它的主人便是阿青。阿青要求吳國劍士賠償損失以告慰老白在天之靈。但吳國劍士繼續撒野，阿青手中趕羊的竹棒輕輕一抖，便瞬間戳瞎了八名劍士每人一隻眼睛。範蠡驚獃，差點兒給跪了，請回阿青問她傳授劍術的師父是哪一位。阿青茫然，什麼劍術、師父，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耶。範蠡說你一根竹棒戳瞎了八個壞人的眼睛這本事就是劍術嘍！阿青說這竹棒是從小就耍的呀——“我十三歲那年，白公公來騎羊兒玩，我不許他騎，用竹棒趕他。他也拿了根竹棒來打我，我就和他對打。起初他總是打到我，我打不著他。我們天天這樣打著玩，近來我總是打到他，戳得他很痛，他可戳我不到。他也不大來跟我玩了。”

說話時阿青不過十六七歲，小小年紀就如此輕松愉快地掌握了一門武術，沒法讓人不膜拜。比起那些毀容斷肢割器官以求得武功晉級升檔的痴人、狂人們，真是天壤之別。嚴格地說阿青也不是越女劍法創立者，她是在跟她的大白在嬉戲打鬧中掌握了這門功夫。這個大白呢，就是阿青說的白公公，其實乃一隻白猿。看來有些事情真不是強求來的，就像金庸先生的故事裡許多主人公都有奇遇，表面看這似乎是作者刻意設計的“無巧不成書”，實則是人物的性格決定了命運，每一次奇遇都有主人公性格上的內因。張無忌也遇見過“白公公”，但他如果不是心地善良非要給那隻白猿看病，也就不會得到《九陽真經》。範蠡求賢若渴，請求阿青為越國劍士傳授劍術。阿青哪裡懂得教學之法，不過是跟八十名劍士逐一過招。大概是頑皮的阿青對於教師這個職業並不感興趣，或者是因為世界那麼大她想去看看，隻教了四天她就消失了。八十名劍士根據記憶裡的“一絲一忽的神劍影子”錘煉劍術，終於“無敵於天下”，於是後人把神劍影子裡總結出的劍法稱為越女劍法。到了唐朝末年，越女劍的傳人是一位無名神尼，一位名叫聶隱娘的女劍俠在師從無名神尼後曾一度將越女劍發揚光大。盡管如此，南宋時期的韓小瑩、郭芙等人使來的越女劍其實也隻是一千多年前阿青劍法中的些許皮毛了。 

金庸的小說裡以動物為師或諳熟仿生學理論知識的高手很多，著名的就是楊過師從神雕，夏雪宜和歐陽鋒都跟蛇學過藝，歐陽鋒練蛤蟆功，此外還有瑛姑的泥鰍功、梁子翁的野狐拳，張無忌、胡斐等許多人都施展過壁虎遊牆功，等等。和這些武林名宿不同的是，阿青不是為了學武而煉成的越女劍法，她是在遊戲中無意間成了劍術高手。楊過是“黯然銷魂”之後纔開悟，歐陽鋒練來練去竟至走火入魔。阿青不過是要保護好自己的羊，在日常生活中以簡單樸實的方式窺進武學之門。為了老白鬥大白，是作為一名牧羊女的首要任務和基本職責。拋開藝術誇張，阿青的竹棒打猿正如歐陽修筆下的賣油翁，油自錢孔入而錢不濕，“無他，但手熟爾”。 

在這部金庸短武俠小說《越女劍》中，阿青劍術之精湛不止開場那次驚鴻一瞥。三年後範蠡帶兵攻入吳國館娃宮，與西施重會。尋找範蠡緊隨而來的阿青轉瞬間衝過三千越甲，破帷而入，身後兵刃掉了一走廊，嗆啷啷，嗆啷啷，金屬踫撞的聲音不絕於耳。阿青出劍的速度如電，如光，如神話…… 

好心態帶來好運氣 

段譽的武功實力具體排名不好定論，但到《天龍八部》後期肯定是比較靠前的，而且繼續發展潛力無窮，因為他的武功配置堪稱天下組合，這一點應該爭議不大。北冥神功給他提供了無窮無盡的內力，“體內真氣之厚，內力之強，幾已可說得上震古鑠今，並世無二”；六脈神劍作為段氏武學，可以將內力凝聚導出化為極具攻擊力的無形劍氣，一度被奉為“天下”；凌波微步乃逍遙派絕頂輕功，以易經六十四卦為基礎，步法精妙異常，習者可以用來躲避眾多敵人的進攻。內力深不可測，進則殺敵於無形，退則瀟灑逃遁，不得不令天下習武之人艷羨至極。 

