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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王占君作品精選
    該商品所屬分類:文學 -> 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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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6-576
    【優惠價】
    248-360
    【作者】 王占君 
    【所屬類別】 圖書  文學  文集 
    【出版社】華夏出版社 
    【ISBN】9787508086187
    【折扣說明】一次購物滿999元台幣免運費+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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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介紹



    開本:16開
    紙張:輕型紙
    包裝:平裝

    國際標準書號ISBN:9787508086187
    叢書名:駱駝草叢書
    作者:王占君

    出版社:華夏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6年01月 

        
        
    "

    編輯推薦
    駱駝草,屬落葉灌木。身軀並不高大,但根繫發達,扎根極深,不怕風沙,不怕干旱,即使一年不下雨也不會枯死。在惡劣的環境中,駱駝草與大自然抗爭,頑強地生長,以它不屈的意志滯止了風沙的流動。這正是我們這些病殘作家自強不息的真實寫照。本套叢書的作者都是中國當代著名的作家,更是傷殘人作家中的傑出人物,他們不屈服於命運的精神,如同頑強生長在茫茫沙漠中的駱駝草,彰顯著生命的壯麗。 
    內容簡介
    本書為《駱駝草叢書》之一。選錄作者中篇小說七部:《雁翎公主》、《雙案奇冤》、《白旋風與紅孩妖》、《金磚之謎》、《絕世奇珍金八音》、《雙美圖》和《港姐和她的黑僕人》。作者擅長寫歷史小說和公案作品,本書注意了這方面作品的收集。
    作者簡介
    王占君,1944年生人。1985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1991年評為國家一級作家,1992年獲國務院一等特殊津貼,1996年當選為中國十大“世紀之星”,第六屆全國文聯委員。現為遼寧省作家協會副主席、中國殘疾人作家聯誼會副主席等。迄今已出版文學作品55部,發表作品總量超過1400萬字。其中,長篇歷史小說《契丹蕭太後》獲全國奮發文明圖書一等獎,長篇小說《白衣俠女》獲中國首屆通俗文藝優秀作品獎,回憶錄《苦海泛舟》獲第五屆全國圖書獎。
    目錄


     



    中篇小說



    雁翎公主 / 1



    雙案奇冤 / 67



    白旋風與紅孩妖 / 125



    金磚之謎 / 163



    絕世奇珍金八音 / 187



    雙美圖 / 234



    港姐和她的黑僕人 / 301

    在線試讀
    雁翎公主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皇城的寧靜。隨著一聲駿馬的嘶鳴,邊關寧江州派來的報子,交驗過關牒,打馬馳過拱辰門,進入了皇城。然而在東華門前,他卻被大內侍衛阻住了去路。
    “軍情十萬火急,誤了軍國大事,你們擔得起嗎?”報子心急如焚,在馬上高舉“火”字令牌。侍衛們卻是毫不在乎,畫戟交叉,金瓜阻路,橫眉立目,連聲斷喝:“靠後!小心狗命。”
    報子見狀,撥馬奔至門側,揮拳擂響景陽鼓。“咚咚咚”,皇城內立刻響起了震人心扉的鼓聲。
    負責大內禁衛的四軍太師肖干,為鼓聲震驚,匆匆走出門樓,俯身女牆怒問:“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將景陽鼓擊響?”
    報子在馬上施禮打躬:“稟將軍,寧江州有火急軍情。”
    “萬歲早有明諭,所有邊報軍情,俱皆送往北院樞密使府中,為何明知故犯,飛騎闖宮?”
    “將軍,並非小人鬥膽,隻因已連投三起邊報全都石沉大海,而此番軍情又關乎大遼安危,觀察使再三叮囑,必須直達聖聰,故而纔有此舉,務望恕罪諒情,引我見駕。”
    肖干聽罷不免沉吟,難道是北院樞密使玩忽職守,扣壓了軍情?若不然自己接下邊報代為轉奏?這念頭剛一浮起,又馬上予以否定。不行!國法森嚴,擅接邊報,一旦機密洩露就有殺頭之罪。便正聲答道:“聽爾之言,透出忠心一片,不治你闖宮之罪,快快退下,去北院樞密使府中投送。”
    “哎呀!將軍哪!”報子在馬上連連作揖,“此項軍情非比一般,社稷存亡與此有關,必須立刻奏明聖上,萬萬火急,刻不容緩!”
    肖干知道自己難以使報子如願,聽他如此忠告,心中格外不安。心一狠,手一揮:“趕離宮門!”


    雁翎公主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皇城的寧靜。隨著一聲駿馬的嘶鳴,邊關寧江州派來的報子,交驗過關牒,打馬馳過拱辰門,進入了皇城。然而在東華門前,他卻被大內侍衛阻住了去路。



    “軍情十萬火急,誤了軍國大事,你們擔得起嗎?”報子心急如焚,在馬上高舉“火”字令牌。侍衛們卻是毫不在乎,畫戟交叉,金瓜阻路,橫眉立目,連聲斷喝:“靠後!小心狗命。”



    報子見狀,撥馬奔至門側,揮拳擂響景陽鼓。“咚咚咚”,皇城內立刻響起了震人心扉的鼓聲。



    負責大內禁衛的四軍太師肖干,為鼓聲震驚,匆匆走出門樓,俯身女牆怒問:“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將景陽鼓擊響?”



    報子在馬上施禮打躬:“稟將軍,寧江州有火急軍情。”



    “萬歲早有明諭,所有邊報軍情,俱皆送往北院樞密使府中,為何明知故犯,飛騎闖宮?”



    “將軍,並非小人鬥膽,隻因已連投三起邊報全都石沉大海,而此番軍情又關乎大遼安危,觀察使再三叮囑,必須直達聖聰,故而纔有此舉,務望恕罪諒情,引我見駕。”



    肖干聽罷不免沉吟,難道是北院樞密使玩忽職守,扣壓了軍情?若不然自己接下邊報代為轉奏?這念頭剛一浮起,又馬上予以否定。不行!國法森嚴,擅接邊報,一旦機密洩露就有殺頭之罪。便正聲答道:“聽爾之言,透出忠心一片,不治你闖宮之罪,快快退下,去北院樞密使府中投送。”



    “哎呀!將軍哪!”報子在馬上連連作揖,“此項軍情非比一般,社稷存亡與此有關,必須立刻奏明聖上,萬萬火急,刻不容緩!”



    肖干知道自己難以使報子如願,聽他如此忠告,心中格外不安。心一狠,手一揮:“趕離宮門!”



    禁衛軍得令,如狼似虎般一擁而上,推人打馬,要將報子趕開。報子忠心耿耿,哪肯輕易放棄初衷,與之理論糾纏,就是不肯離去。而且他不顧一切闖過禁軍防線,又撞響了承運鐘。



    “當當當”,在大內回鳴的鐘聲,引得一人飛馬仗劍奔向東華門。此人三旬開外年紀,一張四方面孔。雖未衝鋒上陣,卻也外穿金甲,內襯紅袍。胯下“追風烏雲獸”,好一派雄赳赳的氣概。他身為上京兵馬都統,負有保衛京都安全的重任。而這承運鐘,非到大內危急告警時不用。



    “何故撞鐘?”都統未至近前便高聲發問。



    報子見來者官列上品,感到又有希望,撥馬迎上:“啟大人,在下有火急軍情。”



    都統不見有成隊的叛軍和匪眾,提著的心放回原處,但也更加遷怒於報子:“不過呈遞邊報,就敢擅自撞鐘,真是膽大包天。拿下!”



