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一個奇怪的事實是，迄今為止還沒有一本名人致母親的書信集。其原因可能在於：直到近幾十年，由於看重、也許是過分看重藝術家的個人品性，人們纔從某些角度出發收集了他們的私人（就是說非學術的或非藝術的）信件；然而，由於人們毫無道理地認為收集到的書信數量太少，迄今為止還沒有本書這樣的一個集子。進入20世紀以來，我們可以看到家庭關繫逐漸淡化、疏遠，這種趨勢可能會導致我們所說的家庭的解體（類似的情況在古斯巴達已經發生過），正是在這樣的年代，在各個國家的母親經歷了如此可怕的戰

爭以後，看來有必要研究人類精英在書信中表現出來的對母親的態度。

在本集的書信中，有的作者以純潔的語言向他們的母親傾訴他們的感情，這種純情我們隻有在他們出色的作品中纔能發現；另外，有許多信件讓我們看到了作者的全新的、迄今為止不為人所知的側面。

許多名人沒有收入這個集子。編選者請讀者相信，他已經搜遍了德語的先賢祠的各個角落。如果說從路德到腓特烈大帝之間有一塊很大的空白，如果說集子中缺了萊布尼茨（他留下了七千封其他信件）、霍夫曼、科策布、貝多芬、西門子、蘭克、呂克特、施利曼、克尼格、奧姆、舒伯特、蒂克——隨意舉這麼幾個——的名字，那麼這裡有以下幾個原因：他們中有的沒有留下致母親的信，有的信還不能發表，有的無法得到（如奧地利的伊麗莎白、德國的貝蒂娜·封·阿爾尼姆）；到手的信中有的無足輕重，有的母親過早去世，有的隻有致父親的信，而這類書信除了極少數特別提到母親的以外，原則上一律不收。收入本集的是以德語為母語、按出身（如瑪麗·安托涅特）或感情歸屬和地位（如尼布爾生於哥本哈根）為德國人、奧地利人或瑞士人的作者。有一封信譯自匈牙利文（奧地利王儲魯道夫），有三封信譯自法文（腓特烈大帝、瑪麗·安托涅特、普克勒侯爵）。畫家費爾巴赫致繼母的幾封著名的書信也收入本集，因為她是他親近的

朋友，代替了他早逝的生身母親。

在給每位信件作者寫的生平簡介中，編選者力圖將那些知名度稍遜一籌的作者進一步介紹給讀者，或者多費一點筆墨，說明對理解所收信件有重要意義的某一生活側面。非私人性的內容一般刪去。順序按出

生年月排列。

保羅·埃爾柏根

1929年

譯後記

《致親愛的母親》（德文版）的編者埃爾伯根在1929年為該書寫的前言中說，“一個奇怪的事實是，迄今為止還沒有一本名人致母親的書信集”，在家庭關繫淡化、疏遠的年代，在各個國家的母親們經歷了可怕的次世界大戰後，“看來有必要研究人類精英在書信中表現出來的對母親的態度”。他本著這個主旨，做了大量艱苦細致的收集工作，編輯了德奧瑞名人致母親的信函，於1930年以《致親愛的母親》的書名出

版。

時間過了幾十年，到了20世紀末的中國，我們同樣可以說：一個奇怪的事實是，迄今為止還沒有一本中國名人致母親的書信集。所以，通過李淑學長的推薦，出版社約我譯這本書時，我大致翻閱了一下就欣然應允了。因為，把這樣一本書奉獻給中國讀者，既可以讓他們了解這些名人對母親的真摯感情，感受他們心靈的震顫與搏動，看到他們人格的另一個側面，同時也許能促使國內有志者，去收集、發掘、編輯、出版

