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知道如何把自己的信仰灌輸給我們這些孩子。

    
我總是把捕獲的獵物放進獵人木屋之中，獵人木屋能住許多人，隻有男人纔能進入。獵人木屋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供人居住，另一部分儲藏食物，中間用木頭隔開。鼕天，儲藏部分放著冰凍的獵物。屋頂掛著上百隻獵到的鳥，寒冷使它們不至於腐爛。


    
我和爺爺、表哥睡在鋪有狼皮的木床上，木床下堆放著其他獵物的毛皮，屋子裡還有一張供爺爺白天打盹的床。

    
在宗教節日的前夜，所有親戚都來到獵人木屋；平時不許女人來這裡的規矩也暫時作廢。

    
爺爺有他自己尊敬的神像，他不相信東正教的聖徒，也不相信我奶奶的信仰，不過，他也沒有把奶奶的神像扔掉。所以，我們的木屋裡有兩套宗教供奉，並排放著。我奶奶的信仰說：“不殺戮，不偷竊，尊重長者，偉大的上帝在天上能看到一切。”按照我奶奶多瑙的說法，我們生而不滅：當靈魂離開身體，身體就要被送去做苦修，而靈魂此時會像鴿子一樣飛去接受神聖的審判。我們每個人的靈魂都必須報告自己在人間的所作所為，懺悔所犯的罪過。人在下輩子的生活取決於這輩子的行為。人在人世間的行為，將決定他是否會永遠在地獄受煎熬，或者是去天堂狂歡。


    
所以，我和表兄馬克西姆總是想做好事，以便日後靈魂能上天堂。但是，我爺爺有不同看法。他對我倆說：“沒有什麼東西能活兩次，人和動物都不能。


    比如，你今天獵獲了一頭山羊，你剝皮時沒有做好，有兩刀下手太重，山羊皮被破壞了。”爺爺有時會大發脾氣，說出一些離譜的話：“你如果再犯錯誤，我就用鞭子狠狠抽你，讓你活到我這麼老的時候還留著疤痕。”
我和馬克西姆就躲在角落裡不出聲，我們知道爺爺的脾氣。他此時會抽煙杆，然後開始尋找理由反對奶奶的宗教信仰。

     “你們把山羊掛在屋外的冰天雪地裡，鳥兒就會來喫食，你們能看見什麼靈魂嗎？”
我倆靜靜地蹲在那裡，就像兩隻倉鼠，看著爺爺像往日一樣發脾氣。

     “所以，你們突然不說話了吧！人們所說的靈魂，你們曾經看到過嗎？ ”
我說沒有看到過。

    
“這就對了，”爺爺總結說，“如果你們沒有看見，就說明不存在。存在的是獸皮、肉、勇氣。獸皮掛在外面，肉在湯裡，小狗鼓足勇氣來喫飯。記住，孩子們，靈魂和鬼魂都是別人讓你相信的。世上沒有令人害怕的鬼魂。真正的獵手什麼都不怕。如果我在你們的眼睛中看到恐懼，我就用鞭子抽你們的後背。”
表兄馬克西姆帶著眼鏡，他有斜眼的毛病。他比我大5歲，但我們打架時，我卻從來不認輸，如果沒有打過他，我就會抓他、咬他。在這種情況下，他總是後退，爺爺喜歡我這種抵抗的勁頭。我總是爺爺喜歡的孩子，家裡人誰都不許懲罰我，隻有爺爺有這個權力。但是，如果我吹牛、撒謊、搬弄是非、表現出懦弱的時候，他會揍我。


    
我妹妹波利娜常常抱怨我身上散發著動物的氣味，她說的對。在鼕天，我們與動物待在一起的時間比與人待在一起的時間要長。我們的手、臉、衣服、槍、圈套都塗上獾油。就是鐵器塗過獾油也變味，何況是往身上塗。我們的氣味與動物一樣，這樣動物就不會因為我們出現而警覺起來。


    
每天早晨件事是聽爺爺訓話，他總是給出一些建議，幫助我們更好地適應大森林，他說：“如果用圈套抓住許多隻兔子，無法一次帶回來，必須把剩下的掛在樹上。”這個辦法，他實際上早就告訴過我們，但打斷爺爺的話是不可以的。


    
我們總是在黎明時分離開家，此時太陽剛剛升起，新鮮的雪花像面粉一樣白，在我們的滑雪板下嘎吱嘎吱的作響，空氣既清純又干冷。剛起床，身體還沒有舒展，我們雪滑得懶洋洋的，狗卻總是早就準備好了，使勁地拖拉拴在它們身上的皮帶。狗總是想自由自在地跑，但是，我們必須先檢查圈套是否正常。這是森林裡的規矩。


    
有一天早晨，我們發現有一隻狼被圈套捕捉住後又掙脫逃跑了。我們把狗拴好，馬克西姆回家裡取槍，我繼續檢查其餘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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