    都統的親隨和禁衛軍一起,把報子團團圍住,不由分說扯下馬來,連推帶搡押到都統馬前。



    報子掙扎申辯:“大人,軍情十萬火急呀!千真萬確。”



    “為何不去北院樞密使府中投遞?”



    “大人有所不知,那北院樞密使肖奉先,隻知以聲色犬馬取悅聖上,而視軍國大事如兒戲,已送三起邊報,俱都被他扣壓了……”



    “大膽!”都統已然氣得面皮紫漲。這位兵馬都統,乃是肖奉先胞弟肖嗣先。他哪能容忍報子當眾詆毀兄長,“小小走卒,竟敢亂語胡言,中傷大臣,譏諷朝政,分明別有用心。罪該萬死!”肖嗣先手中劍,照準報子面門當即砍下。



    嗆啷啷,肖干舉劍架住,二劍相踫迸出火星:“二哥息怒。”原來肖干一見肖嗣先來到,就知報子性命難保,趕緊下城樓上前來救護。肖嗣先不覺勃然大怒:“肖干,你意欲何為?”這個堂弟,步調時常和他們不一致,肖嗣先早就不滿了。



    肖干面帶笑容:“二哥,一個報子不過受上司差遣,是身不由己,何必壞他性命。”



    “什麼,你竟然袒護賊子,難道忘了祖宗?”肖嗣先劍鋒指向肖干前胸,“我們在朝,全賴大哥庇佑。這個龜孫顯然是受人指使,惡語誣陷大哥,你還敢為他遮辯,我先一劍捅了你!”



    肖干止不住倒退:“二哥,你誤會了我的意思,也許真有重要軍情。”



    報子在一旁聽了,心中連說糟糕,不料撞到奸賊一家手中,自己死活事小,豈不辜負了觀察使厚望,耽誤了萬分危急的軍情。



    “不管他有無軍情,”肖嗣先劍逼肖干,“隻要危害兄長,我就決不答應。漫說一名小卒,就是王公上將也休想活命!怎麼樣,你想和他同歸於盡?”



    肖干自知難以挽救報子性命,收劍入鞘退在一旁:“小弟怎



    敢與二哥作對,再說,胳膊肘又怎會向外扭呢。”



    “這就對了。”肖嗣先放過肖干,執劍又奔向報子,“說!受何



    人指使,來京誣陷肖大人?”



    “小人句句實言,並無半字虛妄,懇請大人以國事為重,將邊



    報速呈御覽。”報子說著,從貼胸處取出那件批有三個朱紅“火”



    字的急報,高高舉過頭頂。



    “看來你是不想活命,殺了倒也干淨!”肖嗣先揮劍便刺。



    報子急忙躲閃,口中大聲疾呼:“冤枉!大人饒命。”



    眾禁軍見狀,重又將報子扭住,肖嗣先恨得咬牙根:“我讓你



    喊,我讓你叫,我打發你閻王那裡去報到。”再次挺劍直刺過去。



    “住手!”隨著一聲斷喝,一匹胭脂桃花馬,如一團紅雲飄落



    近前。



    肖嗣先一走神,手一偏,寶劍刺中報子左肩,不由心中著惱:



    “何人敢來捋虎須,真是喫了熊心豹膽!我先送你上西……”他扭



    身擺劍想刺,當與來人對面時,不由得手中劍畏縮不前。



    桃花馬上是個芳齡二十許的青年女子,一頂串珠綴玉彩鳳



    冠,軟攏著烏雲般的秀發,半掩著花蕊似的粉面。一雙杏眼,嬌俏



    中透出威嚴;兩道娥眉,嫵媚裡暗寓剛健。背插雕弓,肋懸寶劍。



    特別是那鳳冠之上,秀發頂心,斜插一枚盈尺的雁翎,那玉片般



    的毛羽,映照著碧空中的紅日,亮晶晶光閃閃,使得這位嬌貴而



    又冷峻的女子,越發顯得別有風情,使人生畏生憐。



    她是大遼國當今天祚皇帝耶律延禧的女兒,文武雙全的雁



    翎公主。盡管肖氏兄弟權傾朝野,深得天祚帝寵信,在天子面前,



    莫說公主,就是雁翎生母文妃說話,也未必有肖奉先管用,但總



    還有個君臣名分,況且這位公主素來好管閑事,是個不好惹的。



    因此,肖嗣先趕緊將右手劍交與左手,背在肘後,雙手抱拳在馬



    上躬身:“恭祈公主懿安。”



    “免!”雁翎豎娥眉繃粉面,冷顏更加冷言,“肖都統,大遼雖



    繫外邦,也是有國法律條的,你身為統兵大將、朝廷重臣,竟然在



    天子腳下,皇宮門前,光天化日,恣意殺人,你心裡還有皇上嗎?”



    肖嗣先當眾被責,惱在心頭面帶不悅,不服地接言爭辯:“公



    主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此人中傷大臣,詆毀朝廷,口出惡言,罪



    在不赦!”



    “冤枉!公主啊,小人冤枉!”報子因失血過多已面色慘白,由



    於被禁軍們挾持,他纔得以勉強站立。公主適纔一番話,使報子



    又燃起一線希望。他用盡力氣說:“公主,小人奉寧江州觀察使之



    命,飛騎進京晝夜兼程呈遞邊報,實有萬萬火急軍情。隻因北院



    樞密使三次扣壓急報,觀察使囑我定要親身面聖。誰料宮門緊



    閉,不肯放行,肖都統他又為袒護胞兄,要害我性命……”說至



    此,報子已是氣力不支,難以出聲。他竭力舉起邊報,向雁翎遞



    來。



    雁翎驅馬上前伸手接過,立刻展開,未及覽閱,那報子的頭



    垂落下來,氣絕殞命。雁翎的火氣重又騰滿胸中:“肖都統,你濫



    殺無辜,該當何罪?”



    肖嗣先忍著氣賠禮:“公主,末將一時失手,還望諒情。”



    “說得好輕松,”雁翎眼望報子尸體,感到自己應當為他做



    主,“終不然,報子就被你白殺了不成!”



    “公主,他人已死了,死了死了,一死百了。終不然,我還為他



    償命不成!”肖嗣先的語氣已含有不忿之意。



    雁翎素知肖氏兄弟驕矜狂傲,橫行朝野,隻愁無由懲戒,今



    日決意不輕易放過:“肖都統,償命不償命,我奏過萬歲自有分



    曉。”



    肖嗣先滿不在乎:“末將恭候聖裁。”



    雁翎氣咻咻展邊報細閱,不看時還則罷了,這一看立刻急得



    心如火燒。她想,如此重要軍情,片刻也耽誤不得,用手一指肖



    干:“快打開宮門,我要立即面聖。”



    肖干現出為難之色:“啟公主得知,萬歲有旨,今日罷朝不理



    政事,就是天塌下來也得等明日再奏。”



    雁翎緊抖幾下手中邊報:“這事還小嗎?它關繫到社稷危亡



    呀!”



    “公主,萬歲的脾氣您並非不知,小人若違旨放您入宮,這項



    上人頭就保不住了。”



    “難道你就置國家安危於不顧嗎?”雁翎看見肖嗣先在一旁



    冷笑,不由恨恨罵道,“你們本是一丘之貉,我這不是白費口舌嗎?



