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 001

新媒縱貫線 / 1

故宮 · 美團 · 小米 / 5

津味三品 / 17

上海之眼 · 上海之根 / 25

千燈主人 · 昆曲傳人 / 32

影子團隊 / 43

太行山村紀行 / 47

愚公後人新傳 / 50

窮山窪育出金種子 / 56

生生太極 / 60

“苦”村官郁林英 / 64

實在人裴春亮 / 69

崖上村莊 / 73

隨感：致富有方，脫貧有路 / 77

風物萬般好 / 81

漳州三枝花 / 84

走進長汀，認識客家 / 95

葉宏燈辦學 / 106

歲月陳香 / 110

好心之城 / 115

徐聞，徐徐而聞 / 121

冰雪日記 / 135

1 月21 日：滑雪的人生哲學 / 138

1 月22 日：窮人的“寶” / 141

1 月23 日：白雪換白銀 · 棒打狍子 / 144

1 月24 日：米 / 149

1 月25 日：冰雪奇緣 / 154

1 月26 日：上車餃子 / 160

比鄰“金三角” / 163

後的“直過”部落 / 167

古法永生 / 170

戰火與安然 / 173

序  言

說這是一本書，我自己有點不太好意思。俗話說：攢雞毛湊撢子。我這本書就是“湊”出來的。我一直認為，寫書的人都很“厲害”，得有“兩把刷子”。顯然，我不是那種人。

我隻是央視的一名編導。我在一檔涉臺欄目已經干了二十年。我除了會做一點臺灣問題的節目，好像也做不了別的了。

我是怎麼想起要“湊”本書呢？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想法。

我以前很少出差，近這一兩年多了些。我後來發現，做電視節目是個很“浪費”的行當。我們節目的主體是時事評論，評論前面會有幾分鐘的新聞資訊。我們出差采訪的片子，就放在新聞資訊這個小板塊裡。但這個小板塊又被臺灣新聞占去了一大塊，留給采訪的時長，所剩無幾，一條片子也就四五十秒。

受訪者並無怨言，能在央視“露個臉”，他們很滿意了。可我覺得很可惜。可惜的是，好多鏡頭沒播出去，“浪費”了。人家組織一次活動，很不容易，費時費力。長的從頭一年就開始籌備，短的也要張羅幾個月，采訪安排得實實在在，但到我們手裡，幾十秒就給人家“打發了”，難道不可惜嗎？

我不想把這些沒播出去的鏡頭浪費掉。我覺得很多沒有播出的內容，也很有意思。而且我去的地方，以後未必再有機會去了。即便再去，也不可能再有今天這樣的感受了。特別是那些我采訪過的人，他們對我說的那些話，給我講的那些事，我不忍過眼雲煙一般，就這麼散了。我想著，要不把這些鏡頭寫下來吧。

我寫這本書也費了些周折。我曾試圖讓自己寫的東西能有點文采，讀起來別太枯燥。我還想寫得深刻些，讓人家覺得我是個有思想的人。這沒什麼不好。但是後來，我寫不下去了。

寫作是一門藝術，需要專業素養，更需要日積月累的磨練，我欠缺太多。“語不驚人死不休”，談何容易。至於思想性，一是我沒采訪過什麼“大事件大人物大場面”，沒有深刻的來源；二是我自己本來就不是個思想深刻的人。既要文采，又要深刻，我現在還做不來。

為了不半途而廢，我得重新考慮我該怎麼寫這本書。

我後來認為，準確是好的語言。我不妨就用普普通通的語言，寫些簡簡單單的話，盡力把一件事說清楚。“為賦新詞強說愁”，費力且假，何必呢。別當成藝術創作，也別總想著妙筆生花。訴諸真實，忠於生活。這樣寫起來就輕松了。

我也不再強求思想深刻。我隻去描述鏡頭裡的那一部分世界。我能做的，就是客觀記錄所見所聞。狄更斯在他的《遊美札記》一書中寫道：“我到什麼地方，也把讀者老老實實地帶到什麼地方。”我想，這也是我的目標。對於我所未見未聞的，我也不去刻意地找補。

老舍先生曾講過，他有得寫，沒得寫，每天至少寫五百字。我應該向老舍先生學習。當然，寫，不是目的。通過寫些東西，能讓我更加關注身邊的人，身邊的事。這些人，這些事，或許平凡，或許渺小，但相遇不易，把他們記錄下來，應該是一件快樂的事。

雖不能至，心向往之。

2019．4．22 

後的“直過”部落

何為“直過”？“直過”，就是從原始社會直接過渡到社會主義社會的意思。翁丁是臨滄市滄源佤族自治縣的一個佤族村寨，是中國後一個“直過”民族部落。

因為深處蒼莽群山，四周被多座大山阻隔，翁丁得以原汁原味地保存了下來。翁丁，佤語意為“雲霧繚繞的地方”。翁丁每年平均有150天是霧天，壯觀、朦矓的佤山雲海是這裡的奇美景觀。走進翁丁，如同穿越時空，瞬間進入了幾千年前的原始社會。雖然我對原始社會的印像隻停留在教科書中，但眼前的翁丁，是現代人想像不到的。

村寨的大門，由兩株樹齡幾百年的高山榕纏繞而成，樹籐上掛滿了牛頭骨。牛頭是佤族的圖騰，不光是村寨大門，村寨內的房前屋後，門梁上、窗戶上、樹枝上，到處都掛著牛頭骨。牛頭越多，代表越富足。