然而，段譽對這些根本就沒什麼興趣。他是金庸武俠中罕有的原本不會武功、不練武功，也不喜歡武功，後來卻躋身一流高手的人。故事一開始，十九歲的段譽就是從家裡逃出來的。因為父親逼著練武，他就離家出走，遊山玩水。他不想練武還不是因為怕喫苦，而是想不通為什麼要練武。他“向來不愛瞧人家動刀使劍”，瞧都不愛瞧，更不用說學了。段譽自幼受佛家思想和儒家文化的影響，認為練武功就可能傷人甚至殺人，這與“慈悲為懷”的佛旨以及“仁人之心”的儒訓完全是矛盾的。 

其實，段譽的興趣愛好非常廣泛，不巧就是不喜歡武術運動。除了研究佛家典籍、四書五經和詩詞歌賦，他還熱衷於易經、棋奕、園藝以及字畫等，而且他“從小對喜愛的事物痴痴迷迷”。比如，“段譽於弈理曾鑽研數年”，是大理國圍棋高手，運動健將水平；7 歲便以極其專業的精神觀察茶花的生長周期，在曼陀山莊，他曾用自己豐富的自然博物學知識征服王夫人，救了自己一命；他酷愛《易經》，“連喫飯時筷子伸出去挾菜，也想著這一筷的方位是‘大有’呢還是‘同人’”。 

然而，父親段正淳大概覺得，作為武學世家的皇族子弟怎能不繼承家學呢？將來子承父業，不僅要承皇位，還要承武功，這是理所當然的啊！你老爸是政府領導你怎麼可以不考公務員呢？他要給段譽制定人生計劃，要段譽按照自己設計好的道路去走。段譽理論自己不學武功的原因，段正淳說他強詞奪理。段譽的母親倒是比段正淳看得明白，她說：“這痴兒哪一天愛上了武功，你就是逼他少練一會兒，他也不會聽。他此刻既不肯學，硬撳著牛頭喝水，終究不成。”機靈的段譽倒知道腳底抹油——開溜。其實，即便不逃走硬著頭皮去練，也練不出什麼名堂。 

那麼，有趣的是，如此討厭練武的段譽後來怎麼又成了武功高手了呢？一句話，都是無意而為。比如，他無意中撞見無量劍干光豪的隱情被追殺，失足墮入深谷，在確定無路可走之後，還想著在石壁上刻下“大理段譽畢命於斯”，覺得“倒也好玩”，隨後受了“神仙姐姐”的引領始練北冥神功，但他當時想的隻是為了兌現承諾。再如，段譽學“凌波微步”，主要是因為這門功夫可以在危難時刻幫他逃命，而不會傷人。另外他想盡快脫身逃走去救木婉清，所以“當下專心致志地練習步法，每日自朝至晚，除了喫飯睡覺、大便小便之外，竟然足不停步”；同時“凌波微步”與他鑽研數年的易經關繫極為密切，“他熟悉《易經》，學起來自不為難”，甚至對那些生僻詞語一見如故，精神大振。由此也可見，多讀書，多學習，知識豐富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為自己帶來關鍵性的幫助。 

這一切，源自他豁達樂觀的性格與隨遇而安的心態。段譽初涉江湖，身無武功，因而數次遇險，但每次到了生死關頭他都坦然面對，非常看得開。曼陀山莊王夫人令他在花圃服役，身為皇族公子的他竟然還在心裡慶祝一番。書中說，“在大理國中，他位份僅次於伯父保定帝和父親鎮南王，將來父親繼承皇位，他便是儲君皇太子，豈知給人擒來到江南，要砍去手足、挖了雙眼，那還不算，這會兒卻被人逼著做起花匠來”。但他想“在曼陀山莊多耽些時候，總有機緣能見到那位身穿藕色衫子的姑娘一面，這叫做‘段譽種花，焉知非福’！”於是便高興起來了。 

這樣的積極心態又是從何而來呢？自幼養尊處優，十九歲之前沒遇到過任何挫折，因此不太容易從實踐中來；那麼就該從理論中來吧，沒錯，這種禍福相倚的觀念不正是《易經》以及老莊的辯證法思想嗎？這些經典都是喜文厭武的段譽在少年時期非常感興趣的東西。段譽在無量深谷的內心獨白中曾對此有精闢論述，他說：“‘有志者事竟成’，這話雖然不錯，可是孔夫子言道：‘知之者不如好知者，好知者不如樂知者。’這話更加合我脾胃……”段譽不僅“樂知”，而且“樂活”，總是以豁達樂觀的心態面對周遭環境，因此反而能夠積極處置、逢兇化吉，甚至還有意外收獲。

你是遠山我是峰

蕭峰，是金庸所有武俠小說中英雄氣質的人物。出場時，雖然是在鬧市酒肆，他並未表露身份，但在見多識廣的大理王子段譽看來，是星光四溢、風華絕代——“西首座上一條大漢回過頭來，兩道冷電似的目光霍地在他臉上轉了兩轉。段譽見這人身材魁偉，三十來歲年紀，身穿灰色舊布袍，已有破爛，濃眉大眼，高鼻闊口，一張四方的國字臉，頗有風霜之色，顧盼之際，極有威勢。”段譽不禁暗暗喝采：“好一條大漢！這定是燕趙北國的悲歌慷慨之士。不論江南或是大理，都不會有這等人物……”而後兩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拼酒力比輕功，“劇飲千杯男兒事”，酣暢淋漓，瀟灑痛快。