    待我闖宮,看哪個不要命的敢攔擋!”她揮手招呼隨從,催馬向



    前。



    肖干尋思一下開口說:“其實你闖宮也是枉然,萬歲在西苑



    射獵,今天你是休想見到了。”



    雁翎一聽勒住桃花馬:“此話當真?”



    肖干似乎是後悔說走嘴:“不,不,我不知道。”



    見此情景,雁翎已知就裡,撥轉馬頭,說一聲:“往西苑。”率



    隊飛馳而去。肖嗣先思忖片刻,也帶領親隨揚鞭打馬跟上。



    西苑在皇城之西約數裡,此處一片丘陵起伏,遍野樹木蔥



    郁,九曲小溪蜿蜒流過。濃蔭蔽日,芳草遍地,溪水清澈見底,野



    花爭芳鬥妍。森林中,草叢裡,時見獐狍狐鹿和野兔山雞。



    雁翎帶三五名隨從,自火爐般的皇城來到這裡,立覺暑氣全



    消。涼風習習,花香鳥語,真如同來到另一個世界,大有超塵脫俗



    之感。



    她們沿圍牆剛到大門前,守衛就過來擋住去路:“公主止



    步。”



    雁翎氣得兜頭就是一鞭:“大膽!”



    守衛沒有防備,不由得雙手抱頭:“萬歲有旨……”



    雁翎哪裡聽他許多,吩咐一聲:“進!”催馬當先奔入,眾隨從



    魚貫跟進。隨後來到的肖嗣先,也就長驅直入了。守衛怕皇帝怪



    罪,也跟在了後面。



    雁翎雖然闖過了大門,卻未能闖過羽林軍的防線。她急於稟



    奏軍情,一見鐵騎阻路,厲聲呵斥:“誰敢攔我,休想活命!”



    羽林軍指揮、殿前副點檢耶律胡驅馬上前:“公主息怒,末將



    奉旨護獵,不敢放人見駕。”



    “是你?”雁翎見是耶律胡,口氣和緩了許多,她知道耶律胡



    為人忠正,便解釋道,“點檢,我有緊要軍情。”



    “公主,我不敢違旨呀。”耶律胡顯得很為難。



    雁翎想了想,商量著說:“若不然你去通稟一聲,說我有緊急



    軍情求見。”



    耶律胡的年歲與雁翎相仿,且又魁偉雄壯,相貌堂堂,武藝高



    強,天祚帝曾露出口風,有意招為駙馬。耶律胡聞信當然喜之不



    盡,能做皇帝的乘龍快婿,榮華富貴自不待言,單就公主美貌無雙、文武兼備這一點,就是難得的佳偶,耶律胡極盼這事早日實現,



    因此自獲悉消息之後,他侍候皇帝更加謹慎,見到公主格外小



    心,唯恐引起反感使親事告吹。但今天這樁事卻叫他左右為難



    了,若去稟報,就要惹惱皇帝,而不去通稟,又要開罪公主。他暗



    自沉吟委決不下,半晌無言。



    雁翎露出不悅:“點檢,不過通報一聲,就令你這般犯難?”



    耶律胡一見公主生氣,趕忙答應說:“請公主稍候,我即刻就



    去啟奏。”他掉轉馬頭,直奔林中。



    此刻,大遼天祚皇帝耶律延禧獵興正濃。他年方四十,正在



    壯年,隻是由於累月經年沉溺於聲色犬馬,精力和體質都已有些



    不濟。他自幼善騎射,登基後喜遊獵,倒也練得一手好箭法。羽



    林軍從草叢裡趕出一隻灰兔,天祚帝張弓一箭,灰兔應聲撲倒在



    地。近侍上前拾起,羽箭橫貫兔首。近侍跪呈御覽:“萬歲神箭!”



    護駕的大臣和兵士齊聲歡呼:“萬歲神箭!”



    天祚帝手挽鐵胎弓,仰天開懷大笑:“哈哈哈,真乃喜殺朕



    也!”



    笑聲中,一隻雄雉受驚騰空飛起,那艷麗的尾羽,立刻吸引



    了天祚帝。壺中取箭急忙搭弓射去,但是雉雞業已落在樹上,那



    支箭空飛而過。適纔還陶醉於神射,此箭落空,天祚帝好不掃興。



    偏偏這時,耶律胡前來報事。



    耶律胡下馬叩頭:“啟奏萬歲,雁翎公主求見。”



    天祚帝對這個女兒,向來是又愛又煩。愛其聰明美麗文武雙



    全,惱她不時進諫罷獵罷宴。不用說這種場合定無順耳之言,加



    之心緒不佳,袍袖一拂:“不見!”



    耶律胡停頓一下,壯起膽子再奏:“萬歲,公主言道有十萬火



    急軍情,事關社稷安危……”



    “大膽!”天祚帝龍顏帶怒,“朕已吩咐於你,今日射獵,不理



    朝政,你竟然掃我興致……”



    耶律胡知道,一旦天祚帝說出口來,那便是旨意,言重如山,



    因此他趕緊請罪:“微臣該死!請萬歲饒恕這次,以後再也不敢。”



    天祚帝對耶律胡素有好感,也無意治罪,將手一揮:“退下。”



    耶律胡被赦,也驚出了一身冷汗,屁滾尿流地爬起,跨馬回



    到雁翎面前:“公主,今天總算蒼天有眼,我還能活著回來見你。”



    “怎麼,父皇不容我進見?”



    “萬歲獵興正濃,被我奏事打斷,龍顏大怒呀!”耶律胡說來



    仍有餘悸,“勸公主莫去踫釘子,趁早回宮院,以免自討沒趣。”



    雁翎聽了,不覺默默無言。想起父皇即位以來,全不以國事



    為重,遊獵無度,綱紀漸廢,各州縣災變不斷,民生苦不堪言。而



    北方的女真人,不甘臣服歲貢納獻,兼並聯合日見強悍,已構成



    大遼心腹之患。長此下去,怎能保住祖宗江山。天子駕前,又偏



    多逢迎之輩,少忠直諍諫之臣,萬歲沉迷,難以自撥,難道就眼看



    父皇做亡國之君嗎?難道就因為慮及自身安危而置社稷危亡於



    不顧嗎?



    這時,一陣放縱無羈的笑聲,從林中傳來。原來是天祚帝又



    一箭中的,射住了一頭狍子,故而笑聲大作。但在雁翎聽來,這陣陣笑



    聲猶如支支飛箭,不住射向她的肺腑五髒,她恍然感到,大遼國



    的上京,正在這笑聲中搖晃。



    笑聲又把那隻雉雞驚得飛起,天祚帝要挽回上次射空的面



    子,趕緊彎弓再射。怎奈這雉雞由於不耐久飛,乍起乍落,天祚帝



    再次射空。侍衛們見狀,為討天子歡心,又重給轟趕飛起。但是,



    天祚帝由於射中心切,反而忙中失誤,接二連三射空。



    隨侍的北院樞密使肖奉先,見機行事,為天祚帝解圍:“臣啟



    萬歲,並非您屢射不中,而是御前這隻‘海東青’躍躍欲試,何不



    放它升空呢?”