佤王的家就建在寨門的大榕樹下，佤王的房子，代表著權力。佤王已經80多歲了，因為身體欠安，我們沒有見到，佤王的“壓寨夫人”站在門口，向我們招了招手，表示歡迎我們的到來。如今，翁丁的大小事務，還是由佤王裁決。

翁丁保留著為原始的干欄式茅草房，順著山勢，沿著小徑，層層疊疊，錯落起伏。茅草房有兩種，一種是單層的橢圓形屋，屋頂很矮，據說是成年未婚或孤寡中老年居住的。還有一種是兩層樓式，樓上住人，樓下畜居。此外，各家各戶都在村邊單獨建一小茅草屋存放糧食。因為寨子裡都是茅草房，怕著火，所以糧倉與住房是分開的。儲糧的茅草屋都不上鎖。佤族人至今保留著路不拾遺的遺風。

村寨中央矗立著一根寨樁，寨樁插立在一堆碎石塊上，這裡是翁丁原始宗教的神秘所在——寨心。寨心也是佤族村民出入多的地方，平日村民活動、孩童玩耍、男女談情、老人休閑等都來這裡，透著佤族村民濃厚的生活氣息。佤族人普遍認為，隻要心誠，就能祈求到自己的願望。寨樁上有苞谷稈，祈求的是糧食豐收，生活富足，還有其他祭祀物也供奉在寨樁前。

整個翁丁村坐落在森林懷抱中。據說，佤族村寨周邊的樹木都不能砍，因為樹是保護村落的神林。樹木都很茂盛，形成了密實的林牆。我在翁丁村邊看到幾株老榕樹，樹身上掛著當地政府印制的古樹名木保護牌，顯示樹齡都在500年以上。翁丁的所有祭祀活動都在這幾株老榕樹下舉行。

翁丁村有101戶近500人。政府在距離翁丁1公裡左右的地方蓋了新村，絕大多數村民已搬入新居，但仍有20來戶老人不願離開翁丁的茅草房。翁丁現在已經開發成了景區，恰恰因為有這些老人仍生活在原始村落裡，翁丁纔是有生氣的，鮮活的，可以觸摸的。

20世紀70年代，一首《阿佤人民唱新歌》非常出名，唱遍了大江南北，直到如今，大凡少數民族盛會，仍少不了這首歌。“村村寨寨嗨打起鼓，敲起鑼，阿佤唱新歌；光輝照邊疆，山笑水笑人歡笑。民族團結緊嗨架起幸福家，道路越走越寬闊，越寬闊……”我在翁丁，常聽到有人唱這首歌。和佤族人聊天，語言上或許有些障礙，但說起這首歌，阿佤人沒有不會唱的。看來，阿佤人對黨的恩情，代代相傳，發自肺腑。

…………

古法永生

耿馬縣孟定鎮芒團村是一個傣族村寨。傣族在雲南主要分布在三處：一處是西雙版納，一處是德宏，再一處就是我們這次采訪的耿馬。耿馬被昵稱為“傣族小三妹”。

我們見到艾影時，她正站在院子的樹蔭下，在一塊鋪著白紗布的木框裡，用雙手攪拌著紙漿。待紙漿均勻沉澱到白紗布上後，艾影慢慢傾斜著豎起紙模，讓水濾干，隨後抬到陽光下去晾曬。艾影正在制作的是一張白棉紙，俗稱芒團紙，傣族稱“潔沙”。做好一張芒團紙要經過11道工序，我們看到的是第8道工序——澆紙。在此之前，艾影已經完成了采料、曬料、浸泡、拌灰、蒸煮、洗滌、搗漿等7道工序。她還要接著完成3道工序——曬紙、砑光、揭紙，一張芒團紙纔算大功告成。這11道工序，與北魏賈思勰在《齊民要術》中記載的構樹皮造紙法一模一樣。

造紙術是我國東漢時蔡倫總結前人經驗的基礎上105年發明的。隨著時間的推移，原始造紙工藝已逐漸被取代，但是孟定芒團的傣族同胞，仍然保留著一種簡單、原始、傳統的構樹皮手工造紙工藝，在科學技術日新月異的當今社會，不能不算是一個奇跡。

芒團紙工藝隻傳女，不傳男。在整個生產過程中，男人除了幫忙采料購料外，其它工序都由女人完成。艾影今年27歲，是家族造紙第九代傳承人。艾影自幼喜歡造紙，現在是芒團造紙協會的骨干，全村造紙大戶。她還是個創新者，把新鮮花朵或樹葉，嵌在柔軟朦矓的白棉紙裡，讓絢爛的生命永不凋謝。

在艾影工作的院落中，我們看到了被傣族人稱作“埋沙”的構樹。樹干碗口粗，挺直；樹皮綠色，光滑；樹葉卵形，葉緣缺裂，葉面暗綠。構樹屬於落葉喬木，既耐旱，又不嫌土壤瘠薄。現代工業造紙以竹、木為原料，芒團紙用的卻是構樹皮，這是傳統與現代的不同。艾影告訴我們，構樹皮一年四季都可以采料，七八月間的好，太嫩或太老的構樹，都會影響紙的質量。太嫩，纖維韌性不夠；太老，纖維比較粗糙。三年生的構樹皮造出的紙好。構樹生命力頑強，頭一年砍掉枝干，第二年在根部又會長出新的枝條，循環往復，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