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 界 那 麼 大

再見，傑福先生；再見，堪培拉   003

三個水手長   009

如生如此   018

年輕的水手   027

感受期望學航海   040

熱那亞印像   050

薛二副的一碗面條   055

鷹趣   061

陳船長的眼淚   066

海上有夢   071

大副，船上的管家婆   073

這裡的港灣靜悄悄   079

舵機失靈的危機   083

大阪灣撞船   087

初次當外派船長   092

選好船員再外派   102

我和武政委   113

對馬海峽歷險   121

七零屆的兩個輪機長   126

我和引航員   133

臺風，你來晚了   137

杜端書船長   142

七過好望角   147

一次艱難的起錨   152

環球航線   156

遭遇異常海浪時   175

也說細心   181

海上訓練   189

心中的李主任   193

冰區航行   198

唉，老屋   208

微瀾之間   216

我為準班甘冒險   221

遠去的牛倌   227

老肖的背影   232

兩位降職船長   238

南太平洋上救病員   245

未必見平   251

我在海上的每一天   261

一個老水手的轉變   266

八月的騰挪   271

海上垂釣   275

厚道小平   279

何處識我是知己   283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訪近代航海家陳干青故居“思蓼山莊”    290

硬 漢 柔 情

命運轉了彎   299

櫸榆樹下   305

祖母的水橋   313

這個隊長我來當   317

初戀一夢   326

再別了，我的故鄉   335

海員，不是我的夢想   344

小弟的來信   352

媽媽送我去遠航   358

珊瑚海上   368

大學夢   370

俊觀，你魂歸何處   37

親 歷 航 海 知 識

在哥倫布圓柱前   383

我站在子午線上   387

過赤道   391

船上撥鐘   395

巴拿馬運河斷想   398

後  記   403

我與王以京船長的情誼，說來話長。 1979年5月我從海運局調到上海遠洋運輸公司任職大副。不到三個月，就由船黨支部推薦當船長。接著調到當時在黃浦江繫浮筒的考證培訓船“明華”輪上，我考船長、他考三副。相遇一個多月後，我們各奔東西，航行世界三大洋、五大洲。闊別卅餘年後，在一家國內著名海事律師所交接班時我們再次相遇，兩人都已白發蒼蒼。茶餘飯後閑談時，我發現王以京船長是一位有思想、有理想、勤奮好學、敢於擔當的船長，也是一位船舶管理高手。隻恨自己與他未能早日深交，成了兩人終生遺憾。

2016年，早春二月，王以京船長快遞了幾篇隨筆，後又寄數十篇短文。本著先睹為快的心情，不管白天和夜晚，我一口氣讀完，頓覺心潮澎湃，有時激動之餘會雙眼淚水漣漣，過去近四十餘年的海上生活又歷歷在目。文章內容精彩，感人心腑，文字樸實無華，有海員味！人物描寫展現了船員間的情誼，猶如一壇陳年老酒，耐人尋味。由於自己文學功底不深，纔疏學淺，提不出什麼修改意見，更不能枉為其作序，因此，隻說幾點讀者體會。

沒有深入生活，哪裡來紙上鮮活呢？王以京船長善於學習、善於積累，觀察仔細，記憶力驚人，還愛琢磨身邊的人和事，是一位生活的強者。

我驚嘆，王船長對海員人情世相的入骨刻畫，筆下有落魄的船長，有三個性格各異的水手長，還有輪機長、大副、二副、老友……字字珠璣，生龍活虎，十分逼真。

王以京船長有良好的文學功底、豐富的生活經歷，於字句間寫意社會，居船艙而心納四海，筆鋒始終銳利而溫情。在他的字裡行間，聽得見大海的濤聲，體會得到海員廣闊的胸懷。如人稱，“船長能開大輪船，其肚子裡也能開大船”的待人處事的哲學，他是一個寬宏大量的人，筆下纔能勾勒出一次又一次戰勝驚濤駭浪的海員生活。