    天祚帝正無法下臺階,當即準奏:“放鷹。”



    在天祚帝身邊,有一隨侍太監,他手拿一個純金打就的丁字



    架,上面便蹲伏著那隻為天祚帝萬分鐘愛的“海東青”。這是一種



    形體不大的小鷹,產自女真境內。因它通體呈藍青色,飛在空中,



    如一團海青色的雲朵,故而得名。“海東青”雖小,但其飛如電,迅



    速起飛,捕捉飛禽,常常百發百中。就是身體大它幾倍的天鵝,也



    難逃它的利爪。隻是海東青數量極少,又不易捕捉,所以它簡直



    像鳳凰一樣珍貴。天祚帝這隻海東青,是女真渠帥完顏阿骨打今




    邊。此刻,天祚帝一聲令下,掌鷹太監將金架高高舉起,海東青雙



    翅一展,像支箭射向藍天。



    那隻雉雞果然很不一般,不待海東青飛近,早已降落在樹窠



    草叢間。海東青失去目標,在空中上下翻飛盤旋,隻要雉雞再一



    飛起,便會立刻落入它的爪間。然而,雉雞似乎知曉面臨死亡的



    災難,就是侍衛們往來驅趕,也始終不見雉雞出現。海東青也就



    沒咒念,隻能飛旋等待。



    雁翎看見那隻海東青在藍天白雲下,忽高忽低驕傲地盤旋,



    不覺一腔怒火滿腹怨。心說,軍情火急如同燃眉,而父皇還縱情



    遊獵山水間。看起來,女真人貢納海東青,就包藏著禍心,什麼叫



    玩物喪志,父皇就是明例。她越想越氣,不覺摘下鳳首弓,搭上穿



    雲箭,把弓拉滿開圓,看得真切,手一松,海東青抖翅膀掙扎幾



    下,一頭栽下了雲端。



    耶律胡一見大驚失色:“哎呀公主,你闖下大禍了!”



    雁翎把箭發出,也自知有幾分不妥,但事已至此,後悔害怕



    也沒用,她坦然地說:“除掉禍國之物,縱有風險也值得。”



    海東青剛一栽落,天祚帝尚未反應過來。掌鷹太監感到不



    妙,飛奔過去拾起海東青。看見箭穿咽喉,趕忙跪奏:“萬歲,不知



    何人射殺海東青。”



    “啊!”天祚帝先是怔了一下,繼而暴跳如雷,“是誰這樣膽大



    妄為,快抓來見我。”



    “不用抓,我來了。”雁翎已下馬走至近前。



    “你!”天祚帝有些突然,“你莫非又要代人受過?”



    雁翎雙膝跪倒:“父皇,確是兒臣所為。”



    天祚帝愣了一下,吩咐掌鷹太監:“驗箭。”



    太監撥下貫穿海東青的穿雲箭,上面烙有半圓符號,雙手舉



    過頭頂:“果是公主用箭。”



    天祚帝接過來,也確認無疑,氣得把箭折斷:“你莫非瘋了不



    成,為何射殺朕的愛禽?”



    跟腳而至的肖嗣先,怎肯放過這報復機會,立刻煽風點火



    說:“公主,你難道忘了,射殺海東青可有滅門之罪!”



    雁翎白他一眼,從容不迫地對天祚帝說:“兒有下情回稟。”



    “講。”



    “父皇,恕兒不孝直言。女真人進貢海東青,分明包藏禍心,



    他們想誘使父皇沉溺於聲色犬馬之間,不理朝政,造成天怒人



    怨,國力衰微,女真人便會趁機奪我江山……”



    “你住口!”天祚帝大喝一聲,臉上變了顏色。如果說方纔他



    的氣有七分,而今便已有了九分,“你,你好不懂事,竟敢當眾誹



    謗朕!”



    肖嗣先又添油加醋:“欺君辱罵,就當斬!”



    “父皇,兒臣所說並非杜撰,現有女真人圖謀不軌的憑證。”



    “什麼!女真人懷有二心?”天祚帝搖搖頭,“我卻不信,有何



    證據拿來我看。”



    “現有邊報,請父皇御覽。”雁翎雙手跪呈。太監接過,交與天



    祚帝。望見那三個醒目火字,天祚帝急忙打開,從頭看下:



    微臣寧江州觀察使,跪啟吾主萬歲。女真人表面恭順,實則



    久懷不軌之心。更有完顏阿骨打者,反意尤甚。年來奔走各部落



    間,巧言遊說,挑起對我大遼皇朝不滿,順者盟拜聯姻,逆者武力



    兼並,而今女真各部多已臣服。近來,阿骨打在幾處秘密山洞,日



    夜不停打制兵器,且又囤積糧草,操練部眾……其反像已露,近



    期之內就有可能發難。乞我主速作打算,滅野火於未燃……



    天祚帝看罷,不以為然地微微搖頭,繼而遞與肖奉先:“肖愛



    卿,你拿去看。”



    這位肖奉先,官居北院樞密使,就相當於宋朝的宰相,是天



    祚帝寵信的重臣。他長的四方大臉,白淨面皮,五官端正,一副忠



    厚之相。而且做得好詩,寫一手好字,精於騎射,又善對弈,被天



    祚帝依為股肱。他在接過邊報之前,就已察言觀色看了天祚帝的



    態度。從頭看罷,便順著天祚帝的想法說:“依微臣看來,邊域將



    吏為了封賞升遷,慣會危言聳聽。”



    天祚帝不住點頭:“愛卿之言極是,女真人一向恭順,斷不會



    以卵擊石,寧江州觀察使不是危言邀功,也是杞人憂天。”



    雁翎一聽,報子以生命代價送來的火急軍情,竟被父皇這樣



    輕輕付之一笑,怎不焦急憂慮:“父皇,您切不可掉以輕心,夏桀殷



    紂,前車之鋻,父皇不納忠言,難免做亡國之君!”



    “大膽!你待怎講?”



    雁翎仰面直諫:“兒臣願父皇莫做亡國之君!”



    “氣煞我也!”天祚帝把手一揮,“拉下去,砍!”



     






    幾朵烏雲遮住了烈日,古松的濃萌下顯得有些陰森。一陣西風打



    著旋兒吹來,三五片西番蓮花瓣隨風飄落。如狼似虎的羽林軍,



    忠實地執行著至高無上者皇帝的命令。哪管什麼金枝玉葉,像推



    搡死囚犯一樣,將雁翎公主架到了臭水坑前。如茵的碧草,嬌嫩



    的野花,全都扭曲了身軀任他們踏踐。水坑邊還汪著一攤污血,



    那是隨行御廚宰殺狍子時留下的,隻不過片刻之間,堂堂的公主



    也要在這裡被一刀兩斷。這裡不是午朝門,大概也就無須待午時



    三刻和三聲追魂大炮了,可算得“斬立決”而決不待時也。充任劊



    子手的一名軍卒,將雁翎按下跪在地,便舉起了手中刀。



    “刀下留人!”耶律胡大喊一聲,分開人眾,闖進了核心。



    天祚帝暗中松了口氣,心說幸虧耶律胡不避斧鉞,不然豈非



    假戲真做,看來耶律胡對雁翎確是一片真心。可是,他仍黑著臉



    問:“你有何話說?”



    “萬歲,公主方纔乃是一時失言,她無論如何也不敢詆毀萬



    歲,一定是悔之莫及,乞萬歲饒她這次,以後諒她再也不敢。”耶



    律胡情之所動,淚濕衣襟,唯恐天祚帝不赦,磕頭不斷如搗蒜。



    天祚帝冷笑一聲:“雁翎是我女兒,願殺就殺,她的死活與你什麼相干?”