蕭峰的確是“北國的悲歌慷慨之士”。他有“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英雄豪邁，也有為一素不相識的女子血染聚賢莊的俠骨柔情。他的故事還要從三十年前說起。

當時慕容博為挑起契丹與大宋之間的爭端與戰火以伺機光復燕國，假傳消息說契丹武士要大舉進攻少林寺奪取武功典籍，於是“帶頭大哥”少林玄慈便召集中原武林豪傑在雁門關打伏擊。實際上，當天經過雁門關的隻是出門探親的蕭遠山一家。在家人慘遭屠戮之後，蕭遠山拋出懷中嬰兒跳崖自絕。所幸蕭遠山並沒有死，但轉而心生報仇之念——蕭遠山想，既然說我們契丹人覬覦少林武學典籍，那我就真的學來瞧瞧。於是，隱匿少林寺旁三十年，遍學少林武功。另一方面，少林玄慈與丐幫幫主殺完了人，隱隱發覺有點兒不對，說是契丹武士怎個竟似不會武功一般，為嘛沒咋抵抗就全都倒下了？他們發現了小嬰兒，不忍再殺，帶了回去，托付給少室山老鄉喬三槐夫婦撫養，取名喬峰，就是後來的蕭峰。待孩子年紀稍大便由少林玄苦大師親傳武功，並薦入丐幫。喬峰後來在三年之間為丐幫立下七件大功，眾望所歸登上幫主之位。

蕭遠山為報血海深仇，隱姓埋名於少林寺中，三十年苦練本領，等待後雪恥。這樣的隱忍勵志不免令我們折服：真是條血性漢子！然而這種血性在蕭遠山身上體現的是對個人恩怨的執著，遺傳到蕭峰那裡，卻已升華成為了民族大義而置生死於度外的英雄氣概。雁門關前，時間靜止，蕭峰巋然屹立於中原群雄與十萬遼軍之間，迫令遼主耶律洪基訂下永久和平的盟約，然後一死謝天下。

父子倆都做不了平凡人。如果說蕭遠山的不平凡來自客觀的命運安排，那麼蕭峰的不平凡則更多是內在性格所起的決定性作用。蕭峰注定不能甘於寂寞，他體內的能量太過巨大，他必須釋放、爆發，他必須干一番大事業。更加意味深長的是，蕭遠山大仇得報之時不知生命的意義是什麼，遁入空門；蕭峰則用結束生命的方式給出了其父苦苦思索的那個問題的答案。一個心灰意冷，超脫塵世；一個勇猛激進，壯烈殉道。父子二人同根同源，終卻走上了兩條迥異的人生之路。蕭峰之死不禁令人想起蘇格拉底飲鴆時說過的那句話：“分手的時候到了，我去死，你們去活，誰的去路好，唯有神知道。”如是的坦蕩，如是的情懷，蕭峰做到了，他無愧於英雄、大俠的稱號。也正因此，他的父親隻能是依稀“遠山”，而他則已巍然一“峰”。

凡事有果必有因，現在我們來看看為何父是遠山兒是峰。

蕭峰的身體裡流的是契丹人豪邁奔放的血液，天生就有北方遊牧民族的血性基因，這一點兩人當然是一樣的。而蕭峰和他父親的不同是出生後的成長環境——從白山黑水轉移到了華夏中原。他一方面接受了少林的繫統教育，另一方面受到了丐幫的極大影響。這就了不得了，少林和丐幫一個出世一個入世，在當時代表著江湖上的生產力，代表著那個世界裡的文化。且少林方丈和丐幫幫主當年早已覺察事情好像有些弔詭，蕭遠山一家應該是無辜的，所以後來都沒有臉面再提了，可想而知這兩位向來標榜俠義的江湖領袖人物對蕭峰會有怎樣的愧疚。於是，他們對這個苦命的孩子悉心培養、特殊訓練，全力使其成纔以彌補他們犯下的罪過。這樣，質的成長環境就在蕭峰周圍出現了。蕭峰也因此具有三年之間為丐幫立下七件大功乃至成為“峰”的能力和機會。

蒙臺梭利曾說：“教育的基本任務是使每個兒童的潛能在一個有準備的環境中得到自我發展的自由。”一邊有淳樸厚道的喬氏夫婦視同己出的照顧，一邊有少林方丈和丐幫幫主的傾情關懷，傳授武藝，培育人格，強強聯手實踐了蒙氏環境教育論。環境與教育有機地結合在一起，限度為蕭峰的發展提供了保證。在這樣的優質環境中成長，蕭峰想不成為“峰”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