中國名人（或普通人）致母親的書信集。

《致親愛的母親》中譯本收錄了六十一位德語國家各界名人（有的是偉人）致母親的信，從16世紀的宗教改革家路德到20世紀20年代被謀殺的外交部長拉特瑙，時間跨度達四個世紀。寫信人中有帝王將相，如神聖羅馬帝國皇帝約瑟夫二世、普魯士國王腓特烈大帝、俾斯麥首相、毛奇將軍，也有革命家、政治家和工人運動領袖，如恩格斯、拉薩爾、出身社會底層的1848年革命鼓動家布盧姆、站在林肯一邊參加南北戰爭成為美國政治家的舒爾茨；有哲學家，如謝林、叔本華、尼采，也有科學家，如細胞病理學創始人菲爾肖、生物學家海克爾；但收錄多的是詩人、作家和藝術家，詩人、作家如萊辛、歌德、席勒、海涅、凱勒、馮塔納，作曲家、音樂家如門德爾松、莫扎特、舒曼、瓦格納、馬勒，畫家如費爾巴赫、施陶弗爾-貝恩，演員如凱因茨。不管他們占據多高的地位，或取得多大的成就，他們在母親面前始終都是普通的、純真的孩子，對母親都懷著崇敬和愛戴的真摯情感。無論是在成長過程中，還是在取得驕人的成績後，無論是生活中的瑣事、交友中的感受、工作中的苦樂，還是重大的政治事件、人生旅程中的重大決定和坎坷，他們都以赤子之心，向親愛的母親傾訴。即便有的在某些重大問題上與母親意見相左，甚或關繫不甚和諧，

他們也都坦誠陳述。

由於寫信人生活在不同的時代，從事不同的職業，有不同的經歷和不同的氣質，所以他們的書信中涉及的內容非常廣泛。他們使用的語言和表述方式也很不相同。然而可以說，所有的信都很真摯親切，感人肺腑。寫信人都是在跟母親交流，毫無隱瞞地把內心完全展露在母親面前。所以，雖然書簡的文字有的相對平淡，有的較為熱烈、充滿激情，但語言大多質樸無華、不加雕飾。讀者通過這質樸無華的語言，可以

感受到他們與母親之間心的交流、心的踫撞，感受到人世間可寶貴的母子（女）親情。

《致親愛的母親》一書出版於1930年，20世紀許多在各個領域叱咤風雲、獨領風騷的名人自然沒有收錄。譯者原想補充20世紀德奧瑞名人如托馬斯·曼、卡夫卡、黑塞、布萊希特、伯爾、卡拉揚、普朗克、愛因斯坦、海森貝格、弗洛伊德、阿登納、勃蘭特等人致母親的信。除了我自己搜尋以外，我還請德國朋友和在德國工作的中國朋友為我留意這方面的材料。結果沒有找到有用的材料，令人非常沮喪。上述名人當中，有的沒有留下致母親的信（如布萊希特）；有的雖寫過少數幾封致母親的信，但隻是聖誕節問候信，沒有什麼重要內容（如托馬斯·曼留下一萬五千封手稿，結集出版的有四千封書信，但給母親的十八封信中十五封已經散佚，餘下的兩封是兩張A6的小信紙，一封是聖誕明信片）；有的隻有寫給父母的信，而原編者在前言中已說明，寫給父母的信原則上不收入本書信集（如卡夫卡）；有的隻出版了他們的政治性書信集，而沒有發表任何私人信件（如阿登納）；有的去世不久，有關人士嚴格監管著他們的材料，外人很難得到（如伯爾）。我們自然不能斷言，這些名人沒有留下致母親的信。隻是我們時間有限，不能對所有公開發表的材料進行“搜索”，更沒有條件到檔案館“搜索”未發表的材料。所以非常遺憾，補充20世紀名人致

母親的書信的願望隻好暫付闕如。

本書所收書信寫作時間跨度逾四百年。其間，德語已發生了很多變化；且作者達六十多人，語言風格各異。譯者學識和水平有限，譯文中不妥之處恐在所難免，原信風格也恐難完全展現出來，尚祈讀者不吝

賜教。謝大光先生和李淑、陸家齊兩位學長對本書的出版給予熱情支持，在此謹表衷心的謝忱。

趙登榮

2000年7月

於北京大學燕北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