    “著!我死活與你什麼相干?”雁翎在水坑邊聽見耶律胡冒死



    求情,非但毫無謝意,反而大為反感,“我何曾是失言,我又何曾後



    悔,我勸父皇不做亡國之君,乃是肺腑之言。隻要這口氣不斷,我



    還會說上一千遍一萬遍!”



    天祚帝確實愛雁翎,但也確實恨雁翎經常犯顏直諫。他自信



    並不昏庸,隻不過平生喜歡遊獵,他不信遊獵就能失掉江山。如



    今雁翎態度無改變,他不由把氣又發洩到耶律胡的身上,吩咐侍



    衛:“耶律胡與雁翎同黨,推下去,砍!”



    “啊!”羽林軍答應一聲,不由分說推起耶律胡跪倒在雁翎身



    邊。



    劊子手又高舉起鋼刀。但是他們也明白,這畢竟不是砍殺普



    通犯人,萬歲若不再三降旨,他們不敢將公主脖子砍斷。刀是舉



    起了,卻不往下落。



    肖嗣先恨不能立刻看到雁翎身首異處,以後他就少了一個



    對頭。因此他決心吹風撥火:“萬歲金口玉牙,開言就是聖旨,既



    然說砍,就不能赦,不然有失萬歲尊嚴。”



    天祚帝不滿地瞪他一眼,轉向肖奉先:“依卿之見呢?”



    肖奉先早把天祚帝心思看穿,躬身答曰:“萬歲,常言道,君明



    則臣敢直言。大唐有太宗之明,纔有魏征之諍,吾主至聖至明,公



    主纔敢犯顏直諫,雖然有辱聖明,但用心良善。因此依微臣之見,



    不可閉塞賢路,應赦免公主,使眾臣皆知君賢。”



    這番話說得天祚帝心裡熨熨帖帖,可是他未及開口說赦,附



    近有人冷笑幾聲,天祚帝轉首細看,卻是觀書殿學士肖旻,瞇著



    眼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天祚帝沉下臉問:“肖學士為何發笑?”



    肖旻年方二十有二,論文纔那真是滿腹經綸,出口成章。他



    於天慶二年進京應試,本該點取。可是,他其貌不揚,特



    別是那兔唇,看著確實不雅。為此,北院樞密使肖奉先要將他除



    名。天祚帝還算愛纔,在金殿面試,無論賦詩作對,他都纔比子



    健,天祚帝不忍讓他埋沒,仍取為進士,點為觀書殿學士。後來肖旻纔知道,天祚帝原本許下心願,要招駙馬,隻是由於



    他貌丑,纔未做皇家東床。而補,雁翎和天祚帝都嫌其



    纔氣不足,致使駙馬至今尚無人選。觀書殿學士,本是個閑職,肖旻常有懷纔不遇之感,覺得滿身抱負難以施展。常言說,旁觀者



    清,他對大遼王朝的種種弊端,確是了如指掌,也時常發些怨憤



    之言,發洩對現狀的不滿。對於肖奉先,他向來連正眼都不看,從



    不顧忌得罪當朝宰相有可能惹禍丟官。如今天祚帝發問,他正



    色回奏說:“我笑的是有人心口不一,外忠實奸。”



    “何以見得?”



    肖旻並不明講:“揣度聖意,並非沒有主見,隻想取悅萬歲,



    誤國便在所難免。”



    天祚帝怎會聽不出,肖旻是在攻擊肖奉先。他反問道:“以卿



    之見,該如何處置雁翎呢?”



    “當斬!”



    眾人聽了,都為之一愣。雁翎也扭回頭觀看,心說肖旻素稱



    忠正,卻為何要將自己置於死地?天祚帝也覺費解,不免再問:



    “道理何在?”



    “公主犯顏直諫,萬歲執意不納,延遲下去,待女真羽翼豐



    滿,大遼便危如累卵。雁翎不死,皆謂君明,雁翎一死則皆知君暗。以公主之死喚醒大遼臣民,難道公主還不當斬?”



    “你,大膽!”天祚帝沒想到肖旻是正話反說,而且俱為犯上之言,不由心中好惱,“推下去,一起砍!”



    於是,肖旻也跪在了雁翎身旁小坑旁邊。雁翎對他投以笑臉:“好!這樣便死也是一條好漢,不像耶律胡,黑白顛倒,是非不辨,盡說違心之言。”



    三個人跪成一排,等待開刀問斬。肖奉先看出天祚帝無意殺女,躬身再奏:“臣啟萬歲,公主等三人,雖然言語忤君,但俱是丹心一片,我主聖明,還當赦免。”



    “雁翎與耶律胡且饒過這次,隻是那肖旻竟當朕中傷愛卿,決不寬恕!”天祚帝說罷,注意肖奉先的反應。



    “如此不妥,”肖奉先不假思索便回奏,“肖學士敢於當面指出為臣不足,正是可貴之處,這樣直臣委實難得,聖明之世,禾生雙穗,國出賢臣,萬歲當重用肖旻,豈可誅之?”



    “哈哈哈哈,”天祚帝開懷大笑,“肖卿真乃干國忠良,不計個人恩怨,朕有此賢相,何愁大遼天下不長治久安?”



    肖奉先心中得意,面帶惶恐:“萬歲過譽,折殺為臣。”



    天祚帝又傳諭旨:“將雁翎三人放轉。”



    雁翎三人跪倒在天祚帝前:“謝聖上不斬之恩。”



    天祚帝為樹立肖奉先威望,吩咐他們:“還不快去謝過肖大人求情?”



    雁翎和肖旻都不肯折腰,隻有耶律胡上前給肖奉先施禮:“多謝相國大人。”



    肖奉先笑微微:“快快免禮,這是萬歲恩典,與我何干。”他明白雁翎與肖旻對他成見很深,難以消除敵意,心中暗暗發狠,早晚叫他們知道厲害。



    天祚帝見雁翎不動,很是不悅:“雁翎,你為何不過去謝肖大人?難道就因為你是金枝玉葉之身嗎?”



    “父皇,並非如此,莫說謝他,兒還有本參他!”



    眾人無不驚愕,天祚帝亦覺突然:“你參他何來?”



    “肖奉先私通外邦,蓄意謀反。”



    肖奉先毫不驚慌:“公主,這可不是隨便說的,要拿出憑證來。”



    “對,你有何憑證?”天祚帝問。



    雁翎已經清楚,父皇一時間不會相信女真人懷有野心,若再重復,空惹反感,不如先在肖奉先身上打開缺口,“父皇,肖奉先身為樞密使,接二連三扣壓邊報,必定是心懷叵測,與女真人暗中有勾連。”



    “肖大人扣壓邊報,你如何知曉?”



    “寧江州報子當眾親口所說。”雁翎便把報子如何闖宮的經過講述了一遍。



    天祚帝為人喜怒無常,猜疑多變,聽後不由直視肖奉先:“可有此事?”



    肖奉先對天祚帝的習性一清二楚,此時若稍有驚慌,便會被



    認為是心虛,因此他顯得十分坦然:“萬歲,為臣忠奸,您自有明



    斷,再說誰會做這種蠢事?小孩子也不會信。”



    天祚帝一想也是,明目張膽扣壓邊報,諒他也不敢:“雁翎,



    想來肖大人決無此事。”



    “若非邊報接連被扣,報子又怎能冒死闖宮?”