王以京在40多年航海生涯中，身先士卒，駕巨輪遨遊四海，像所有嚴格要求自己的老船長一樣，專注、專心、專業、執著，讓我們遠洋集團有了一個纔氣橫溢的人。

短篇的文字，是他智慧人生的寫照，也是熱氣騰騰的海員生活的勾畫。

有人認為寫作靠的是天賦，有纔情便可自由發揮、塗撰，不需要反復磨礪。論纔氣，王以京船長在航海界至少是比我天分高得多的人。可以這樣說，新中國成立以來在成千上萬個船長中，除了寫《九級風暴》小說的陸俊超船長外，沒有第二個比他更有纔氣的船長了。即使如此，他的文章卻是基於他平時細心觀察、認真積累海員各個角度素材，反復鑽研航海技術，日日勤懇埋首於技藝的修改、完善之中的。因為，單憑靈感、纔氣，可以一時絢爛，卻難以成就真正可以傳承航海古老文化的技術和藝術。王以京船長四十餘年如一日，守著航海技藝的本分，一字一句精雕細刻。這種精益求精的背後，是對航海的虔敬至誠。他非常清

楚地知道自己的使命，既不是為了賺更多的錢變成“土豪”，也不是求得航運界“大師”“泰鬥”之名，而是腳踏實地的自在。

在哄抬價位、索取名利之風日益盛行的技藝江湖裡，他的這份堅毅、這份純粹、這份執著，是彌足珍貴的。

我期待他堅持不懈，身體力行，不斷耕耘，寫出更多更好的海員作品來。

航海專家 中遠集團原副總裁 雷 海 

2016年3月感恩節 

於上海

海上有夢

傍晚，船駛出長江口，海上起風了。

風呼呼地喧叫著，將海面卷起一層層大浪，前浪推著後浪，無盡地撲向船舷、湧向甲板，船隨波左右抖動。船首衝擊著海浪，發出巨大的轟響，掀起的白浪花，暴雨般打在百餘米後的駕駛臺玻璃窗上，灌入煙囪裡。150米長的船身，在狂風大浪中猶如一葉扁舟，一次次躍上波峰，一次次扎入浪谷……

船左右搖晃又前後顛起來，使人十分難受。我忍著暈眩，重新核算了船舶的重心和搖擺周期，整理好寫字臺上的裝貨單據，順手把茶杯放到固定架上。掃視房間，感覺東西都固定好了，便扶著牆板走進臥室，隻覺得頭暈冒汗，我和衣倒在床鋪上。聽得牆板的夾縫間發出嘎嘎的聲響，是海浪加大了的緣故，我睜開眼，透過房門，看到牆上的日歷來回的摔動，我更加昏昏然了……

迷夢間，看到外間有油燈在閃亮。啊，是鄉下老屋的堂屋山牆上閃動著祖母的身影，聽著有節奏的吱呀聲，那聲音真切，是祖母在搖著紡車紡紗的聲音。對了，祖母正在為我趕做布衣。幾點了，祖母還不睡？“親婆，快睡吧，太晚了！”我催說著。“哎，來了。”祖母答道。我喊祖母，祖母未答。我欲再喊，牆影逐漸褪去……

驀然定睛，見臥室外的辦公桌上的臺燈亮著，哪裡是在老屋，依然是在船上。此時，我感到兩眼潮濕，眼角有淚，盈盈溢出，喉頭也哽得急。伸手輕抹，滿眼是淚。方知剛纔我是在夢裡了。嘆著氣，緩過來。

眼前夢境依舊清晰，祖母如在眼前。睡意消去，思想如泉流追逐，彙聚如潮，奔騰而下。懷想慈祥的祖母，一口湯一口粥的把我從襁褓中喂大；“串聯”回來大病後，我幾乎無力行走，是祖母毅然把我接到農村，百般侍奉調養，纔使我重新站立起來，經受勞動肩挑百擔，活躍在廣闊的天地裡；祖母又忍痛送我回城；當我奔赴遠洋時，祖母卻像一匹疲倦的老驥終於一病不起。父輩們含淚說到自己的母親時，總記得他們小時候躺在被窩裡聽著媽媽深夜納鞋的抽線聲。帶了兒女、帶兒孫，祖母一輩子含辛茹苦，但祖母心胸寬大，在病榻邊，含笑目送我去遠洋。

無知的我，滿心想著多賺錢來報答祖母，不知此時遠去，對祖母的打擊有多大！生死兩茫茫，現在祖母離開人間已整整十五載，子欲養而親不在……我埋首思量，不禁遺恨萬千，悲從中來。斜過身，一種異樣的失落和寂寞掠上心頭——

泣然默吟：

牆上身影動，疑是祖母在。

夜來紡車聲，夢裡淚沾襟。

船依舊搖晃著，舷外，夜空漆黑一片。

寫作於1 988年8月

駛神戶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