    天祚帝又覺雁翎所說有理:“帶報子,朕親自審問。”



    “父皇,那肖嗣先怕馬腳暴露,已將報子殺死滅口了。”



    “當真?”天祚帝顯然動怒。



    “兒臣親眼所見。”雁翎想起報子為國而死,心中淒慘,決意



    為其報仇。“父皇,兒臣已經吩咐住手,肖嗣先仍然狠刺一劍。光



    天化日之下,在皇宮門前,肖嗣先就敢隨意殺人,這國法安在?大



    遼國難道就任他肖家兄弟橫行?”



    天祚帝越聽越惱,怒喝一聲:“肖嗣先!”



    肖嗣先趕緊跪倒:“罪臣見駕,恭祈聖安。”



    “報子可是被你殺死?”



    “臣不敢蒙騙聖上,確是被我一劍刺中,流血過多而亡。”



    “好哇!”天祚帝怒衝衝面對肖奉先,“樞密使,你是親耳聽



    見,該如何處置呢?”



    肖奉先對於弟弟殺人滅口,心中暗暗稱贊。他故意繃起面



    孔:“肖嗣先,你為何公然無故殺人,難道就不怕王法嗎?來人,推



    下去斬首示眾!”



    “啊!”羽林軍一擁上前,推擁肖嗣先欲下。肖嗣先疾呼:“萬



    歲,罪臣有下情回稟!”



    天祚帝制止羽林軍:“肖愛卿,總要問個明白再殺。”



    “殺人就當償命,哪裡容他狡辯。”肖奉先一副大義滅親的架



    勢。



    “這樣不問青紅皂白就殺,豈不有滅口之嫌?”雁翎得理,哪



    肯輕易放過,“肖大人看來是怕受牽連。”



    “如此說倒要問問清楚。”肖奉先面對天祚帝,“請萬歲務必詳審,若與為臣有關,願罪加三等!”



    天祚帝重又怒視肖嗣先:“有何下情如實講來。”



    “萬歲容稟,”肖嗣先叩頭說,“那報子擅闖宮門,臣不能袖手不管,萬一他欲謀王殺駕,驚了萬歲臣罪匪淺。”



    天祚帝聽了這話,立刻就歡喜些了:“你就應該將他拿下,不該當場殺死。”



    “臣勸阻他,他非但不聽,反而口出惡言。請恕臣重復之罪,報子當眾詆毀聖上,說什麼沉溺聲色犬馬,終朝遊獵,是亡國之君……”



    天祚帝臉色陡變:“如此犯上,就該碎尸萬段!”



    “為臣怎能容他當眾誹謗我主,實在氣憤不過,這纔刺他一劍!”



    “殺得好!何不再刺他十劍八劍!”天祚帝猶覺不解恨。



    雁翎見父皇隻不過聽了三言兩語就輕信,忙說:“肖嗣先乃一面之詞,報子闖宮因樞密使三次扣壓邊報所致,父皇不能不問。”



    天祚似被提醒:“對,報子可曾說起此事?你要從實招來。”



    “萬歲,報子口中從未說起扣壓邊報之事,為臣句句實言。”



    “難道公主還誣陷你不成?”肖奉先怒斥一句又說,“倘若你不把報子殺死,帶至我主面前,三頭對案,豈不清清白白?”



    肖嗣先又復叩頭:“萬歲,是我不該一氣之下殺死報子,但是我不後悔,隻要有人敢詆毀我主,我就決不放過,定壞其狗命!如今,我為維護萬歲英名,雖死無怨,任憑萬歲或殺或砍,我都感戴天恩!”



    這番話說得天祚帝大受感動:“肖卿對朕忠心即此可見,殺死報子朕不怪你,快快平身。”



    “父皇!”雁翎恨天祚帝糊塗,連個準主意都沒有。



    不待雁翎說下去,肖奉先又已搶先開言:“萬歲,不能這樣輕易赦免他。”



    天祚帝不明白肖奉先的用意,心想朕已饒了你弟弟,你還有什麼不滿嗎?問道:“依卿之見呢?”



    “死罪饒過,活罪難免。”肖奉先又是大義滅親的架勢,“為正國法,須重責他二十大板!”



    “二十板還不打得皮開肉綻,手足兄弟,你不心疼?”



    “萬歲,若換別人或可容寬,是我胞弟,執法當嚴!”肖奉先語氣堅決。



    “好!”天祚帝不由脫口誇贊,“真乃賢相也!”



    雁翎急得喊起來:“父皇,他這是苦肉計,故作姿態,難道二



    十大板就把他扣壓軍情邊報、私通勾結外邦的反叛嫌疑打沒了



    嗎!”



    天祚帝聽了,禁不住犯起了沉吟。



    肖奉先不慌不忙地說:“公主,你說了幾次,我始終未加辯



    解。自我主登基聖明英武,風調雨順,萬民樂業,國勢昌隆,就連



    中原大宋及高麗、西夏都主動結好,信使不斷,常送異物寶玩。小



    小女真有多大勢力,他們怎敢飛蛾撲火,自取滅亡?公主謂女真



    人欲反,誠乃杞人憂天。若一再重復此說,鬧得朝野惶恐,人心不



    安,於大遼又有何益?我主洪福齊天,該做太平天子,亦是天數,



    勸公主莫再無事生非,君正臣安,四海升平,何樂不為呢?”



    天祚帝聽著不住點頭:“肖卿之言,句句在理。雁翎,今後與



    樞密使要盡釋前嫌,和睦相處。”



    “父皇,忠言常逆耳,而媚語中聽,且聽臣女與他論辯。”雁



    翎要駁斥肖奉先的讕言。



    怎奈天祚帝已信讒言,不容雁翎再說:“樞密使所說合情順



    理,休再多言!”



    “父皇!”



    “住口!”天祚帝罵道,“不知進退,站過一旁。”



    天祚帝見肖嗣先還跪在面前:“你也起去。”



    “且慢,”肖奉先急奏,“萬歲,二十大板還是要打,來呀,拉下



    去打。”



    肖嗣先著實被打了二十板,雖未肉綻卻也皮開,忍痛走回來



    跪倒謝恩。天祚帝有些不忍:“卿家可以休假三天,在家中好生將



    養。”



    肖奉先又數說一句:“以後須得小心行事。”



    天祚帝對肖奉先此舉格外賞識,當眾褒獎:“肖愛卿,你果然不負朕望,堪比歷朝賢相。”



    “萬歲過譽,臣愧不敢當。”肖奉先更加謙遜了。



    雁翎眼見得父皇寵信肖奉先有增無減,但又無力阻止,隻有暗暗著急。



    這時,侍衛忽然傳奏:“娘娘到。”



    話音剛落,一抬鳳輦已穩穩落在中間。轎後,白龍馬上端坐一位十六七歲的英俊少年,他便是雁翎之弟晉王敖魯翰。晉王下馬,與迎過來的雁翎一起掀開轎簾。淡裝的文妃款款步出鳳輦。她雖然年近四十,已到紅顏半老之年,但由於天生麗質,看上去剛過三十許,依然嫵媚可人,風韻不減。加上她溫柔賢惠,因此天祚帝後宮雖然不乏國色,對她仍十分眷戀,十天裡總有兩三夜要駕幸她的寢宮。而那位比她小十歲的、肖奉先妃,卻是一兩月也難得見到皇帝一面,猶如置身冷宮一般。



    天祚帝此刻心緒頗佳,對於文妃不宣而至反而有幾分喜歡,見她面帶焦急之色,關切地問:“愛妃,你匆匆趕來,想必有什麼急事?”



    “萬歲,臣妾在宮中聞信,說是要斬雁翎,故而未經宣召,匆匆趕來求情。”說著拜下。



    天祚帝趕緊攙起文妃,並且放聲大笑:“好快的消息!愛妃,雁翎是你我愛女,朕怎能舍得誅殺呢?若真斬雁翎,你就是乘快馬也來不及了。”



    “萬歲天恩,女兒縱有不是,也要看臣妾的分上寬恕。”



    “放心,朕永遠也不會難為她。你看,雁翎這不是好好的,連一根頭發都不曾少。”



    文妃甜甜地一個媚笑:“我主是有道明君。”



    晉王近前參拜:“兒臣恭請父皇聖安。”



    天祚帝素喜晉王謙恭有禮,帶笑問道:“皇兒近來學業可有長進?”



    “兒臣秉承父旨,用心攻書,不敢稍有懈怠。昨日太傅布置,要兒臣作詩一首。兒臣想起大唐王維,詩中有畫,便也即興作畫題詩,不堪入目,請父皇指點。”晉王說著,從袖中取出一軸畫鄭重呈上。



    天祚帝前的近侍接過,跪頂在頭上展開。畫面裡,一個帝王跨坐駿馬,正仰面彎弓射出一箭,空中雁陣衝亂,那支箭貫穿雙雁。四外,遠山若隱若現,近嶺碧聳雲天,飛瀑流泉,森林如帶,野花爛漫,右側題著四句詩:



    天驕一代射雙雕,



    祚運綿長更英豪。



    萬裡江山在懷抱,



    歲歲平安福永朝。



    “好一幅水墨丹青!”天祚帝看罷大喜。



    肖奉先在一旁奉承說:“晉王殿下不隻畫好,而且詩作亦佳。”



    “唔,果然不錯,不枉我疼愛一場。不愁遼主後繼無人哪!”天祚帝又道出了欲立太子之意。



    肖奉先聽了這話,就像鋼針扎在心裡,他妃,也生



    有一子,被封為秦王。妹妹已多次憂心忡忡地找他密議,如今文



    妃母子得寵,若將晉王立為太子,日後晉王登基,焉有她們母子



    的好境遇。對此,肖奉先何嘗不急,妹妹失寵,他們這肖氏家族還



    會得勢?但是,肖奉先並非愚魯之輩,他明白,要奪寵易嗣,必須



    審時度勢,不能讓天祚帝看出他有所圖,而要靜觀其變,等待時



    機,徐而圖之。他把自己的意圖埋得很深,在公開場合還一直對



    文妃、晉王稱頌不止。此刻他就又玩起故伎:“萬歲,這首詩您還沒細品,晉王殿下是寓有深意呢。”



    “我怎麼沒看出。”



    “這是一首藏頭詩,四個字連下來就是‘天祚萬歲’。”



    天祚帝聽後一看,果然如此,不由更加歡喜:“好!皇兒,難得你如此孝順,又有這般好文纔。”



    肖奉先又違心地說:“晉王德纔雙兼,足可立為太子。”



    天祚帝故意問:“肖卿,秦王實乃令妹所生,你難道不希望他做太子嗎?”



    肖奉先正色答道:“太子關繫到國運社稷,豈可徇私?唯有德者立之,方可於國於民有利。”



    天祚帝聽罷,又復開懷放聲大笑,看來確實是發自內心。



    文妃嬌媚地問:“萬歲,為何這般開心?”



    “愛妃,你看看這君正,臣忠,子孝,妻賢,朕諸事如意,又怎不喜笑顏開呀。”



    肖旻小聲說了一句:“怕隻怕樂極生悲!”



    “你言講什麼?”天祚帝收住笑容換上冷峻面孔。



    雁翎唯恐肖旻引禍,搶著回答:“他說是隻怕女真人不守本分,兒臣也有這種擔心。”



    “雁翎,你們大不該拂我興致。”天祚帝有些不悅。雁翎偏要



    再進忠言:“父皇,常言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當初大宋不也這



    樣輕視我們嗎?他以為番邦小國,不足為慮,結果我大遼崛起。我



    們不能重復大宋的錯誤,以致養癰成患,將來不好收拾。”



    “雁翎,你為何這般任性、執迷!”天祚帝又有些動怒。



    文妃見狀,擔心女兒喫虧,就想開言相勸,這時,一傳宣太監近前啟奏:“萬歲,女真使者求見。”



    肖奉先聽了一愣,女真人來使以往都是先到自己府中,今日



    為何不經過自己突然而至呢?女真人此番來使有何用意呢?



    天祚帝也覺突然,略一思忖:“引他進見。”



    太監下去,少頃帶女真使者和四個隨從,來到天祚帝面前。



    那使者看一眼肖奉先,趕緊把目光移開。肖奉先認得來使是完顏



    阿骨打手下,阿骨打在女真諸渠帥中一向比較狂傲,今日為何主



    動派來使者呢?



    女真使者行過三拜九叩之禮說:“小臣恭祝大遼天子聖壽無



    疆!”



    天祚帝見使者禮節周全,頗為滿意,但他依然板著面孔:“一




    “啟稟遼主,我家渠帥新得一批稀世物件,為表恭順孝敬之



    心,特派我前來奉獻。”



    天祚帝聽了,已有幾分喜歡,便半開玩笑地問道:“朕聞近來



    爾等招兵買馬,積草屯糧,圖謀不軌,要奪我大遼江山,可有此



    事?”



    使者一驚,愣怔片刻,見天祚帝面帶微笑,立刻穩定心神:



    “遼主玩笑了,小臣知道,遼主不會聽信傳言,我家渠帥事遼主如



    敬父,每日晨昏必向南遙拜請安。今日派小臣前來額外進貢,便



    可見其忠心。”



    “嗯,諒你們也不敢。”天祚帝吩咐道,“將貢物呈上。”



    “遼主請看。”使者叫過名隨從。隻見他手捧一圓形漆



    盆,使者打開上蓋,露出黃澄澄、亮燦燦的生金,足有千兩之數。



    天祚帝點點頭,面帶笑顏。



    〖JP+1〗第二名隨從走上前,使者揭開盒蓋,裡面是十支胖娃娃一般



    的人參,整整齊齊擺了一排,看那粗壯和近於人形的樣子,棵棵



    都在八兩以上,堪稱奇物。



    天祚帝臉上笑意又添幾分。



    第三名隨從過來打開盒蓋,四張閃著油光的貂皮呈現在面



    前,天祚帝笑得露出了牙齒。



    第四名隨從的圓盒打開,眾人無不眼花繚亂,貓眼大的北珠



    裝滿了漆盒。



    天祚帝已是眉開眼笑:“好!阿骨打看來亦知討朕歡心。”



    使者見天祚帝高興,心中暗喜:“遼主,請您再看這件。”



    那第四名隨從將一盒北珠交與使者,從背後取下一黑布袋,



    解開扎口繩扯掉布袋,“撲稜稜”一隻海東青騰空飛起,盤旋一



    圈,又落在隨從手上。



    “海東青!”天祚帝喜出望外,竟止不住歡呼起來。



    與此同時,肖奉先與那擎鷹的隨從打了個照面,猛地認出此



    人,令他大喫一驚!






    肖奉先認出,那人乃是女真渠帥完顏阿骨打部下大將婁室。



    婁室身為大將,為何扮作隨從呢?



    天祚帝怎知這些,一隻海東青足以使他情緒激動。他親自接



    過來,放在自己手臂上,欣賞了好一陣,滿心歡喜地對女真使者說:



    “阿骨打孝心可嘉,朕定有封賞。”



    “小臣代渠帥謝遼主天恩!”使者又復跪拜。



    天祚帝確實高興:“朕喜得海東青,擺宴歡慶。”



    斜陽投來婆娑樹影,花香偎伴著清涼的晚風,狼牙黃龍旗與



    藍天白雲相輝映,華美的盛宴像鮮花開放在草坪。天祚帝居中面



    東坐,文妃、雁翎在左,晉王在右。餘者兩側雁翅排開,北側是女真



    使者,南側是肖奉先等隨從大臣。



    宴已多時,酒已半酣,一隊宮女正在輕歌曼舞。她們那苗條



    的玉體,在蟬翼般的彩裙中半隱半顯。舞姿婀娜,歌喉婉轉。



    面對這歌舞升平的場面,雁翎心情沉重,冷眼旁觀。宴會的



    氣氛越來越熱烈,雁翎滴酒未進,如坐針氈,她再也看不下去了,



    抽身悄然離去。走到密林深處,離宴會遠了,絲竹聲和歡笑聲已



    經模糊了,她纔止住腳步。



    蔽日的濃蔭擋住了西斜的陽光,落葉踏上去如履棉絮。她的



    到來,驚飛了交頸絮語的小鳥,蟲兒也停止了啾鳴。這裡是如此



    安寧,然而那隱約傳來的歡歌笑語,在她聽來好像女真人進攻的



    喊殺聲,心潮剛有片刻平靜,又轉沉重。父皇對女真人毫無防範,



    自己怎樣纔能把他喚醒?



    “嚓嚓……”身後傳來了腳步聲,雁翎猛一轉身,“誰?”



    “公主不必驚慌,是微臣。”肖旻徑直走過來。



    想起適纔肖旻的言行,雁翎對他頗有好感,因此也格外客



    氣:“肖學士為何逃宴?”



    “不是微臣高攀,我想公主此時的心情,也正是我的心情。”



    雁翎為苦惱的便是勢孤力單,弟弟晉王和母親,雖然也知



    是非,但隻想取悅父皇,保住現有位置,如今肖旻主動前來,怎不



    令她歡欣:“難得有人能同我想到一處。”



    “公主,要使萬歲醒悟,做到遠奸臣,罷遊獵,修武備,就得拿



    出確鑿的證據,說明女真人真的懷有二心。”



    “可是,這血染的邊報,父皇都不信,又如之奈何!”雁翎雙手



    一攤,“真是沒有辦法。”



    “不,有辦法了。”肖旻四處看看,靠近些小聲說,“這件事我



    已久存心中,為臣暗中發現,女真使者每次來上京朝貢,必然私



    下裡去樞密使府中,以往我便有懷疑。今日聽公主說起,肖奉先



    曾三次扣壓邊報軍情,不能不使人想到,他與女真人暗中有勾



    結。由此我更加留心。發現在宴席之上,肖奉先與女真人不時暗



    送秋波,他們之間必有不可告人之私。公主若信我拙見,就請您



    在樞密使府外留心,女真使者必與肖奉先密會。若是拿到把柄,



    不愁萬歲不信。”



    雁翎聽了立刻躍躍欲試:“肖學士之言,使我如撥雲見天,心



    中洞開門扇,此番我一定揪住他們的尾巴!”



    “公主要不露聲色,暗中監視,定有收獲。”



    “如果成功,肖學士便是大功一件!”



    “微臣手無縛雞之力,一介書生而已,但我有滿腔熱血,一身



    正氣,為大遼江山,公主如有用我之處,便披肝瀝膽也心甘情



    願!”



    雁翎深情地望著他:“人生難得一知己,但願我們能經常聚



    首,多做推心置腹之談。”



    肖旻看出雁翎有些動情,他對雁翎又何嘗不懷敬慕之心。但



    他知道,天祚帝絕不會把雁翎嫁與自己,因此從不存非分之念,



    他也不願讓雁翎陷入情網,而招致痛苦和非難。與其日後夢繞魂



    牽,不如早下狠心將情絲斬斷。所以他故作懵懂地說:“公主若想



    收獲,今晚就不能放過,為臣告辭了。”說罷,轉身飄然而去。



    雁翎滿以為肖旻總會有些表示,誰料竟是置若罔聞,望著肖



    旻飛快消失在樹干間的身影,她未免悵然若失,陣陣心酸。



    宴罷人散,已是天色向晚。雁翎回到宮中,立刻把兩個貼身



    侍女碧雲和紫風叫來,向她們交代一番。三個人便裝扮成平民小



    販,身上暗藏兵器,悄悄溜出宮院。



    碧雲對雁翎的做法始終反對,出了門還說:“公主,其實這點



    小事用不著您親自出馬,憑我和紫風妹妹的武藝,保證手到擒



    來。”



    “就是嘛。”紫風也說,“萬一您遇點風險,倒叫我們分神擔



    心,公主哪如在家坐等好消息。”



    “你們哪裡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倘有疏忽,那就會畫虎不成



    反類犬。”雁翎又囑咐道,“好了,別再說了,當心被人認出來。”



    三個人拉開距離,出了皇城一直向南。



    此刻正是一天當中好的時光,暑熱方收,晚風撲面。大街



    小巷,行人如潮,人們不顧漫漫塵埃,各自為生存而奔波忙碌。高



    麗的參商,西夏的皮貨商,黑車子國的車帳商……都在竭盡推銷



    之能事,在招攬買主兜售貨物。街肆上,吆喝聲、叫賣聲、討價還



    價聲和各種爭吵聲,交織融混在一起。西南角那座各國信使



    下榻的同文驛,似乎也淹沒在這令人心煩的聲浪中。



    雁翎等三人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一直守在附近,目不轉睛



    地盯著同文驛的大門。直到夜幕降臨,街上已行人漸少,許多鋪



    面已收攤關門,仍不見女真使者或隨從出門。



    碧雲止不住心焦:“公主,要等到什麼時候?”



    “這就急了?”雁翎有充分的思想準備,“說不定要等一夜



    呢。”



    “喲!”紫風說,“公主,那您的晚膳怎麼辦?”



    “餓了吧?”雁翎掏出一串銅錢,“去,買幾個包子來我們充



    饑。”



    “公主,您就喫這個?”紫風感到大為不妥,“我們哪怕到飯鋪



    裡,每人喫碗面,再給您買些牛肉、鹵雞、肥鵝、鮮魚……您沒錢



    我頭上有金釵。”



    雁翎撲哧一笑:“死丫頭,這可不是擺譜的時候!我們這身穿



    著打扮,進飯鋪大喫二喝,還不叫人生疑?再說,萬一這時女真人



    出來呢?快去買包子吧,事成之後回宮再解饞。”



    公主都不講身份,碧雲、紫風自然也就難以嬌貴了。三個人



    手抓包子,狼吞虎咽,覺得比日常喫的山珍海味還要香甜。腹內



    有食,身上有力,三個人繼續耐心等下去。



    大約定更後不久,同文驛的大門打開了。出來一輛獨馬拉的



    布篷車,一個女真人隨從揮鞭趕來,裡面是否坐人、坐幾個人都



    看不出。



    碧雲問:“公主,下手不?”



    “不,跟上。”雁翎決心弄個明白。



    馬車的花轱轆,吱吱扭扭響著,沿大街一直向北,出了漢



    城,又進皇城,它便不走正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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